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7章 恍若故人
見邀雨不接他遞過去的手爐,嬴風目光定定地望向邀雨道,“聽老水手說,夜裡的海上會有鮫人出水唱歌。
鮫人的歌聲能讓生人想起許多往事。
鮫人聽到這些往事,就會幻化成那往事中的故人,勾引生人自己跳下海,成為鮫人的腹中餐。
”
嬴風又將手爐向前遞了遞道,“據說隻要懷裡抱著手爐,就不會被鮫人的歌聲迷惑。
”
嬴風一本正經地胡說八道,逗得邀雨忍不住笑了聲,原有的殺意也消散了,她收斂內力,伸手接過手爐,“多謝。
”
接過來的手爐暖暖的,溫度正合適,邀雨輕輕喟歎,“本宮也是看著海上的月色撩人,忍不住便出來欣賞一番。
”
感覺到邀雨對他放下了戒備,嬴風卻依舊隻站在原處,“夜涼如水,月清似姣,如此美景,的確不該辜負。
”
方才接遞手爐的瞬間,嬴風觸碰到了邀雨涼如寒冰的指尖。
嬴風有些吃驚,這小丫頭到底在這兒吹了多久的風?
他是該勸她回艙?
還是趁這個機會多跟她說兩句話?
邀雨淺淺一笑,帶著自嘲地試探嬴風道,“可惜我自小隻知習武,胸中並無點墨。
此時想要吟詩一首,竟無從開口,真是愧對這光風霽月。
倒是白日裡見識過萬侍衛的才華,不知你可有何詩句,念來應景?
”
嬴風低下頭,吟詩嗎?
曾經他假扮巴拉的時候,好像為了敷衍邀雨,吟過幾首詩。
不想忤了邀雨的意,嬴風便挑了幾句眾所周知的念給她聽。
可無論是曹公的“山島竦峙”還是陶翁的“晨興理荒穢,帶月荷鋤歸。
”都難搏邀雨一笑。
嬴風最終咬了咬牙,沉聲念道,“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
邀雨的星眸瞬間點亮,恍惚間好像又見到巴拉咬著他那卷舌音,含糊不清地在那兒咬文嚼字。
難不成自己真的被鮫人的歌聲迷惑了?
“可否請萬侍衛再將此句念一次給我聽?
”她臉上一直保持的疏離的笑容不見了,取而代之的是有些迷茫的哀傷。
嬴風覺得胸口被什麽堵住了一般,竭力控制著自己的聲音不顫抖,“檀女郎喜歡此句?
此乃是古時陳國的一首情歌,並不是念的,而是唱的。
”他說著便張口,幽幽唱出那古樸簡單,卻包含思慕之情的曲調。
月出皎兮——佼人僚兮——舒窈糾兮——勞心悄兮——
曲調空靈,於月夜之中婉轉直上。
月夜之下,邀雨愣愣地望著嬴風,為什麽兩個完全不一樣的人,卻讓她覺得如此相似?
“巴、巴拉……”邀雨不由自主地擡起腳,向嬴風走過去,想靠的近些,好看得真切。
“雨兒。
”一聲輕喚讓邀雨回過神。
未等她轉身,厚實的錦緞夾棉披風便裹在了她身上。
“子墨……”邀雨恍惚地扭頭望著子墨,感受到子墨身上傳來的溫度,邀雨才發覺自己冷得不行,身體開始止不住地顫抖。
子墨憐惜地將她擁入懷中,“你這麽吹海風是要生病的。
”
“方才沒感到這麽冷……”邀雨喃喃低語,“子墨,這個人,跟巴拉好像.”
子墨瞳孔微縮,又是這個名字。
子墨出言勸道,“你看錯了,他們並不是同一個人。
外面太冷了,我先帶你回去。
”他彎腰環抱起邀雨,像是沒看見嬴風一般,轉身就走。
剩下嬴風一個人站在甲闆上。
直到子墨和邀雨的身影消失於艙內,嬴風才緩步走到船舷旁,在邀雨方才站著的地方停了下來。
嬴風覺得胸口憋悶得難受,讓他忍不住一拳砸在船舷上。
他鬧不明白,為何此時心中會有滿腔的不甘?
為何方才向前一步,擁她入懷的不是自己?
為何他自詡風流,萬花叢中過,片葉不沾身,此時卻隻能站在甲闆上舉步不前?
鬧不明白!
當真鬧不明白!
瞧見子墨抱著邀雨回到客艙時,盈燕已經嚇得臉都白了。
她起夜想來看看邀雨,卻發現床上空無一人。
立刻跑到隔壁去尋子墨,結果還是遲了嗎?
“仙姬!
這是怎麽鬧得?
您這是去哪了啊?
”盈燕一邊說著,一邊關緊門窗,又取來被子蓋在邀雨身上。
自打邀雨做了仇池的護國仙姬,盈燕就一直跟在邀雨身邊做貼身侍女。
她見過邀雨威風的樣子,耍賴的樣子,狠絕果斷的樣子,卻從未見過她如今日般一臉慘白,雙眼無神的樣子。
子墨顧不得跟盈燕多說,隻吩咐道,“去看看能不能找點薑湯來!
”
盈燕趕忙點頭,“諾!
奴婢這就去找!
”
出了客艙,盈燕爬上甲闆,左看右看,四處一個人都沒有,哪裡是竈房她根本搞不清楚!
她腦子一轉,又跑回客艙,鑽進侍女的臥房,把沉睡中的璃竹搖了起來。
璃竹正睡得香,猛地被弄起來心裡自然不滿,再聽說盈燕要薑湯,更是氣不打一處來,沒好氣道,“說你們是小地方人,還真是沒見識!
這船上最忌諱的就是火星,竈房都是有時有點才開的,現在三更半夜,上哪給你弄火熬薑湯!
”
“你!
”盈燕本就不喜璃竹傲氣,此時更是急火攻心,可事急從權,發火也無濟於事,隻好強壓下火氣,苦苦哀求道,“好姐姐,你就幫幫忙!
帶我過去,我自會同廚子說!
我們仙姬若是病了,姐姐也要跟著擔責任不是?
”
璃竹傲雖傲,可也不是沒腦子的人。
看拓跋燾今日對檀邀雨的態度,她若是真病了,的確沒自己的好果子吃。
於是不情不願地抓了外袍,帶著盈燕到了竈房。
可不出璃竹預料,竈房都有士兵把守,好不容易說通了士兵,廚子又以食點已過,不肯起火。
繞了大半圈,盈燕隻是無功而返。
璃竹懶得再同她多說,自己回艙睡覺去了。
隻留盈燕站在艙門口不敢進去,她正著急,一個內監一路小跑地靠了過來。
“姑娘可是要借火?
”
盈燕懵懵懂懂地點了點頭。
“那就跟我來吧!
”內監也不多說什麽,隻管往前帶路。
盈燕隻好在後面牢牢跟著。
繞了幾個艙,才進到了一個偏間,果然見有火爐子正熬藥。
盈燕不解,“這是……”船上私自起竈可是要掉腦袋的。
這幾天忙著趕存稿,作者說也來不及跟大家多叨叨幾句。
其實很多人覺得錯過很可惜。
其實有些錯過是為了更好的相遇。
也許未來再遇見時,我們都成了更好的自己。
謝謝@乾藥的打賞:)你們這些學生黨寫文也不容易啊……上學了,就沒那麽多精力了吧,別太在意,有空寫就行。
年輕著呢!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