皇後區,一棟不起眼的房屋內。
休和佛爾思隨意找了個位置坐好,審視起黑闆表面書寫的條目,身穿帶兜帽長袍的a先生依舊安靜地、單獨地坐於最前方的沙上,用居高臨下的姿態看著眾人。
“序列8‘治安官’魔藥配方,45o鎊……”休無聲讀出了那熟悉的內容,心裡長長地舒了口氣。
她最害怕的情況之一就是好不容易攢夠了錢,結果沒人賣配方了!
“我分到4oo鎊,加上原本的積蓄15o鎊,足夠了……就是後續的主要材料肯定還需要一大筆錢……啊對,也許我可以換個圈子,看有沒有非凡者對這個配方感興趣……”休忽然精神一振,覺得自己找到了財的辦法。
坦白地講,如果不是急需金錢購買材料,調製魔藥晉升,她肯定不會外洩配方,一方面是因為絕大部分人總是希望自身序列的非凡者少,足夠特殊,另一方面則由於同條途徑的競爭者多了,相應的材料價格會被擡高許多,後續的配方同樣如此。
認真思考了一陣,休慢慢又變得忐忑,因為一個配方掛很久賣不出去是很正常的事情。
而且“仲裁人”途徑是屬於王室屬於軍方的序列,各方面都被嚴格的控制著,散落於外的那部分基本都來源於少量破落的貴族,他們的配方很難構成完整的中低途徑,往往隻有其中一兩張,再加上主要材料的管控,難以獲得,願意選擇這個序列的非凡者相當稀少。
休混跡貝克蘭德幾個神秘圈子也有很長一段時間了,但卻沒有現一位除她之外的“仲裁人”,這一方面可能是對方掩飾得很好,另一方面也或多或少說明了些問題。
呼,想想佛爾思,我已經足夠幸運,這麽久以來,她就沒遇到過“學徒”後續的任何配方……休看見a先生的侍者過來,於是寫了張要購買“治安官”配方的紙條給對方。
沒過多久,她就被引到了一樓的書房,入門之前,從侍者的手上接過一件帶兜帽的長袍,罩在了身上。
書房內的賣家也是同樣的打扮,他們彼此看不清對方的長相。
“這是‘治安官’魔藥的配方,我的錢呢?”賣家一手按著書桌上的紙條,嘶啞著嗓音問道。
休掏出早已點數過好幾遍的現金,推給了對方。
反覆檢查了真假和總額後,賣家終於松開了按著配方的手。
休當即上前一步,迅猛地抓過了紙條。
她的目光直接掃向主要材料部分,這是重點中的重點:
“恐懼魔蟲的眼睛一對,銀白戰熊的右掌。
”
都是知道但沒見有誰賣過的非凡材料……休吐了口氣,略顯惆悵地退出書房,脫去了長袍。
回到客廳,坐至佛爾思身邊,完成了一樁心願的她逐漸憂慮起那個不知來歷的尊名和可能糾纏著自身的邪靈。
“1o,不,2o鎊,不,3o鎊,請擅長驅邪的人幫我做淨化儀式。
”休下定決心,和佛爾思低聲交流了幾句,招手喚來了a先生的侍者。
等到可以自由交流的休息階段結束,她們看見黑闆上的條目裡多了自己剛遞交的那條:
“疑似邪靈纏身,請求擅長驅邪的朋友幫忙,3o鎊。
”
過了一陣,a先生的侍者來到兩人側方,小聲地請她們前往一樓的起居室。
裡面等待著一位戴白色硬殼面具的男子,他望著兩位披寬松長袍不知性別的求助者,輕聲笑道:
“我先做個初步的自我介紹,以免你們懷疑我的能力。
”
“不,不需要,我們相信a先生。
”兜帽遮臉的休搶在佛爾思開口前說道。
她故意壓著嗓子,以免童稚的聲音暴露身份。
那位戴白色硬殼面具的男子攤手笑道:
“這是我的習慣,我是一個太陽信徒,你們知道的,在貝克蘭德,在整個王國,這並不多見。
”
“也隻有這種時候,我才能以真實的身份活著。
”
由於永恆烈陽教會與風暴之主教會的巨大矛盾,前者始終未能獲得在魯恩王國傳教的權利。
“太陽的信徒?”佛爾思慵懶的眼神一下消失,“這還是我第一次看見活著的太陽信徒!
額……地位較高的外交官們我可見不著。
”
“那我是不是應該感覺榮幸?”戴白色硬殼面具的男子張開雙臂,往上簇擁,做出讚美太陽的姿勢。
佛爾思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轉而笑道:
“驅邪與淨化方面,太陽的侍者是專業的,我們很放心,可以開始了。
”
那位自稱太陽信徒的男子沒再囉嗦,掏出一個繪有“太陽”符號的徽章,將它放在了中央的圓桌上,接著以二元儀式法點燃了兩根蠟燭。
按部就班地完成前置事項後,他嗓音宏大,異常虔誠地誦念道:
“永恆的烈陽啊;”
“您是不滅之光;”
“您是秩序的化身。
”
“我向您祈求;”
“祈求您賜予我淨化的光芒;”
“祈求您驅散邪惡之靈。
”
……
回蕩的赫密斯語咒文裡,休和佛爾思看見那個太陽徽章上迸出了純淨的溫暖的明亮的光芒。
它源源不斷,化作潮水,湧向了兩人,將她們同時淹沒。
幾十秒後,一切恢復了正常,休和佛爾思隻覺渾身暖洋洋的,非常舒服,非常安心,這就像泡了次溫泉,或者做了場日光浴。
…………
喬伍德區,萊斯警察分局。
克萊恩正和一幫小偷醉鬼擠在很矮的長條凳上,非常地不體面。
忽然,他感覺手背位置似有暖意傳來,貝克蘭德夜晚的陰冷隨之被驅散了不少。
低頭望去,克萊恩現象征灰霧之上那片神秘空間的四個黑點並沒有出現。
“誰這麽好心,知道我剛才有點冷……”他半開玩笑半是疑惑地咕噥了一句。
作為曾經的督察,他望了眼左邊被拷在管道上的竊賊,又看了看右側隨時可能吐出來卻一直嚷嚷要打人的醉鬼,對目前的處境一陣唏噓,不知什麽時候才能掙脫。
“接下來應該還有一次考驗,通過就成功了……希望警察們的注意力都在大使和茲曼格黨身上,忽視掉我這個小小偵探的身份來歷問題,理論上來說,希望很大,隻要薩默爾太太、於爾根律師等人沒說出什麽讓警察感興趣的事情……嗯,他們和我也是剛認識,不可能知道太多……”
“默爾索的非凡特性被我拿走,藏到了灰霧之上,而他本身也未殘留奇怪的地方,沒誰能現他曾經是位非凡者,也就不會懷疑我的實力……嗯……過1個小時了……”
克萊恩自我寬慰中,看見先前那個頷下有棕黃短須的警長走了過來。
“夏洛克.莫裡亞蒂,跟我去審訊室。
”這位警長沒有解釋地吩咐道。
來了……克萊恩暗道一句,起身跟隨。
繞過拐角,警長停在一扇鐵門前,示意克萊恩進去。
克萊恩吸了口氣,又緩緩吐出,擰動把手,開門而入。
裡面是個狹小的房間,四周的牆壁似乎非常厚重,中間擺了張小桌,兩側各有椅子。
牆上典雅煤氣燈的照耀下,克萊恩看清楚了對面的審訊官,那是一位穿著少見黑襯衣的男子。
他沒套馬甲,披了件非正裝的黑色外套,眉毛稀疏,藍眸冷漠,臉龐的線條仿佛一片片刀鋒,剛硬到缺乏足夠的柔和。
這位男子指了下對面的椅子,沉聲說道:
“我問你答。
”
他話音未落,克萊恩就感受到了難以想象的壓迫力,隻覺自家精神內似有一道道電流竄過,連成帶刺的鞭子,不斷地抽打靈魂。
這種“味道”又痛又麻,仿佛源自大腦深處,讓人無法抵禦,隻能瑟瑟抖,膝蓋變軟。
克萊恩險些跌倒,忙撐住小桌,坐了下來,額角一陣一陣地抽搐。
這……這是非凡能力……普通人或許會以為剛才是自身緊張和對面審訊官威嚴共同造成的精神問題,但克萊恩卻清楚明白地辨認出這是一種非凡能力,直接攻擊別人精神的非凡能力!
他忙回憶以前看過的資料,迅確認了懷疑的對象:
“仲裁人”途徑的序列7,“審訊者”!
事情是轉給了軍方的特殊部門?克萊恩略感放心地想道。
隻要不是值夜者,一切都好說。
“你辨認這幾張照片,找出與默爾索見面的那位大使。
”冷漠剛硬一身黑色的男子將七八張黑白照片攤開於小桌上。
克萊恩隻覺精神內的電流鞭子似乎正高高舉起,以極緻的疼痛預告讓他不敢也不願意撒謊。
當然,克萊恩根本沒必要撒謊,稍做辨認,就往審訊官方向推出了一張照片,正是那位衣著華麗到浮誇,長相很有味道的中年紳士。
審訊官看了一眼,沒做任何表示,再次問道:
“你之前的口供是否全部屬實?”
克萊恩就像被強行入夢時一樣,保持著清醒和理智,沒有屈服於精神裡的“鞭子”,誠懇回答道:
“全部真實。
”
審訊官身體前傾,雙手撐著小桌道:
“你最後一次見到伊恩.賴特是什麽時候?”
“昨天,昨天清晨。
”克萊恩艱難說道,額頭沁出了一滴滴冷汗,“我跟蹤默爾索,找到了澤瑞爾偵探的屍體,因為不想和警察先生們打交道,帶著伊恩辨認屍體後就讓他自己報警,澤瑞爾的屍體在東區鐵碳街底部右拐的那個下水道入口裡。
”
短暫的沉默後,審訊官終於點了下頭,克萊恩頓覺龐大的壓迫力和精神內的“鞭子”一起消失不見。
“你可以出去了。
”他語氣毫無起伏地吩咐道。
克萊恩站起身,開門而出,沒有掩飾自身腳步的虛浮。
他覺得這比和默爾索打了一場還累,稍有差錯,心靈就會被徹底壓垮,對方問什麽,就會老老實實回答什麽。
不,如果不是我本身靈體特殊,長期接受囈語和嘶喊的考驗,可以在某些狀況下保持冷靜和理智,剛才多半已經垮掉了……克萊恩背部涼颼颼地回到走廊裡。
這時,之前那位警長過來道:
“和我去辦手續,於爾根律師等著保釋你。
”
呼……克萊恩暗自吐了口氣,徹底放松了下來。
他知道危險終於過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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