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09章 聲音
山海關城,山海居。
姬嘉樹正在房間裡看書,察覺到窗外葉片發出光芒時,他的手抖了抖,拚命克制才沒把書摔到地上。
昨晚嬴抱月聯系中斷後他就將桌子搬到了窗邊,一伸手就能觸到窗外的枝條。
昨夜他和李稷就這麽枯坐在桌邊,凝望著窗外枝葉婆娑的槐樹。
雖然他們都知道以嬴抱月的謹慎應該不會嘗試再次聯系,但他倆還是就這麽坐了一夜。
可昨晚葉片一直沒有再亮起。
今晚夜已經深了,還有一個時辰即將天亮。
姬嘉樹本還以為又是空等的一夜,沒想到就在雞鳴之前,他的耳邊居然響起了嬴抱月的聲音。
“抱月!
”
姬嘉樹猛地伸手攥住了窗外的葉片,呼吸急促起來,“你沒事嗎?
”
“我沒事。
”
嬴抱月輕聲道,閉上雙眼。
隔著千裡之外聽見別人的聲音原來是那麽令人感動的事嗎?
經歷過白天種種,再聽見姬嘉樹的聲音,她有一種恍然隔世之感。
“你昨晚到底遇見什麽了?
”
姬嘉樹盡量克制著自己的語氣問道,“事情都解決了嗎?
”
“嗯,都解決了,”嬴抱月笑了笑道,“昨晚我遇見的不是修行者,沒有遇見危險。
”
“那就好。
”
姬嘉樹懸了一天的心終於放了下來。
“那你……”
既然重新聯系上了,那他之前沒有問出的問題終於可以問了,但不等他問出來,嬴抱月的聲音就從那頭傳來。
“嘉樹,你聽好,我現在人在白狼王庭。
”
“白狼王庭?
”
姬嘉樹的瞳孔微微收縮,攥緊了手中的書頁。
他這些天一直在惡補西戎那邊的水土人文和風俗,書案上現在就攤著能在山海關城買到最詳細的西戎地圖。
雖和中原的地圖比起來根本談不上詳盡,但無論多粗糙的西戎地圖上都一定不會少畫一個地方。
那就是白狼王庭。
姬嘉樹的目光停在案上的地圖上,“你現在,在西戎的都城?
”
都城?
嬴抱月笑了笑,“可以這麽說吧。
”
姬嘉樹仔細觀察著地圖上的位置,估量著從山海關到白狼王庭的距離。
他這些天的書不是白讀的,姬嘉樹很清楚在大漠和草原之上地圖形同廢紙,人很容易失去方向,如果沒有西戎向導帶路,他們恐怕一越過永夜長城就會抓瞎。
“抱月,你在那邊有危險嗎?
還能撐多久?
”
姬嘉樹提起筆,一邊在地圖上寫起簡單的營救計劃一邊問道。
撐多久麽?
嬴抱月大概能猜到姬嘉樹他們想幹什麽,她閉了閉雙眼,凝視著眼前的樹乾。
“嘉樹,你聽我說,你們先不要來找我。
”
姬嘉樹握筆的手停在半空中,一滴墨汁在紙上暈開。
她讓他們,不要來?
“嘉樹,我現在正以淳於夜閼氏侍女的身份潛藏在白狼王庭中,暫時沒有危險。
”
察覺到對面的沉默,嬴抱月輕聲道,“這裡的情況很複雜,等我先摸清楚情況,你們再過來也不遲。
”
這說法倒也是對的,可她現在真的安全嗎?
這時姬嘉樹終於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了嬴抱月剛說了什麽,“淳於夜的閼氏?
他娶妻了?
”
如果姬嘉樹沒有記錯,閼氏在西戎指的是正妻。
“雖還沒正式舉行婚禮,但也快了,”嬴抱月道,“他的妻子人不錯,暫時不會傷害我。
”
可那也是淳於夜的妻子。
姬嘉樹的目光沉下來,“抱月,你沒有再遇見淳於夜吧?
”
按照中原的規矩,未婚夫妻成婚前是要避免見面的,隻是不知道西戎那邊是不是也這樣。
嬴抱月沉默了一瞬,“嗯,沒再見到。
”
“是嗎?
”姬嘉樹頓時松了一口氣,這麽看來在淳於夜正式成婚前,嬴抱月應該是安全的。
“那淳於夜什麽時候舉行婚禮?
”
嬴抱月回憶了一下今日清晨阿蠻說過的話,“如果我沒聽錯,就在十四天後。
”
“這麽快?
”
姬嘉樹緊張起來,他有一種預感,這十四天恐怕是他們救出嬴抱月的期限。
“那抱月,你什麽時候能調查清楚那邊的事?
”他急切地問。
“還需要幾天,”嬴抱月道,“如果需要你們過來,我會再聯系你們。
如果沒有得到我的聯系,你們千萬不要動身過來。
”
這樣即便她沒有從禪院回來,姬嘉樹他們也不會貿然闖到西戎。
“我明白了。
”
姬嘉樹聽出了嬴抱月話語中的嚴肅,點頭道,“但抱月,你也要記住,千萬不要逞強。
如果遇到什麽意外,一定要和我們說,記住了嗎?
”
“你知道麽?
我……”
姬嘉樹頓了頓,“大家都很擔心你。
”
“嗯,謝謝你們。
”
嬴抱月心中湧起一股暖意。
望著眼前發光的樹乾,她猶豫了一下問道,“對了,嘉樹,李稷呢?
”
昨天聯系的時候她聽見了李稷的聲音,今日卻沒有聽見。
“昭華?
”
姬嘉樹捏著葉片的手指有一瞬的僵硬。
他輕聲道,“昭華今天早上出門去了流雲樓,到現在還沒回來。
”
“流雲樓?
”
嬴抱月怔了怔,李稷和流雲樓有什麽關系嗎?
為什麽萬流雲要見他?
“你有什麽要和他說的話麽?
”
姬嘉樹閉了閉雙眼,平靜道,“我可以轉達給他。
”
“我……”
嬴抱月猶豫了一下,笑了笑道,“倒也沒什麽事。
”
最關鍵的事她剛剛已經告訴過姬嘉樹了,姬嘉樹自然也會傳達給在這裡的所有人,她沒什麽好交代的。
“是嗎?
那……”
姬嘉樹正想說些什麽,門外忽然傳來響動聲。
他側過頭,望見站在門外的人一怔。
“呼,呼。
”
大顆大顆的汗珠從男人的面具上滑下,李稷扶著門框站在門外,胸膛微微起伏,正在大口喘氣。
這還是姬嘉樹第一次聽見李稷喘成這樣。
天階修行者的氣息就如一潭死水般寂靜,李稷更是仿佛將穩重兩個字刻在身上,幹什麽都不慌不亂。
可此時站在門邊的男人,卻隻能用淩亂來形容。
姬嘉樹看著李稷的模樣,就能想象出這人是怎樣從隔壁一路狂奔回來。
“昭華,你這是?
”
李稷一步跨進門檻,盯著姬嘉樹手中的葉片。
“我在流雲樓聽見了抱月的聲音,看來不是我的錯覺。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