棺槨是劉淵一早給自己準備好的,自從身體不好,他就讓人準備棺槨,以備不時之需。
更不要說陵寢了,那是從他稱帝以後就開始準備著了,陪葬之物也都每年添置一點,後宮庫房裡,專門為他準備的陪葬品就放了兩間庫房。
神奇的是,國庫的庫房都被打開了,他陪葬的庫房竟然還門鎖緊閉,無人去撬。
趙含章讓人打開看了一下,看到裡面琳琅滿目的財寶,當即睜眼說瞎話道:“劉皇帝生性節儉,陪葬這些東西豈不汙了他的眼睛?
讓人挑一挑,除了劉皇帝常用和喜愛的東西外,其餘全部收歸國庫。
”
進了國庫就是戰利品了,既是戰利品,那就是她的了。
範穎充分領悟了趙含章的意思,開始帶著人在庫房裡挑選起來,劉淵讓人送進來他慣用的尿壺、馬桶、架子和盆等她都讓人搬了出去,“都是劉皇帝習慣的物件,不好拿掉。
”
至於他夏天喜歡用絲滑的錦緞做被套,因此準備了九匹錦緞,範穎習慣性忽略,讓人將東西收好堆在庫房裡。
看了一下他準備的好幾套筆墨紙硯,她將已經用過的挑出來,湊成了一套後讓人搬出去,剩餘的也收著。
這些東西都貴重,不僅可以賣,他們刺史也可以用的。
反正還未下土,不算陪葬品。
範穎挑了半天挑出一堆東西來,都是可以給劉淵陪葬的,剩下在庫房裡的那些全都收歸國庫,也不必搬動,掛個牌子在庫房門口,私庫就可以變成國庫了。
被重新啟用的前大監餘大有顫顫巍巍的來找趙含章,“宣大夫著奴才來問,原先挑給陛下,是,是永鳳皇帝的的陪葬後日可要一同下葬?
”
趙含章頷首道:“一同下葬吧,我都讓範長史給準備好了。
”
餘大監臉色蒼白,猶豫了一下,還是上前撲騰一下跪在地上,瑟瑟發抖道:“奴,奴才願意投效趙刺史。
”
他道:“奴才雖已年邁,但還有些許用處,這宮裡的人也都賣奴才一些面子,奴知道,趙家軍到現在還未清點完所有財物,奴願意從旁協助。
”
趙含章低頭看他,一臉莫名,“好啊,此事是範長史負責,你一會兒就去找她,在她身邊聽吩咐吧。
”
平陽城是漢國的都城,不說跑掉的官員的家產,就公共的財產也不少,加上匈奴五部的領頭人在這裡都有宅子和莊子,他們這些人要麽在跟劉聰攻打晉國,要麽跟著匈奴太子跑了。
趙含章就讓人全都接收了,如今平陽已經被趙含章重新歸屬於司州,聽命於洛陽。
因為財產太多,即便有傅庭涵幫忙,範穎清點了五天也沒點完。
餘大有曾是劉淵身邊的大太監之一,他若肯真心幫忙,宮中財產這一塊進度就會快很多。
餘大有聽見吩咐,眼淚差點掉下來,他連忙磕頭謝恩,表示他一定會為趙含章肝腦塗地。
趙含章默默地看著他接連磕了好幾個頭,將手中的筆擱下,問道:“出了何事?
”
這話問的突然,餘大有沒能理解其中意思,因此愣了一下,偷偷擡眼看了她一下後福至心靈,他抖了抖嘴唇後小聲道:“刺,刺史,奴才在陪葬名單上……”
趙含章的臉一下沉了下來。
餘大有見了,立即磕頭道:“刺史饒命,刺史饒命啊,奴才不知您不知道啊,並不是有意欺瞞。
”
他連忙道:“奴才雖在陛下身邊伺候,卻遠不及梁內監,要說喜歡,陛下應該更喜歡他才是。
”
趙含章:“陪葬的人有多少,名單呢?
”
餘大有愣了一下後道:“單子在宣大夫那裡吧……”
“去取來。
”
看著趙含章陰沉的臉色,餘大有猜測到了什麽,立即爬起來,屁顛屁顛的跑去找宣於修要單子。
宣於修正在和範穎吵架,哦,不,是據理力爭,她太過分了,竟然把皇帝的陪葬弄走了十分之九。
聽見餘大有要單子,宣於修巴不得呢,立即讓人取了單子來,親自給趙含章送去。
範穎也跟上,她要去盯著他,以免他在刺史面前挑撥離間。
餘大有也連忙跟上。
陪葬的東西很多,記錄的單子就有一大摞,宣於修雖是禦史大夫,卻是可以上戰場的武夫,所以臂力了得,他抱上一懷抱的單子還能健步如飛,到趙含章辦公的偏殿氣都不帶喘一下的。
宣於修將單子放在趙含章桌子上,“趙刺史請看,這是原來準備好的陪葬品,還有許多未曾準備,也就沒上冊,那些也就罷了,畢竟現在……但這些上冊的,怎麽也要給陛下帶上吧?
”
宣於修道:“趙刺史可是說過,要按照帝王的規格厚葬我們的皇帝陛下。
”
趙含章伸手翻開一本冊子,裡面單子展開來好長。
她沒怎麽看就丟在一旁,擡眼看向他,“陪葬的名單呢?
”
宣於修愣了一下,在那堆冊子中翻了翻,翻出一個標紅的冊子遞上去。
趙含章接過翻開。
宣於修見她看的認真,就解釋道:“這名單修改過,原來定下陪葬的人中有一部分跟著太子逃出去了,還有幾個死了,所以我在宮奴中另外選了一些補上。
”
趙含章看到了,前面被劃掉了不少名字,她看了一下,氣笑了,“妃嬪都陪葬了十六個,宮婢和內侍各九十九個,怎麽你們皇帝是想在地宮裡也組建兩支陰兵互相打著玩兒嗎?
”
她將單子揉成團一把砸在宣於修臉上,怒氣衝衝,“廢殉葬製,傳令下去,誰膽敢再要活人殉葬,我把他抽筋剝骨,以狗食之!
狗屁殉葬,罔顧人倫天理,始皇帝時就不用活人殉葬了,誰那麽大的臉可以越過他去?
”
趙含章直接扭頭吩咐範穎,“準備下葬事宜,告訴反對的漢臣,要想活人殉葬,就自己到陵墓裡自盡,但有敢逼迫他人殉葬者,我絕了他祖宗!
”
這話甚是粗俗,卻甚是有用,準備了一肚子話要說的宣於修沉默不語,低著頭不敢吭聲。
範穎應了一下,也不再問陪葬物品,直接去安排了。
她決定了,陪葬的東西可以再減一些,那些毛筆雖然用過了但沒壞,都可以留下嘛,筆留下了,配套的墨條和紙張硯台等也沒必要陪葬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