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1章 古怪,覲見
原江南總督方悅已經被送往京城待參了,他本人問題雖不大,可其子攪入邪教謀逆大案中,還是勞什子佛子。
方悅縱然有人保,不至於株連滿門, 但官是肯定做不下去了。
若是尋常年份,說不得還能保個全身而退。
畢竟他還算清廉,可正值皇子大喪,他這樣的待罪之臣,簡直就是上好的出氣筒。
多半兇多吉少。
不過賈琮認為,在方悅最恨的人中, 他最多也隻能排第二。
當日狠狠補刀的時任江南巡撫郭釗, 當屬第一。
江南為天下第一富省,天下財富至少三成聚於此地。
更是古往今來的文華之地, 風流名士如過江之鯽。
方悅奮鬥了大半生,才當上了江南總督,封疆一方。
平日裡郭釗雖不算應聲蟲,但也極少提出與他意志相反的意見。
再沒想到,在最關鍵的時候,郭釗卻給了他緻命一擊!
辛苦耕耘了數年的江南,耗費了多少心血,就在要收獲的時候,被身邊人一腳踹入深淵……
方悅敗的不冤,因為他兒子本身就是混帳。
但這也讓所有人重新認識了江南巡撫郭釗,連賈琮在內,都對他刮目相看。
心中打上了不可親近的標簽……
這樣的人靠的太近,早晚受其反噬。
看著他與新任江南巡撫的諸葛泰近前,賈琮微微頷首示意。
這看起來算是無禮了, 但郭釗與諸葛泰都未在意。
京裡出了那樣的大事, 天子在這樣的時候以八百裡加急召回錦衣衛,其聖心不言而喻。
毫無疑問, 錦衣衛就要大用了。
而眼前這位,不管以後結局如何,但至少近前功夫,必會炙手可熱,一手遮天……
所以,郭釗和諸葛泰都很熱情的與賈琮問候了聲。
郭釗道:“賈伯爺奉旨公乾,可有需要江南督撫衙門出力之處?
甄家不比旁家,牽連太廣。
賈伯爺還要回京複命,若有所需,還隻管開口便是,兄弟一定用心辦事。
”
官場之上,平級間的親近稱呼,都自稱“兄弟”。
但郭釗的年紀比賈琮大了幾輪,能面不改色的這樣說,還是讓人頗開眼界。
之前大罵賈琮之人,此刻也第一次直面的見識到了賈琮的地位之高……
這可是天下排名第二的封疆大吏啊!
賈琮當然能猜到一點郭釗的心思,他在江南多年,始終屈居於方悅之下,無法展露頭角。
雖然最後一記絕殺,乾掉了方悅自己上位,但在江南官場上的威信,卻未增添多少。
沒有官威,下面就容易陽奉陰違,使得督臣之權大減。
若是能借甄家的人頭一用,用江南第一家的鮮血染一染他的官帽,那江南諸多勢力,未必會念他一聲好,但必然會懾服於他的兇威。
對於郭釗這樣的務實之人來說,足夠了。
他並不需要仁義虛名。
因為據他觀察,都中天子也不需要虛名……
不過他不知道的是,其實賈琮心中也並不在乎,盡管他曾經努力的去營造這種虛名……
所以,對於郭釗刻意放低姿態的討好,賈琮並未接受,他淡淡道:“不勞郭大人費心,甄家上下要暫且關押在千戶所內,等待天子聖旨。
江南督撫衙門無權過問此案,郭大人要有自知之明。
”
最後一言,饒是郭釗極深的城府,都忍不住面色一變,眼中閃過一抹兇光。
賈琮見之,簡直嗤之以鼻。
郭釗曾是之江省的布政使,在宗人府毒害兩位皇子的伴讀,皆出自之江省。
就在郭釗的任期內!
雖然此事非郭釗促成,但隻要賈琮想,牽連到他身上,難道是什麽難事?
不過“莫須有”三個字罷了!
似看出了賈琮眼中的蔑視,郭釗猛然醒悟過來,立馬又變了臉色,堆起笑臉說了些好話。
賈琮平淡理會,倒是對新升任的巡撫諸葛泰客氣些,道:“諸葛大人,甄家人錦衣衛會帶走,但甄家家資,來不及清點了。
本爵留下二人在此,巡撫衙門和布政使衙門清點時,記得手腳都乾淨些。
有貪心求死的,早點言語,錦衣衛可以成全。
不要到頭來動了手腳,牽連到錦衣衛頭上。
”
諸葛泰聞言,抽了抽嘴角,點點頭道:“伯爺放心便是,不會出漏子的。
”
賈琮頷首,又看了眼郭釗,忽然笑道:“郭總督想要幫忙也好,之前這裡的賓客,許多在妄議新法,辱罵本爵者。
罵我不當緊,江南之地罵我的還少了?
可他們妄議新法,就是對朝廷心存怨望了。
這些人本爵來不及審問,就通通交給總督衙門了。
”
郭釗聞言,面色驟然變苦。
今日能當甄家太夫人大宴座上賓的,哪一個身份簡單的了?
不提別個,隻江南那幾家的子弟,動一個,都能讓他頭疼死。
官場上枝蔓相連,多少同年故舊不知被哪一根線就能連上。
他要是都得罪了去,怕日後難得善終。
賈琮這是給了他一塊好大的燙手山芋啊……
可看著賈琮似笑非笑的目光,郭釗竟說不出一個“不”來,之前誰讓他先惦記人家手裡的“果實”,想分杯羹?
硬著頭皮接下後,讓督標營的人將這些人領了去後,匆匆回衙。
而那些賓客,巴不得趕緊離開某人遠一些,竟十分配合……
等外人走光後,賈琮忽然問甄應嘉道:“世叔,不知世兄哪日生辰?
”
甄應嘉一時沒反應過來,脫口而出道:“四月二十六……”說罷才回過神來,問道:“怎麽了?
”
賈琮垂下眼簾,呵呵一笑,搖頭道:“沒什麽,就是問一下,覺得這位世兄與都中府上的二弟相似。
世兄莫非生在都中?
”
甄應嘉雖不解賈琮何意,卻還是答道:“這倒不是,他生在金陵。
”
賈琮聞言,眼中目光非但沒有失望,反倒愈發明亮了些。
還真有古怪……
隻是,現在還不是深究的時候。
……
“駕!
”
“駕駕!
”
神京長安東門外,十裡灞橋。
一騎輕騎自南而來。
為首一少年,面色偏暗,皮膚粗糙,瘦的兩頰凹陷。
唯有一雙眼睛,雖亦蒙著疲倦之色,更隱有血絲在,然目光鋒利。
終於到了……
他看了眼長安東城門延興門,在城門口兩列披甲持戈面色肅穆凝重的城門卒處頓了頓後,就看到有門卒前來問話。
並不用他出面,其身後一中年人縱馬上前迎了上去,掏出身上腰牌,大聲道:“吾乃錦衣衛北鎮撫司鎮撫使韓濤,護從錦衣衛指揮使大人奉旨歸京。
”
那城門卒聞言大驚,看了眼韓濤身後的少年,然後忙折返回城門處,向城門官稟告。
原本賈琮身負八百裡加急,莫說城門官,就是皇宮也可直接進得。
但看著這座城市已從出發前的沉默肅穆,變成了此刻猙獰嗜血的模樣,賈琮以為還是不要太恣意的好。
畢竟,這裡不是江南了……
沒多久,城門官並東城門守門大將親自出面,放行錦衣衛入內。
賈琮於馬上與兩人點點頭緻謝後,率隊進城。
看著這一隊氣息彪炳淩厲的緹騎沉默的進了長安城,守門將面色微微變了變,喚過一門卒,叮囑了兩句後,門卒忙離了東門,往遠處而去。
……
“韓濤、姚元、沈浪,你三人領五百騎並憲衛往錦衣衙門而去,清理衙房,隨時待命。
”
過了升平坊,一路上接受過數波詢問,有京營、有五城兵馬司、有十二團營,可以看出各方勢力犬牙交錯,達成了一個複雜的平衡狀態。
賈琮不願領太多人馬招搖過市,太引人耳目,便讓韓濤等人將主力緹騎帶回錦衣衙門。
他則領著百餘親兵並展鵬麾下的一百精銳緹騎,往皇城趕去。
並未派人往西城榮國府報信,他如今還領著聖旨,不能往家傳私信。
半個時辰後,賈琮持聖旨自皇城朱雀門而入。
留下親兵隨從,隨禦林軍直入大明宮前。
早有黃門在宮門前候著,與禦林軍交接罷,引著賈琮往養心閣而去。
這並非賈琮第一次入宮覲見,但此次,他能明顯感覺到這座皇城宮殿中氣氛的壓抑。
如果說長安城內的氛圍是寧寂沉重的,那在這座皇城內,氣氛則是肅煞恐怖的。
而且,越靠近養心閣,氣氛愈發緊張。
三步一哨五步一崗都隻是等閑,至養心閣前,三百龍禁尉滿身披掛立於宮門前。
一悍勇之校尉上前,要搜賈琮之身,奪賈琮之兵刃。
賈琮眉頭一皺,揚起腰間寶劍,避開了此人之手。
那校尉見之眼睛一瞪,看向賈琮就要動怒,周圍數人圍上前來,目光防備的看著賈琮。
賈琮沉聲道:“此乃陛下欽賜天子劍,汝敢強奪?
”
這些生面孔不知崇康帝是從哪摸索來,膽大包天!
不過聽聞天子劍三個字,他們還是遲疑了,正這時,就見養心閣殿門打開,從內走出四人來。
正巧,賈琮都認得。
當首一人便是內閣首輔,如今的軍機處大臣,寧則臣。
其後二人則為開國公李道林、宣國公趙崇。
最後一人,便是宗人府大宗令,義忠親王。
賈琮手握天子劍,不便行禮。
四人目光看到他都先是一怔,顯然都沒有想到,賈琮會這個時候出現在這裡。
隨即目光凝了凝,最後落在他手上的天子劍上……
不過沒等他們詢問什麽,就見大明宮總管太監親自出門,尖聲道:“陛下有旨:傳榮國府承二等勇毅伯、錦衣衛指揮使賈琮入殿覲見!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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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