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已經動手,就再沒有拿個金盆來洗手的道理。
範閑的雙眼越來越亮,腦海之中沒有一絲雜念,全是旺盛至極的鬥志以及已經被催至頂峰的狀態。
大魏天子劍在手,天下不見得有,但至少有闖一闖天下的雄心和野望而面前這位深不可測的大宗師皇帝,在範閑的眼中,便是天下。
鵝毛般的大雪在寒宮裡飄飄灑灑地落著,驟然間四道劍光照亮了略顯晦暗的天地,空中出現了四道捉摸不定,異常詭異的痕跡,每一道痕跡裡,便是一道令人心悸的劍光,竟讓分不出來,這四劍是哪一劍先出,哪一劍會後至。
而與這四道劍光裡蘊藏的殺意不同,劍勢盡情而去,卻是與天地風雪混在一處,羚羊掛角,妙不可言,不知落處。
瞬息間,範閑已經飄到了皇帝陛下的身前,右臂衣衫呼呼作響,衫下的每一絲肌肉都猛烈地爆發出了最驚人的能量,於電光火石間出劍收劍,連刺四劍!
四道劍意遁天地而至,每一劍刺入天地間飄灑的一片雪花,然後,刺在了皇帝陛下的發絲之畔,衣袖之側,帝履之前,龍袍之外……全部刺空!
瞬息間的四劍竟全部刺空,尤其是最後一劍距離皇帝陛下的小腹隻有一寸距離,卻偏是這一寸的距離,卻像是隔了萬水千山,劍勢已盡,猶如飛瀑已乾,再也無法洶湧,再也無法靠近。
皇帝陛下廣袖微拂,在這照亮冬日陰晦寒宮的四劍前,極其瀟灑隨意地在雪地上自在而舞,輕描淡寫,卻又妙到毫巔地讓開了範閑這蓄勢已久,如閃電一般釋出的四劍。
不是顧前不顧後的四顧劍,範閑於瞬間內刺出的四劍。
更多帶著的是天一道與天地親近的氣息,如此才能在風雪的遮庇掩護之下,借著雪花的去勢,疾如閃電,又潤若飄雪一般刺向慶帝地身體,而逼著陛下沒有在第一時間進行雷霆般的反擊。
這四道劍息沒有一絲東夷城劍廬的冷血厲殺之意,反而令人親近。
從而才能給了範閑近身的機會,然而這樣深得天一道精妙勢息的四劍,依然沒有對皇帝造成任何的傷害,甚至對方一步都未曾退,依然穩定而冷醒地站在原地。
就像先前沒有動一樣。
大宗師的修為境界,確實不是一般世人所能觸摸地層級,在這樣借天地之勢而遁來的四劍面前,皇帝陛下竟這樣輕輕松松地便化解了。
大魏天子劍的劍尖在那身明黃的龍袍之前不停吟嗡顫抖,似乎是感覺到了一種絕望與挫敗,直欲低首認命,卻又不甘。
拚命地掙紮著,劍身上穿透的四片雪花,也開始有了散體地跡像。
與手中劍不同,範閑的臉上沒有絲毫失望的表情,依舊一臉平靜,而那雙眼眸裡的亮光,竟是倏乎間斂去,化作了一片死寂一般的黯淡,無情無感,隻餘殺戮之意。
他的那一雙眼。
就像是四顧劍殺意衝天,刺破青青大樹直抵天空的那雙眼,絕無一絲情緒交雜,隻有冷漠。
他手中地劍,也在這一刻變成了死物,非聖人不能用之的兇器,一股死一般的寒冽,讓劍上的四片漸散的雪花瞬息間變成了一片冰霜,凝結如鏡。
右肩的衣裳忽破,一連串劈啪響聲驟響。
範閑體內兩個周天急速運行,互相衝突掙紮,衝破了肩頭穴關,經陽明脈直衝肘關,抵腕門。
再送劍柄。
他的右臂似乎是甩了出去。
猛烈地甩了出去,以大劈棺之勢運劍!
本已山窮水盡的劍勢複逢柳明花明。
頓長一尺,直刺慶帝龍袍!
這才是真正的一劍,四顧劍臨終前授予範閑的一劍,絕情絕性,厲殺無回,一顧傾人城,再顧傾人國,三顧傾人心,四顧頻繁天下計,不為天下亦弑君!
寒宮中風雪大作,大魏天子劍亦化作了一柄雪劍,寒冷至極,絕決至極,未留任何退路,任何回轉之機,一往無前地刺了過去!
令人聞之心悸地摩擦之聲響起,隻響了一瞬,但落在範閑地耳中卻像是響了無數年,十分漫長,最終停止。
兩根保養的極好,如白玉芽一般的手指,穩定而冷酷地夾住了大魏天子劍。
磨擦聲,便是冰冷的劍身與這兩根手指之間產生的聲音,半截劍身上的冰霜已然被手指夾掉,此時這兩根手指便夾在了劍身的正中間,淡淡的熱霧從兩根手指上往外升騰著!
縱使皇帝陛下是一位大宗師,可他也不會輕視範閑的這一劍,因為這一劍太過冷漠,太過噬血淩厲,劍身竟是突破了他的兩根手指,強行前行半個劍身地距離。
皇帝終究是退了一步,然而他的身體與大魏天子劍的劍尖之間,依然保持著一寸的距離。
範閑依然無法突破這一寸,真正觸及到皇帝陛下的那身龍袍。
皇帝冷漠地看著近須咫尺地兒子,他頜下地胡須亦凝結了一些霜冰,看上去格外可怕。
夾著大魏天子劍的兩根手指關節微微發白,磅礴至極,有若千湖千江千河一般地雄渾霸道真氣,就從這兩根手指上湧了出來。
輕輕地一拗,鋒利至極的大魏天子劍,在皇帝陛下的手指間,竟像面條一樣的彎了起來!
然而大魏天子劍終究是當年皇室至寶,在這樣恐怖的宗師壓製下,竟然還沒有斷開!
範閑離皇帝陛下極近,他保持著一個小箭步的姿式,右腿微微後撤低蹲,整個身體保持著一個極完美的線條,沒有露出任何破綻,竟給人一種無從去攻的感覺。
然而他手中握著那把大魏天子劍,他終究不是四顧劍,這柄劍不是他自己,而與他的身體連著,此刻卻像是一個極漂亮的大字,突然多出了很弊腳的餘筆。
如大江大河般的狂暴真氣從大魏天子劍上湧了過來。
範閑的虎口迸出了鮮血,但他沒有撤劍,因為他知道此時首戰心志,再戰意志,勢不能為敵所奪,他的眼中冷漠之色愈來愈濃,體內地真氣也開始洶湧地噴了出來。
範閑勇不撤劍。
然而,皇帝陛下撤了指。
被彎曲到極恨的大魏天子劍,像閃電一樣彈了起來,如一記回馬鞭,斬向範閑的面門。
範閑的瞳子裡竟可以清清楚楚地看到了那一抹極其明亮的劍光。
而那半截劍身上的冰霜也隨著這一彈,迅即裂開,就在大魏天子劍的劍身上爆炸,化作了無數粒細微地冰屑,在皇帝與範閑身間炸開!
範閑一聲尖叫,疾松虎口,手腕閃電般下垂。
反握劍柄,下方腳步在雪地上連錯八步,倒踢金簷,仰首欲退!
然而他這一仰首,先前所營織的完美厲狠防禦卻是馬上冰銷雪融,身法一陣淩亂。
皇帝陛下的身影像一陣風一般呼嘯而作,直撲範閑的身體,平常無奇,簡簡單單地一拳轟了過去,直接轟到了範閑的胸口!
這看似輕描淡寫的一拳轟了出去,整個人被擊成了在天空中飄拂著的一片雪花,飄飄嫋嫋,淒淒慘慘,渾不著力,在空中變幻了無數身形,倒翻了七八個跟鬥,掠過了數十丈的廢園荒雪地,最終十分慘烈地落在了極遠處的雪地上。
震起一大片雪,壓碎數十根死草。
範閑捂著胸口,一口鮮血噴了出來,然而卻依然堅狠地站立著,死死地盯著遠處的皇帝陛下。
沒有人能在空中無憑無由飛掠數十丈,即便著了皇帝陛下的王道殺拳。
那股強大到生不出抵抗之心地巨大力量。
也不可能把一個人橫著擊飛數十丈。
因為人體是有重要的,畢竟不可能是真的雪花。
當年在大東山上,即便是四顧劍被慶帝一拳擊飛,四顧劍也是在東山慶廟裡像石頭一樣滾出去,淒慘無比地撞響了那口鍾。
而誰能像範閑先前一樣,在空中飛掠了這麽遠真的就像雪花。
皇帝冷漠地看了一眼手中捏著的那隻官靴,看著靴尖上刺出來的那一截冰冷反光的金屬尖,微微皺眉。
先前他一拳擊在範閑的胸膛上,範閑被擊飛的同時,竟還有以命換命的打算,極其陰險地從衫下踢出一腳,腳尖便是這截金屬尖,上面很明顯喂著劇毒。
皇帝將靴子扔到了雪地中,眯著眼睛看著遠方艱難站立著地範閑,說道:“小手段是不能做大事的。
”
範閑咳了兩聲,咳出血來,有些困難地從衣衫胸口處取出一塊精鋼薄闆,扔在了腳邊的雪地上,說道:“但小手段可以救命。
”
精鋼薄闆上面,已經被擊出來了一個手印,但很奇妙的是,那並不是皇帝陛下的拳印,而是一隻橫著的手掌背面的印記。
當皇帝的王道一拳將要轟到範閑胸膛上時,範閑除了從衫底踢出那陰險的一腳外,他的左臂在風雪之中自然滑行,極為神速地落到了自己地身前,護在了要害之前。
然而他的大劈棺散手哪裡是陛下宗師實力擊出的王道一拳的對手,被摧枯拉朽一般破開了封勢,陛下的拳頭壓迫著他地手掌,最終還是狠狠地擊打在了他地胸膛上,所以才會留下了那個橫著的手掌反面印記。
胸口處藏著鐵闆,最後地關頭調集了小周天裡的天一道真氣護住心脈,再加上了自己手掌的緩衝,終於讓範閑在這樣恐怖的一記拳頭下面,保住了小命。
慶帝範閑父子二人之間的戰爭,隻開始了刹那,便已經分隔數十丈,隔風雪相觀,已然分出了勝負。
無論範閑準備的再如何充分,可是實力之間巨大的差距,大宗師的神妙,始終不是靠努力便能彌補的。
從拔劍的那一刻起,範閑先後用了天一道借勢法門,習自海棠處的精妙自然劍法,最後凝雪成霜,以葉家大劈棺之勢相送,將這天一道的四劍合成了習自四顧劍的絕殺一劍!
而最後腳尖地那陰險一踢。
胸口的鐵闆,自然是自小被五竹叔錘打所修練出來的功夫,範閑賴以成名的小手段,而用來催發這些神妙技藝,融匯貫通的基礎,自然是範閑體內勤奮修行了二十餘年,早已成為他身體一部分的霸道真氣。
天下有四大宗師外加一個瞎子。
人世間最頂尖的武道,全部在範閑一個人地身上展現出來。
這世上也隻有範閑才擁有如此好的運氣,可以學到如此多精妙的本事。
換個角度講,也正是死去或離去的強者們,將抵抗慶帝的最後希望放到了範閑地身上。
他才能夠今日與皇帝陛下公平一戰。
然而即便是蓄勢已久的連環三擊,習自大宗師們的無上絕學,可是在皇帝陛下的面前,依然沒有討到任何便宜。
從開始到最後,皇帝陛下隻是退一步,出了兩指,轟出一拳。
便將範閑打成重傷,這種差距,又豈是苦練冥思所能拉近?
九品上強者,在這個天底下已經是極為少見的巔峰人物,以範閑如今的修為,便是滿天下也去得,可是面對著一位大宗師,誰也沒有想像過九品上強者,有任何越級挑戰的可能性。
今日風雪中,範閑能夠將皇帝陛下逼退一步。
並且在陛下一拳之下還能活下來,此事已經足夠震驚天下,足夠令他自豪。
範閑咳著血,脫下另一隻官靴,赤裸著雙足站在寒冷地雪地中,雙眼微眯,眼眸裡生出前所未有的豪情與信心。
這種在慘敗之下顯得有些突兀的情緒,並不是因為他逼退了皇帝老子,也不是因為他活了下來,而因為他平靜的內心裡。
有一種對自我判斷的肯定。
陛下已經老了。
範府七日閉關,除了考慮那些心戰之事,替自己愛護的人們保存生命之外,範閑想的最多的便是皇帝陛下如今真實狀況的問題。
大宗師的境界究竟是怎樣地境界?範閑見過葉流雲出手,見過四顧劍。
但是此不同彼。
既然大宗師號稱深不可測,那怎樣評估皇帝老子的真實實力?
好在在東夷城的時候。
在四顧劍死之前,這位大宗師曾經和範閑參詳過很久關於慶帝境界的問題,並且得出了一個雖然有些模糊,卻極為接近真實的判斷。
慶帝修為大成,正是當年北伐時體內霸道真氣超過臨界值,一舉撕毀了體內所有的經脈,從而成為一個廢人,結果最後竟是不知為何,陛下不僅完好如初,更成為了人世間的第四位大宗師。
範閑體內的經脈也爆裂過,隻是在海棠朵朵的幫助下,在天一道自然法門的調養下,極為僥幸地修複好了經脈。
可當年陛下究竟是怎樣活下來地?
四顧劍在大東山上與慶帝交過手,他對範閑講述了自己的判斷,如今慶帝的體內已經沒有所謂人類應有的經脈,而整個人的肉身已經變成了一個通竅,真氣行於體內毫無任何滯礙,無論是出息入息都快到了一種令人瞠目結舌地程度,而且由於不再有經脈地限制,慶帝體內的霸道真氣可以一直無限度地修練蘊積下去,直至一個人類都不敢奢望地境界。
大宗師突破境界各有其法,有人憑其與天地親近之感,有人憑籍視天地如無物的冷厲心意,而慶帝突破那一層境界卻完全走的不是自問內心的方法,而是強悍地不停堅實修為,體內的霸道真氣蘊成大海,以量變而成就質變。
這便是慶帝最恐怖的實力,也隻是憑借著他體內無窮無盡的真氣和異常快速的出息入息法門,當年在大東山上,他才可能一指渡半湖,將體內修練了數十年的無數真氣,在那一指間的風情裡,生生送了一半進入苦荷大師的體內,撐破了那具皮囊。
如果真能確定慶帝大宗師之境的真實面目,那便有一個問題很值得深思,慶帝積蓄了數十年之久的霸道真氣,度了一半入苦荷的體內,如此大的損耗,用來殺死一位大宗師自然是劃算的,可是這一半的損耗,慶帝隻怕還要花很多年才能彌補回來。
一般的武道修行者隻需要數日冥思。
或許便能讓真氣回復如初,就算體內真氣損耗一半,頂多也隻需要調養數月。
可是慶帝地路子本來就與世間任何人都不同,其餘人體內的真氣頂多是一方池塘,便是那幾位大宗師頂多是一方小湖,隻不過他們調用小湖的手段,隱然可以讓湖水蒸騰。
走的是神妙其技的方法。
然而慶帝的體內是一片海,少了一半,短短三年時間,隻怕是無法重新填回的。
一半大海依然深不可測,依然不是範閑所能抵抗。
然而慶帝這些年不停承受打擊,京都叛亂,心傷子死母死,心念隻怕有損。
而去年秋天裡,禦書房內那輛黑色地輪椅給陛下造成的傷害,隻怕也無法全好,陳萍萍的手段。
縱使是位大宗師,也不可能完全免疫。
如果皇帝陛下還是大東山之前的皇帝陛下,哪怕是三年前那個溫和笑著,看似中庸,實則冷厲的皇帝陛下,範閑一點機會都不可能有。
關於大東山上地場景,範閑了解的很清楚,他知道皇帝陛下的王道殺拳,擁有怎樣可怕的威力。
而今天陛下的這一拳,很明顯不及大東山上的那一拳。
不論範閑使出了多少保命的本事,甚至還動用了他一直藏在箱子底地那套呼吸法門,可是範閑依然活著。
如果是原來的皇帝陛下,隻怕這一拳就已經直接轟碎了範閑的手掌,衣衫下的鐵闆,直接把他轟的半邊身體盡碎。
這足以證明,皇帝陛下已然走下了神壇,他老了,而且遠沒有當年強大了。
範閑眯著眼睛看著風雪那頭的皇帝陛下,鮮血從他的唇邊滲了下來。
他的臉上卻帶著一股十分清爽的笑意,他這一生難得如此不畏生死的快意一戰,而且隱隱約約間嗅到了一絲勝利地氣味,著實爽快。
皇帝也隔著漫天風雪看著自己的兒子,他的眼睛微微眯著。
眸子裡寒光一現即隱。
他很清楚。
範閑能夠在自己那一拳下活下來是因為什麽,不是因為那陰險的一腳。
也不是因為對方妙到毫巔,擋在自己拳頭前面的手掌,更不可能是因為那塊可笑荒唐的鋼闆。
是因為範閑的身法,那在雪空之中飄掠而出數十丈,有若雪花一般飄然不著力的身法。
正因為飄然不著力,所以皇帝陛下的王道一拳,至少有大部分的真氣力量,全部耗損在這漫漫雪空之中,沒有真正地落在範閑地身體上。
問題在於, 範閑的身法是從哪裡來的?這個世上沒有人能夠在空中橫掠數十丈,變得像是沒有重量一樣。
皇帝的眼睛眯的更厲害了,他發現自己居然有些看不透自己地這個兒子,他不知道範閑究竟還有多少驚喜在等待著自己。
“你已經有洪四癢地實力。
”皇帝的聲音透過漫天風雪,清清楚楚地傳入了範閑地雙耳。
範閑面色微凝,知道這是皇帝老子對於自己的無上肯定,當年的天下除卻四位大宗師之外,便以洪老公公的實力最為深不可測,陛下曾經說過,若不是洪四癢身體畸餘,隻怕這天下的大宗師還要再多一個。
今日皇帝陛下將自己與洪四癢相提並論,範閑微感自豪,但也清楚,陛下一定看出了自己先前化卻那王道一拳的法門,有些古怪。
是的,那是苦荷大師臨死前托四顧劍轉贈給範閑的法門,範閑在風雪中呼吸著,在空氣中親近地如鳥兒遊走著,都是因為他能感受到天地間那些隱隱約約的波動。
了,太難寫了,過年的時候事兒本來就多,偏又寫到這個部分,我實在是很想罵娘,而且事實上在電腦前面也罵了很多句娘……唉。
對了,好像蠻多書評區裡有個什麽帖子,說去年網絡寫手收入排行榜,居然還把我排了進去,說我掙了一百萬……呃,感謝這個貼子作者對我的信心,隻是我看著這個帖子很有想哭的衝動,我到哪兒偷這麽多錢去?若我真有一百萬,我下本就去寫映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