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15章 中原宗師,盡至關外(8)
齊仙俠會心一笑,“本不想說的,委實是不希望姑娘因為誤入歧途而暴殄天物……”
白衣少女猛然提高嗓音,慌慌張張道:“別說別說!
怕了你啦!
我以後用心練劍便是!
”
饒是柴青山和李懿白也滿頭霧水,這是在打機鋒嗎?
就如單餌衣自己所說,柴青山要她做到的,她一絲不差都做到了,練成什麽劍,氣機增長幾許,事實上她幾乎每天都在實打實的精進。
可是齊仙俠這個初次見面的外人,一眼就看出了端倪。
也許是柴青山這位劍道大宗師燈下黑的緣故,也可能是這位龍虎山天師的確是神仙人物的關系?
齊仙俠好奇問道:“我能知道原因嗎?
”
白衣少女有些臉紅,“別問了,我不會說的。
”
少女瞪了眼正要刨根問底的師父和李師兄,氣呼呼俏皮道:“打死我也不說!
總之我以後用心練劍便是。
”
齊仙俠笑道:“先前是我說錯了,你應該是專心練劍才行。
”
柴青山略作思量便有所悟,如釋重負的同時還有些膽戰心驚。
李懿白和宋庭鷺兩人則不知其然更不知其所以然,像兩個局外人,很是無奈。
尤其是宋庭鷺,更是委屈。
不知為何,這個師妹走過江湖後,她個子越高,心也越遠了。
這讓少年帳然若失。
難道真的正如別派同齡人所說,每一個漂亮師妹的身後,一定都會站著一個甚至幾個滿懷失落的可憐師兄嗎?
齊仙俠站起身,作揖辭別:“貧道就此告辭,不用遠送。
”
柴青山哈哈笑道:“不遠送不遠送,送到宗門口即可。
”
李懿白微笑道:“正是此理。
”
齊仙俠愣了愣,也不再堅持什麽。
三人並肩而行,單餌衣和宋庭鷺跟在他們身後。
與齊仙俠早就熟識的李懿白輕聲問道:“接下來是要返回龍虎山嗎?
”
誰都知道現在的龍虎山可謂內外交困,先是朝廷讓青城山道士吳靈素與龍虎山天師府南北共治天下道門,已經打破了唯有天師府一姓擔任朝廷羽衣卿相的局面,繼而父子天師聯袂飛升,趙希摶也莫名死去,老一輩天師府已是無一幸存人間,尤其是那場朝廷秘而不宣的欽天監門外一戰,北涼王徐鳳年讓整個龍虎山傷及了根本,之後白蓮先生不知所蹤,最後隻剩下趙凝神孤身返回天師府主持大局,但是同時鄰居徽山冒出了一個在江湖上領袖群雄的紫衣山主軒轅青鋒,又有爭奪道教祖庭數百年歲月之長的武當山愈發香火鼎盛,在外人看來,龍虎山幾位德高望重的外姓道士又重修心而不重修力,加上身份尷尬,龍虎山聲勢可謂跌落谷底,若是齊仙俠能夠返回龍虎山幫助趙凝神主持大局,才有幾分希望讓這座道門聖地重新崛起於廟堂和江湖。
隻不過齊仙俠的回答出人意料,“貧道會先去一趟地肺山,然後直接去武當小蓮花峰,想看一看那個叫餘福的小道童,想知道他到底是不是那個人,貧道也想去北涼看看我的一個師兄,想知道他為什麽會留在那裡。
在那之後,才會返回龍虎山潛心修行。
”
柴青山嗯了一聲,“這也好,恰巧我也想去趟西北關外,齊先生何時動身,知會一聲,咱倆結伴而行。
”
齊仙俠笑道:“好的。
”
李懿白憂心忡忡,“師伯,我如何能夠擔當大任?
”
柴青山反問道:“你如何就不能了?
”
齊仙俠落井下石地還給李懿白這位好友先前那句話,“正是此理。
”
白衣少女冷不丁地信誓旦旦說道:“師父,我想好了,我從今天起不但要專心練劍,還要很用心鑄一把劍,這把劍我會一心一意用上一輩子,名字都想好了!
”
宋庭鷺無比好奇,問道:“叫啥?
”
白衣少女白眼道:“不告訴你!
”
柴青山笑了笑,轉頭看著這個徒弟,神色慈祥道:“好,師父會將那把還未出爐的新劍劍名轉告那個人的。
”
少女扭扭捏捏道:“師父你說什麽呢,我聽不懂。
”
少年更抓瞎了,“師父師妹你們又是說什麽呢,我更聽不懂了。
”
李懿白摸了摸額頭,真是頭疼。
齊仙俠轉頭對少年富有深意道:“難得糊塗,不懂是福。
”
其實沒聽懂這句話的白衣少女一本正經道:“正是此理啊。
”
柴青山三人同時大笑起來。
少年不知道他們笑什麽,隻是當他看到少女眉眼彎彎的好看笑意,他就跟著笑。
————
大漠孤煙直,長河落日圓。
關外風光,孤寂而尤為壯麗。
拒北城內一座雅靜院落裡,一個年輕男人蹲在台階上曬太陽,冬日和煦,讓人昏昏欲睡。
一個始終緊閉眼眸的年輕女子在往牆角根擱放冬醃菜,都快堆成另外一堵小牆了,那股子獨有酸味,滿院皆是。
年輕男人大概是怕自己就這麽昏睡過去,沒話找話說道:“翠花啊,你說姓溫的那小子如今在幹啥呢,會不會還是每見著一個漂亮姑娘就要狗皮膏藥貼上去?
”
好似目盲的女子擡起手臂擦了擦汗水,笑道:“應該不會了吧,我猜他多半已經成家立業了,娶個媳婦,找份營生,生個孩子,就這麽過著舒坦日子。
”
一向以沉默寡言著稱的她,也隻有談到那個與他們兩人相逢於太安城、又相別於太安城的年輕遊俠兒,言語才會稍稍多一些。
年輕男人憂慮道:“能這樣是最好,可他離開京城的時候都那麽慘了,真能這麽順當?
再說了,那小子可是心比天高的主兒,過得慣平頭小百姓的苦哈哈日子?
”、
被稱呼為翠花的女子搖頭道:“我相信他。
”
這回倒是沒有吃醋的年輕男人唉聲歎氣道:“我也真是賤,以前那家夥每天喊我吳六缸的時候,總是氣不過,結果這麽長時間聽不到這個狗屁倒竈的綽號,反而渾身不得勁,現在回想一下,其實讓那小子蹭蹭你的酸菜面,也沒啥,那會兒是我小氣了,不該往死裡挖苦他的。
”
她拆台道:“你挖苦不挖苦有啥意義?
哪一次拌嘴,不是隻有你被他氣得七竅生煙?
”
年輕人點頭道:“倒也是。
”
隨即他氣哼哼道:“徐鳳年打架厲害,溫不勝吵架厲害,這兩人難怪能做成兄弟。
”
女子柔聲道:“是難兄難弟。
”
年輕男人下意識模仿那個溫不勝的招牌動作,掏了掏褲襠,“我也有些憂鬱了。
”
背對他,沒有看到這一幕卻了然的女子皺了皺眉,埋怨道:“好的不學壞的學。
”
年輕人嘿嘿一笑,擡頭眯眼看著太陽,不知道那個家夥身在何處,是不是他也正曬著日頭無所事事。
他自言自語道:“奇了怪哉,竺魔頭那般心高氣傲的一個怪胎,不是口口聲聲‘鄧太阿之外無敵手’嗎,竟然心甘情願給姓徐的當打手了!
聽說娶劍爺爺也把畢生心血一股腦說給了那家夥聽,想著讓姓徐的幫他達成心願,練出那兩三劍,咱們老祖宗可是說過那幾劍,根本就不是人間劍,即便呂祖在世也不一定能夠使得出來。
還有更氣人的,納蘭大姨多大歲數的人了,還恨不得天天往姓徐的身份湊,我都替她丟人,胭脂評胭脂評,蟬聯過又如何,那都是多久的陳年舊帳了,就算瞧著還是三十歲的婦人又能如何,難道納蘭大姨真打算老牛吃嫩草,唉,我算是沒轍了,那幅畫面,光是想一想都滲人。
謝老伯和崔大光頭也好不到哪裡去,自從跟那家夥幾場切磋過後,言必稱北涼王,我耳朵都起繭子了……我看再這麽下去啊,這幫家夥人人都要變成比土生土長的北涼人還北涼人嘍……”
房門猛然推開,站著一個咬牙切齒的動人婦人,皮笑肉不笑道:“呦,吳小子,又擱這兒憂國憂民呢,納蘭大姨很是心疼你呐,隻不過啊,咱有自知之明,明日黃花人老珠黃嘍,你看一眼都覺得‘滲人’不是?
”
劍塚當代劍冠吳六鼎一頓呲牙咧嘴,連忙起身賠笑道:“納蘭大姨來了啊,怎麽來了也不敲門,門口站著做啥,難不成那裡杵著個北涼王徐鳳年不成?
”
真名納蘭瑜瑾的婦人扭過頭,看著門外笑道:“王爺,裡邊請,咱們吳家劍冠都說了你半天好話了,也該跟他道聲謝不是?
”
吳六鼎以奔雷不及掩耳之勢竄入屋子關上屋門,“身體不適,謝絕會客。
”
翠花無可奈何地搖搖頭。
納蘭瑜瑾會心一笑,獨自一人走入院子。
她閉上眼睛使勁嗅了嗅,嘖嘖道:“對對,就是這味兒,姨可是苦等了一年啦。
”
翠花停下手頭的事情,轉過身“笑望”著這位在吳家劍塚苦熬掉大好年華的婦人,柔聲道:“姨,有事?
”
納蘭瑜瑾笑道:“天大的事,也要就著你這丫頭的酸菜面一起說才痛快。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