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9章 雄師
檀邀雨見秦忠志偷瞄她,便故作不耐煩道:“你看我作甚,有什麽就說什麽,咱們還在青州的地界兒上呢,你以為能瞞多少?
”
秦忠志咽了口口水,心想女郎這可是您讓我說的。
他再次看了檀邀雨一眼,確認自家女郎不是在說客氣話,這才勉強笑道:“加上仇池和西秦的守軍,兵力總共七萬一千人。
女郎身邊可調遣的,有約有四萬人。
”
“什麽?
!
”還不等檀道濟說話,檀邀雨卻率先炸了毛,“這麽多人……這一天得花多少銀子養著。
果然北魏以戰養戰,不發軍餉是有道理的……”
秦忠志差點兒被檀邀雨這一驚一乍地給嚇死。
心想某的好女郎,您怎麽就隻知道心疼錢!
檀道濟面色有些凝重,“無論是北魏還是南宋,都是十人一卒。
也就是十個百姓中,才有一個能上馬打仗的。
若我記得不錯,仇池民眾也才不過十萬。
你便已擁兵七萬之多了?
”
檀道濟說完,看向檀邀雨的眼神便有些複雜。
檀邀雨卻似乎依舊在心疼錢,砸吧了一會兒嘴,才擡起頭,似乎是在抱怨道:“我這可也是在為父親分憂呢。
要知道,滑台城裡逃出來的那三千人,雖說情理上是應該棄城保命。
可實際按軍法,那就是逃兵。
”
檀邀雨故作嬌嗔地嘟起嘴, “這三千人是沒法再回湖陸軍營了。
人多口雜, 誰知道軍營裡還有沒有到彥之的眼線。
若是被舉報了,他們的家眷怕是都要跟著遭殃。
父兄更是脫不了乾系。
女兒就勉為其難地先替父親養著了。
”
除了檀道濟,其他幾人都默默垂下眼,生怕這對父女過招, 誤傷了自己。
秦忠志心裡卻在暗自叫好, 女郎這招扮豬吃老虎真是厲害!
那三千人雖然人數不多,可卻是檀道濟手下練出來的精兵。
認真論起來, 怕是比蓋吳的三萬人都有分量!
檀道濟嘴角一抽。
雖然心裡知道虎父無犬女, 可這隻小老虎真衝自己亮出爪子的時候,身為父親的他都有些突如其然。
雖然有些肉疼, 可檀道濟也知道女兒說的是實情, 隻能忍痛割愛道:“那三千人,為父會為他們遮掩。
我們領兵北上時遇到了一處戰場,看著裝怕是從洛陽逃出來的守軍。
可惜在滑台附近遭遇了魏賊, 無一幸免。
為父會用他們的名頭,頂掉你帶走的三千人。
至於他們的家眷,相信這位秦相早就有了安排吧。
”
秦忠志不敢接話。
他的確是早就通知了朱圓圓,讓她以走商做掩飾,將這些人的家眷一點點接走。
此時怕是多半都已經到了仇池了。
見秦忠志默認,檀道濟暗自歎了口氣, 一時竟有些無力感。
檀邀雨依舊滿臉小女兒的神態, 撒嬌似地問道:“若女兒的消息不錯,彭城王這次給了父親五萬人馬, 加上我身邊的四萬人。
父親您說,若是這九萬人的大軍調轉矛頭,直攻建康, 能有幾分勝算?
”
檀粲剛喝的一口茶直接嗆得噴了出來。
他猛地捂住自己的嘴,不讓自己咳得太大聲!
心裡已經是萬鼓齊鳴, 小妹這可真是語不驚人死不休啊。
她怎麽能用這麽隨口一說的表情, 說出這麽大逆不道的言論。
從來穩如泰山的檀道濟此時的手都不禁抖了一下, 這一瞬間, 檀道濟竟分不清女兒是否在說笑。
有幾分勝算?
以現在南宋的松散的兵馬,空虛的國庫, 加上建康城內還內鬥不斷的局勢,沒了謝晦,沒了到彥之,此時檀家若起兵……九成……
“你敢!
”
廳門前突然傳來一聲暴喝!
緊跟著劉義季便怒不可遏地衝了進來!
檀道濟和檀植見了他, 忙起身抱拳行禮, 而檀璨實在憋不住咳嗽了, 借機猛咳了幾聲。
劉義季也不去管什麽禮數了,對著檀道濟急道:“本王知道, 皇兄這次奪了您的軍權是有不妥,可您想想父王。
父王臨終托孤, 對您比任何人都信任,您怎可因與皇兄的一時誤會,便倒戈相向?
”
檀邀雨此時才收斂了方才嬌憨的表情,露出一絲厭煩道:“我差點兒忘了還有你這個討厭鬼活著。
怎麽你這是在守門人那裡呆久了, 就覺得自己有靠山了?
”
劉義季完全不理會檀邀雨的恐嚇,雙眼一錯不錯地同檀道濟對視。
他心裡清楚, 這廳內起決定性作用的, 隻有檀道濟一人。
檀道濟打量了劉義季一番, 見他雖還有大病初愈後的虛弱, 卻顯然性命無虞了。
檀道濟如同對待子侄般拍了拍劉義季的肩膀, “王爺放心,檀家從沒想過要辜負先皇的囑托,檀家絕不會反。
臣檀道濟在此立誓,如違此誓,天誅地滅!
”
檀道濟隨後轉過身對著檀邀雨一字一句道:“你的勝算隻有一成。
湖陸軍營就算戰至最後一兵一卒,也不會叛國。
而你唯一的一成勝算,就是現在殺了為父和你的兩位兄長。
”
檀璨很想說他站小妹那邊,不過還是忍住了。
檀邀雨似乎並不意外父親會這麽說,她掃了眼劉義季,隨意道:“既然來了,就坐下一起吃吧。
”
她的語氣太過輕描淡寫, 仿佛剛才那駭人聽聞的計劃並不曾出口一般。
檀道濟見女兒並沒有真的鑽了牛角尖,慶幸之餘, 也不忘了幫女兒打圓場, “今日見到七皇子正好。
臣這裡還有道詔書,皇上聽說您平安,已經下旨封您為石頭城戎事。
”
這石頭城戎事聽起來官職不大, 卻十分的重要。
還是劉宋開國皇帝劉裕在位時創立的。
石頭城是建康外圍最近的一道防線,戎事則統領城中一切軍務人馬。
是護城的最強關隘,也可以說成是勤王的最近的精銳。
檀邀雨聽到這個加封就再也忍不住冷笑,“你在這裡為你的皇兄爭辯,不惜拿你自己的性命與我作對。
可你皇兄呢,卻把你當成了一步製衡的棋子。
”
劉義季聞言心頭一震,卻無法反駁檀邀雨。
他身體好轉後,就曾寫信給皇兄。
他本就無意朝堂,而皇兄對下毒人的刻意包庇也讓他心寒。
索性就以餘毒未清做借口,表示自己需要一直留在青州,已經沒法做官了。
明知自己永遠不可能去石頭城赴任,皇兄卻還是給他封了個如此重要的官職。
這種情形隻有一種解釋,皇兄怕是開始忌憚彭城王的權勢。
而他則被利用,用來提醒彭城王,若彭城王有任何非分之想,那麽七皇子劉義季便可以勤王之名即刻帶兵入城。
遠離建康的劉義季,成了懸在彭城王頭頂的那把利劍。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