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65章 規矩(一)
翌日,壽寧宮趙太後下鳳旨,昭示六宮,削減各宮用度。
陸明玉抽了抽嘴角,一臉無語地看著喬皇後。
喬皇後無奈苦笑,低聲歎道:“昨日太後召本宮去壽寧宮,提起削減用度一事,誇讚本宮思慮周全,還誇本宮是個孝順的兒媳。
”
已經不是暗示是明示了。
做兒媳的還能怎麽辦?
隻能將這個賢良的名頭讓給壽寧宮了。
陸明玉輕哼一聲:“定然是秦妃從中弄鬼。
”
“除了她還能有誰。
”喬皇後提起秦妃,也是滿心惱怒不快,低聲道:“她仗著太後偏寵,時常在太後耳邊吹風挑唆。
太後一味護著她,她也沒做出什麽大逆不道的事情來,不便發落處置。
也隻得忍一忍了。
”
身為大魏朝身份最尊貴的中宮皇後,行事不能暢快恣意,要瞻前顧後,顧全大局。
喬皇後不是不憋屈。
可又能怎麽辦呢?
這麽一點小事,不值得鬧騰。
陸明玉隻得安慰喬皇後:“大家都知道是怎麽回事。
是母後的,誰也搶不走。
”
喬皇後淡淡一笑:“隻要東宮安穩,你們夫妻和孩子好好的,這點小事,本宮不放在心上。
”
宮中削減用度一事,很快傳至朝中內外。
有禦史上奏折,對趙太後的賢明歌功頌德。
永嘉帝面上有光,龍顏大悅。
趙太後也頗為滿意,對著喬皇後多了幾分好臉色。
主動將壽寧宮的用度也減了兩成:“宮中各處削減用度,哀家也該做個樣子。
這樣吧,壽寧宮也減兩成用度。
”
喬皇後微笑著奉承:“母後心系國朝社稷,令人敬佩。
”
秦妃拍起馬屁來,更是肉麻:“太後娘娘簡直是古往今來第一賢惠的太後!
”
趙太後聽得無比順耳,樂呵呵地笑道:“哪有秦妃說得那麽誇張。
”
眾人掉落一地的雞皮疙瘩,忍著惡心吹捧。
趙太後聽了幾日的奉承,心情極好。
在永嘉帝來請安的時候,張口催著永嘉帝去秦妃的寢宮坐一坐:“到底是你表妹,為你生了四皇子,每日伺候哀家。
你權當是給哀家一些臉面,得了閑空去秦妃處說說話。
”
永嘉帝無可無不可地點了點頭,當日晚上就去了秦妃寢宮。
……
後宮這些爭聖寵的手段,不必一一細述。
陸明玉身為兒媳,也不便過多地關注公公去睡哪個宮妃這種事。
如今喬皇後身體痊愈,執掌六宮事務,她不必事事上前,整個人輕松了許多。
每日陪一陪孩子,也是一樁樂事。
過了幾日,綺雲被接進了東宮。
一同進宮的,還有剛滿月不久的忠哥兒。
此事顯然不合宮中規矩。
孟妃趁著永嘉帝來延禧宮,故意提及此事:“……太子妃於國朝有功,滎陽軍勢力龐大,這些臣妾都知道。
不過,太子妃做這樁事,也太不合規矩了。
宮人一旦放出去嫁人生子,斷沒有再進宮伺候的道理。
”
永嘉帝皺了皺眉頭,看了孟妃一眼:“這件事,皇後之前和朕說過,朕也準了。
這麽點小事,哪裡值當一提。
規矩是人定的,偶爾改一改罷了。
”
“真論規矩,朕一個月有大半都宿在延禧宮,這合不合適?
”
孟妃被噎了一下。
換在以前,她早就撂臉子生氣,等著永嘉帝來哄了。
如今,卻迅速壓下心裡的悶氣,擠出笑容:“臣妾就是隨口一說,給皇上解解悶。
皇上不樂意聽,臣妾不說就是了。
”
永嘉帝神色緩了一緩。
孟妃忙提起另一樁要緊事:“皇上在臨走前就為靜安定了親事。
靜安如今也十八歲了,這親事也該操辦起來了。
”
永嘉帝挑的兒媳,都出自武將門第。
為女兒挑駙馬,卻是從文官家中挑選出色的嫡子。
譬如吳駙馬,文采出眾,出身書香名門,家風正派。
靜安公主的未來駙馬,是戶部高尚書的嫡長孫,是京城有名的才子,相貌俊俏。
比靜安公主大了一歲,今年已經十九了。
永嘉帝點點頭,笑著說道:“一轉眼的功夫,靜安也要成親了。
”
“是啊,時間過得真快。
”孟妃歎了一聲,語氣中滿是唏噓和自憐:“一轉眼,臣妾已經老了。
”
永嘉帝失笑,伸手將孟妃摟進懷中:“在朕眼裡,姣姣永遠都是昔日模樣。
”
孟妃一臉甜蜜地依偎在永嘉帝懷裡,心裡狠狠呸了一口。
一顆心快被王婕妤那個賤婢哄去了。
還在這兒說好聽的哄她。
真當她是傻瓜不成!
不過,他裝模作樣,她也沒必要再捧出真心。
此刻伏小做低,當然也有目的:“皇上,臣妾是靜安的親娘。
女兒成親,臣妾想自己操辦親事。
”
這當然也不合規矩。
不過,嫁入李家這麽多年。
孟妃什麽時候守過妾室規矩了?
永嘉帝想也不想,立刻點頭應了。
孟妃心裡一松,嘴角揚了起來,得寸進尺地要求:“靜安的嫁妝,可不能簡薄了,和慧安當年一樣才行。
”
永嘉帝素來疼愛靜安公主,正要點頭,忽覺不對,擰起了眉頭:“不是朕不疼惜靜安。
隻是,內務府裡的銀子都被挪用做了撫恤銀子。
現在能勉強撐著宮中用度,全靠皇後和太子妃的私房。
為靜安備嫁妝,朕不會舍不得。
但是,也不能不顧些體面。
”
“對了,朕記得,早先幾年,你經常索要金銀玉器,說是給靜安做嫁妝。
現在怎麽又張口要嫁妝了?
”
孟妃:“……”
永嘉帝目光炯炯,看得孟妃心虛不已,放軟了聲音說道:“臣妾也是想著,讓靜安風風光光地成親。
”
永嘉帝臉孔微微一沉:“你眼裡隻有自己和一雙兒女,怎麽也不想想,現在大魏國庫空虛,內務府如何艱難。
朕不指望你像皇後太子妃那樣拿銀子出來,你倒好,還打上再訛一筆的主意了。
”
一怒之下,拂袖而去。
孟妃神情僵硬了片刻,連眼淚也沒掉半滴。
再深厚的情意,也禁不住消磨。
永嘉帝沒將她放在心上,她也不會再為他傷心落淚。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