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42章 實為逼迫
康王世子怔住了。
圍觀百姓們怔住了。
以常庸為首的官員們也怔住了。
這道理簡單嗎?
說簡單也簡單。
但要問出來,卻不容易。
康王世子是皇帝的親生兄長,他這樣負荊請罪,百姓們被他尊貴的身份鎮住,想不到這方面。
官員們倒是想到了,但是他們能當面說嗎?
不能,這樣質問,就是往康王世子臉上甩巴掌。
朝中不肯依附康王府的人很多,但願意當面打臉的卻很少。
畢竟,人要臉樹要皮,鬧到撕人臉皮的地步,那就是不想好了。
想來想去,能夠毫無顧忌問出這些話的,隻有這些學子了。
他們知書識禮,有著開闊的眼界,不會被權勢迷住眼。
並且還沒踏入官場,不受種種潛規則束縛。
甚至人們也會對他們格外寬容一些。
年輕人嘛,沒受過社會的毒打,不知天高地厚,可以理解。
跟他們計較,反倒失了身份。
首相常庸轉頭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
誰把這些學子叫過來的?
官員們你看我我看你,沒一個人回答。
常庸不禁疑惑,這到底是巧合,還是有人刻意為之?
若是巧合,他們的運氣也太好了。
若是刻意為之,這人是早就防著這一步嗎?
這等心思……
“世子爺。
”拿荊條的侍衛有些不知所措。
康王世子陰沉著臉。
被這樣質問,不當面駁回去,他今兒的戲就白演了!
在心裡思索了一下措詞,他收起情緒,用誠懇的語氣回道:“諸生,爾等隻知其一,不知其二。
此事固然由政事堂主理,可本世子是皇族宗親,與陛下一母同胞,到了政事堂,誰敢受本世子的禮?
誰又能真正稟公執法?
這豈不是為難他們?
”
一句話,本世子身份太高,那些人不好審,這是為他們考慮。
百姓們一想,這麽說也有道理。
戲台上包公審案,涉案之人身份太高,還得向皇帝請旨呢!
眼見風向轉變,康王低頭露出笑容。
哼!
就憑一句話,也想拿住本世子?
他轉頭看過去,卻見學子裡走出一人,說道:“世子所言,不無道理。
隻是,世子不忍心為難大人們,怎麽就忍心為難陛下呢?
”
康王世子愣了下,一時沒弄明白。
隻聽他高聲說道:“天下皆知,陛下出自康王府,您的父祖,就是陛下的生身父祖。
如今京城傳得沸沸揚揚,承元宮之案是康王府所為。
一邊是生身父祖,一邊是承祧先人,您叫陛下如何自處?
”
此言一出,正陽門為之一靜,不少人默默點頭。
是啊,這事別扭的不就在這嗎?
如果帝支真是為康王府所害,那麽身為康王府血脈的陛下,就尷尬了。
眼見眾人開始沉思,那學子繼續道:“陛下自幼入宮,養在先帝膝下,父子之情甚篤,養育之恩難忘。
如今發現有人謀害先帝,陛下自然要為先帝伸張,偏偏嫌疑之人是生身父祖,何等為難?
正因為如此,陛下才緘默避嫌,交由政事堂主理。
可世子不但不體諒,還跪到正陽門前,逼迫陛下回應。
”
說到這裡,他的憤怒溢於言表:“學生鬥膽想問,您要陛下怎麽處理?
安撫於您,也就等於替康王府否認了嫌疑,對不起先帝。
責罰於您,又罔顧血緣之親,令生身父祖陷於汙名!
”
“沒錯!
”身邊的同伴舉手喊道,“這分明就是把陛下放在火上烤!
”
學子們紛紛聲援:“對,就是這個理。
”
“以請罪之名,行逼迫之實。
”
“這麽下去,陛下隻能下罪己詔了。
”
“如此謀算親弟,好生惡毒!
”
學子們群情激憤,也帶動了百姓。
“秀才們說的有道理啊!
陛下能怎辦?
兩邊都是親人。
”
“世子就沒想到?
當哥哥的怎麽也不為弟弟著想?
”
“哎喲,你們忘了?
被害的不止英宗和先帝,還有陛下啊!
”
“難怪樓大人要請世子去問話,哪有這樣當哥哥的……”
康王世子張口結舌。
這些書生怎麽回事?
什麽下罪己詔,他自己都沒想到這一步!
今天來跪正陽門,說穿了就是苦肉計,把自己整得慘兮兮的搏同情。
隻要風向不往他這邊吹,沒有證據的情況下,就不會要他避嫌出京。
皇帝為難不為難,他根本沒想過。
為難又怎麽樣?
那小子躲在皇宮裡,風刮不著雨淋不著,到最後還不得相爺們出面解決?
說穿了,他今天這出戲,針對的根本不是皇帝,而是那些跟康王府作對的朝臣!
可在這些學子的鼓動下,自己分明是惡意算計皇帝。
再聯想到承元宮埋藥一案,豈不是嫌疑更重了?
康王世子臉色發青,這些學子到底誰弄來的?
樓四嗎?
隻有他這麽詭計多端!
“諸生!
不要激動,沒有這回事!
本世子發誓,絕對沒有逼迫陛下的意思……”
他才說了一句,就被打斷了:“那你還跪著不走?
叫陛下罰你,陛下怎麽罰啊?
承認生身父祖謀害帝支嗎?
還是承認自己得位不正?
”
“就是!
再不然替你背書,說你跟承元宮案無關?
想得倒是挺美,跟你沒關系了,那陛下呢?
怎麽跟天下人交待?
”
“不是,我就是單純來請罪的……”康王世子第一次發現,聲音如此無力,那麽多人在喊,他的辯解夾雜在其中,想說清楚都不容易。
混亂中,胡恩匆匆回來了。
“陛下有旨——”尖銳的聲音,終於壓下了哄鬧。
眾人停下來,看著踏步而出的內監總管。
胡恩露出笑容,向學子和百姓們拱了拱手,似在表達感激之意,再對康王世子道:“世子,陛下命老奴來傳個口諭。
您的委屈,陛下知道了,但在沒有水落石出之前,陛下也隻能靜心等待結果。
這案子情況複雜,又年深日久,刑部與大理寺查得很艱難,我們還是不要給他們添麻煩了。
”
說到這裡,他招了招手,便有內侍擡著乘輿過來。
胡恩的笑容充滿疼惜:“瞧您傷的,這下手也太狠了,先到宮裡上個藥,可好?
”
最近都在醫院,碼字時間不多,很抱歉隻能抽出一點空。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