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門外。
放眼望去。
上百人齊刷刷的跪在地上,面朝皇城,表情嚴肅。
周圍雖然沒有百姓,但有很多圍觀的官員,從他們的臉上可以看到幸災樂禍的表情。
崇祯眨眼間打定了主意,這是一個契機。www..
将來整頓吏治後正是用人之時,這些學生早晚會進入大明官場為國效力。
既然如此,他何不借機與學生打成一片?
“帶頭者何人?”王承恩冷冷的掃了一圈,高聲喊道。
王承恩喊過之後,一個跪在前面的官員站起身,走到崇祯身前不遠處再次下跪:“詹事府左谕德兼翰林院侍讀周鳳翔,叩見陛下。”
崇祯仔細打量來人,此人四十左右的年紀,身穿從四品文官袍,體型瘦弱,五官端正。
一看就是老實巴交的讀書人。
“平身,因何在此聚集?”
周鳳翔的回答和他的外貌一樣,老老實實:“臣等聽聞陛下要減免匠人賦稅,心中忿忿不平,于是在此聚集。”
“不怕朕降罪嗎?”
“怕,但臣是讀書人,遇不平事則鳴不平!”
“說的好啊!”崇祯輕輕鼓掌,“就是因為你這句話,朕才覺得需要提高匠人地位!”
“臣不懂,請陛下示下。”
“如果沒有讀書人,你覺得國家會變得怎樣?”崇祯反問。
周鳳翔想了想:“無人治理,混亂不堪。”
“大明從上到下個個都是讀書人,為何也混亂不堪?難道禍亂之源不是讀書人嗎?”崇祯再次反問。
周鳳翔皺着眉,思考着崇祯的問題。
崇祯不給他反應的機會,再次發問:“地位的高低是求不來的,在戰場上也是同理,勝利也是求不來的,需要用鮮血和勇氣去拼。”
“讀書人把大明禍害成這樣,朕很不滿意!”
“但匠人不同,他們制造的火藥,鑄造的火器,打造的盔甲武器幫助大明守衛疆土。朕現在提高他們的地位,完全是他們自己争取的。”
“況且,讀書人手裡的筆,筆上的墨,墨下的硯,硯下的紙都是出自匠人之手!沒有他們,你們如何書寫成史?”
“你,還有你們。”崇祯指着周鳳翔和他身後那些人問:“你們覺得朕說錯了嗎?”
周鳳翔站在原地,久久不語。
他覺得皇帝說的話非常有道理,但心中又有不甘。
讀書這麼神聖的職業,什麼時候淪落到和匠人平起平坐了?他回頭看向其他人,在他們眼睛裡得到了同樣的答案。
“陛下,臣等雖然是讀書人,但有些禍端并非臣和臣身後的這些讀書人導緻的。陛下以偏概全,怕是難以服衆。”
“沒錯!”崇祯提高了嗓門,“但,讀書人是一個群體。就像戰場的士兵一樣,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隻有向前沖鋒的士兵多了,才能扭轉戰局反敗為勝。”
“放在你們身上也是同理,隻有好官多了,才能扭轉讀書人誤國誤民的言論。”
“朕說的,是否在理?”
周鳳翔不可知否的點點頭,看向崇祯的目光裡多了一絲敬佩。
他身後的一衆學生也認可的點頭。
“既然你們來了,朕不會讓你們白來。凡今日到場之人,朕給你們一項特權。無論是否入朝為仕,朕每月會挑一天與你們同堂議事。有困難的朕幫你們解決,缺錢的朕可以資助,受到誣陷朕幫你們平反。”
“如何?”
周鳳翔還沒法應過來,就聽到身後響起山呼海嘯般的聲音。
“多謝陛下,我們願意!”
“我等求之不得,謝陛下成全!”
“陛下聖明!”
周鳳翔後知後覺的緩過神,畢恭畢敬的跪地:“陛下廣開言路,臣萬分敬佩。”
崇祯擺擺手:“沒事的話都回去吧,朕很忙。”
一衆官員學子紛紛施禮,興高采烈的離開了。
看着他們的背影,崇祯嘴角露出不易察覺的笑容。
朝堂上的黨争雖然暫時看不到了,但不代表沒有。矛盾隻會轉移不會消失,危機接解除後黨争将會再次來臨。
既然如此,他就反其道而行之。
對付黨争隻有一條路可以走:用魔法對抗魔法。
什麼東林黨,閹黨,齊楚浙黨...統統不入流。
皇黨才是主流!
在他的恩惠之下,這些學生就是他的黨羽,他們一起組成皇黨。在朝堂,在地方與其他黨派進行厮殺!
回到乾清宮,崇祯埋頭處理題本。
接下來十幾天,崇祯和内閣逐步敲定了吏治改革試行方案以及稅賦征收的初步方案。
......
遼東,沈陽(清稱盛京)。
李自成兵敗後,建奴在北京的奸細以最快的速度将消息送到了沈陽。
十王亭内,多爾衮看着手中的信件表情飄忽不定。
過了好一會,多爾衮将信件傳遞下去給其他人觀看。
在場的都是八旗領主。
除了多爾衮這位正白旗旗主外,還有鑲白旗旗豫親王主多铎,正紅旗旗主禮親王代善,鑲紅旗旗主多羅貝勒羅洛渾,正藍旗旗主肅親王豪格,鑲藍旗旗主鄭親王濟爾哈朗。
正黃旗和鑲黃旗旗主是已經繼位的福臨,由于年幼并不參與議政。
等所有人傳閱一遍後,多爾衮問道:“諸位怎麼看?”
其餘五位旗主互相對視後,豪格說道:“明廷内部再怎麼折騰也無濟于事,一個小小李自成就能圍困北京,簡直恥辱!”
提到李自成,豪格又不懈的撇了撇嘴:“李自成手下是一群烏合之衆,兵敗是意料之中的事。”
濟爾哈朗想了想,使勁搖頭:“肅親王不要大意!如果真是烏合之衆,明廷早就将他們一網打盡了,也不至于剿到現在。”
豪格滿不在乎的哼了一聲,看向其他地方。
濟爾哈朗繼續說道:“我聽豫親王的意思,是想趁着明廷沒緩過這口氣,再次入關?”
多爾衮詫異的點點頭,沒想到濟爾哈朗竟然猜到了他的意圖。
一念至此,他看向濟爾哈朗的目光裡頓時充滿了敵意。
如果皇太極死後濟爾哈朗支持他繼位,那麼現在他已經是皇帝了。
然而,現實是皇太極死後他和濟爾哈朗輔佐福林。他成了第二攝政,濟爾哈朗反而成了第一攝政。
裡外裡的落差,可想而知。
多铎補充道:“據送信人說,李自成兵敗後沒有固守居庸關,反而率領主力朝宣府方向退去,不知是何緣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