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縣曾經被匈奴肆虐過,趙含章上任豫州刺史後費了一番心血才讓它恢復生機,特製的城門整個陳郡隻有兩個城池有。
一是蒙縣,二就是陳縣。
支雄認為她不舍得毀去蒙縣,故有恃無恐。
她也的確不舍得,可舍與不舍之間是要有偏重的。
房子和人,趙含章從來不會糾結,在她看來,人才是一切的根本,她隻要有人,就什麽都會有。
即便之後要耗費更多的人力、財力才能恢復這一切,可隻要有人,便有一切可能。
反之,她人沒了,留這一座空城有什麽用?
這個時代的門閥和軍閥們都覺得人是最低賤的,打完了手上的人,轉身再招就是。
這世上糧食難得,牛馬不易,隻有人,揮之即來,隻要有一口吃的,或是手上有一把刀,就能引來無數的人。
可他們卻忘了,就算不從人性的角度思考這個問題,單以貨論,人的價值也不應低於糧食和牛馬。
一個人想要長到可以創造價值的時候,最少需要十年。
十歲以上的孩子才能耕種、打仗和生育。
趙含章手上的士兵都經過訓練,是她精心養了四年才養出來的,她怎舍得拿他們去填坑?
別說他們,就是敵陷區裡的那些老弱婦孺,她都不舍得。
所以兩天的退讓已經是極限了,等一切布置好,趙含章便對石軍發起了猛烈的攻擊。
趙家軍巷戰本就佔優勢,他們兵器還要優於石軍,她臨時改出來的刺車被推著走在最前面,直接橫斷一整條街道。
石軍不能難以發起衝鋒,因為刺車上的刺長且堅利,後面的人一推,他們就有可能鋪在那長長的尖刺上,直接穿腸而過,想想就恐怖。
所以石軍被逼的步步後退,但在退了十多步後,監軍大喝,不許他們再退,石軍無法,隻能揮舞著長矛上前,想要用長矛去捅刺車身後的趙軍。
但趙軍早有應對之法,隻等他們上前,還未靠近刺車多少,隊主一聲令下,走在車兵身後的長矛兵們一步走出,再一步上前,齊刷刷的大喝一聲,長矛迅捷的捅出去,他們看都不看結果,直接將長矛收回。
收回來的長矛大多帶血。
石軍前面倒下一批,後面一批人反應過來,連連後撤,但巷戰就是人堆人,身後的人退得不及時,有人腳和腳絆在一起就摔倒了……
監軍見狀,下令弓箭手射箭。
一直留意他們動靜的趙則從望遠鏡裡看到,立即下令,令兵一揮旗幟,隊伍中的監軍看到,立即大聲令道:“盾——”
後一排的盾兵便錯身一步上前,長矛兵同時往後一步回撤,盾兵們刷刷的將盾牌在前方立起來,石軍的箭射出,大半沒盾擋下。
趙家軍盾一收,幾乎在他們收的時候,沒等石軍反應過來,百十來支箭飛射而出,慘叫聲起……
趙家軍以極快的速度推進。
支雄留在後方看到,不由叫道:“退出主街後把那排房子給我燒了,趁機給我殺回去。
”
話音才落,他身後遠處發出砰砰的地動聲,他感覺樓都跟著搖晃了一下。
他嚇了一跳,探出頭去看聲音傳來的方向,“趙含章又在哪裡請動天雷了?
”
他的部將忙回道:“是雷震子,將軍好像是縣衙方向。
”
幾日的時間,羯胡已經知道,趙含章用的這個跟天雷一樣的東西叫雷震子,隻有支雄一直不願意改了稱呼。
支雄正要派人去詢問情況,南城許多地方同時發生爆炸,同時火光衝天。
他一愣,轉而眼睛瞪大,“趙含章潛入我們內部了!
”
算也不算,趙含章派出的親兵在城中百姓的幫助下遊走於各個街道,直接用炸藥開路,吸引走關卡的兵力後,一直埋伏著的趙家軍便衝破關卡,猶如魚入河流,不一會兒就在城中百姓的指引下消失在巷道中。
要說對這座城池最了解的,不是佔據它的支雄,也不是它的前主人趙含章,而是世世代代生活在這裡的普通老百姓。
哪裡能走,哪裡能夠躲藏,從什麽地方走可以最快到達另一個地方,沒有比他們更熟悉的人了。
支雄在這裡用不上的人,趙含章全部都用上了,他得不到的資源,她全部用上。
沒有誰能比這個城池的人更怨恨支雄,更想要它恢復安寧。
趙家軍一突破關卡進入石軍的區域就隱藏起來,時不時地出現,截殺掉穿巷而過的石軍後又飛速隱離,半天下來,石軍損失不小,而趙家軍他們還抓不到蹤跡。
同時,趙家軍主力已經收復主街,正分散開來逐條清掃副路。
眼見著自己所佔的區域逐漸丟失,支雄氣得大叫,下令道:“集結士兵,將趙家軍給我引到城中去,所有人準備從蒙縣南撤離。
”
他目光陰狠的注視這座城池,“趙含章不是想要這座城嗎?
我成全她,去準備火油和木柴,給我布於城中各處,我要送她一份大禮!
”
他要把這裡燒成焦炭,他得不到的東西,趙含章也休想得到!
石軍的人下去布置,支雄久等不見援兵回來,不由怒問:“翟榮他們幹什麽去了,援兵為何還不至?
”
不一會兒去叫援軍的士兵急匆匆的趕回來稟報道:“將軍,翟參將出城應敵被殺,趙家軍在猛攻南城門。
”
支雄握緊了拳頭,沉靜的問道:“不是說才有幾千人嗎,翟榮怎麽打的?
”
“不止,趙軍狡詐,竟埋伏了數萬人在二十裡外,翟將軍被誘深入,一時不察。
”
支雄問:“城外那支趙家軍的領將是誰?
”
“斥候回報,不曾見到主將,但他們有兩面軍旗,一面趙,還有一面是荀。
”
荀家軍……
支雄的心都涼了,荀修手上最少有五萬人,加上趙家軍,或可達十萬人之數,裡外夾擊之下,他基本逃不出去了。
趙含章此時也收到了南城門的消息,得知荀修終於有了動靜,她這才松了一口氣,然後道:“我們已經將石軍逼到南城,傳信給荀修,讓他後撤,給支雄讓出一個口子來,以免他狗急跳牆。
”
趙含章是想殺支雄,但和蒙縣,以及荀家軍強攻南城門的代價相比,她更願意把人放出去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