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接下來屍毒會在凡界吾族當中大規模的爆發。
”
七殺星君先是吃了一驚,隨即想到就連自己都是如此,又何況凡界的巨靈?
他面色更加蒼白:“應該有辦法阻止。
”
“太晚了。
”
白帝子面色平靜的搖了搖頭:“我現在都難以想象,這屍毒已經擴散到何等地步。
估計此時便是真正的造化之主,也沒有可能辦到。
且他們的目標,遠不隻是北方中土的那些巨靈,還有這無垠星空。
望天犼屍毒一般在六到十二個時辰內爆發,哪怕巨靈的體質更強,潛伏期也不會超過二十四個時辰。
他們卻一直壓到現在,可見所圖甚大。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初代天帝神真如可能也有所察覺,在用她的欺天萬詐之法幫助楚希聲隱瞞,雙方默契聯手。
那位初代天帝一直藏在陰陽海,很可能是在等待屍災爆發。
”
白帝子說到這裡,忽然發現七殺的神色有些呆滯,不由好奇問道:“七殺你在想些什麽?
”
“我在想這屍毒,是怎麽進入我體內的,這不應該。
”
七殺星君稍作回思,就瞳孔一張:“是不周山巔那場夜宴!
勾陳,天竈,文曲他們都危險了。
原來如此,楚希聲之所以闖山,目的是為讓我們忽略體內的屍毒,他的目標是勾陳!
我得去找勾陳——”
貪狼星君是混沌族裔,雖然也會受屍毒影響,不過問題不大。
倒是同為盤古族裔的他們,很可能會發生屍變。
如今虛神一系與金神一系雖然競爭激烈,然而七殺的人品,還不至於對並肩作戰的盟友的存活坐視不理。
他更知現在人族的危險。
諸神的力量一再衰減,已經沒有多少餘地了。
就在七殺星君邁步之際,白帝子卻一聲輕哼:“你屍變在即,這個時候從我面前離開,是想要尋死嗎?
你想救勾陳,傳個信給他與虛神就可,且你去了有什麽用?
如果虛神都沒有辦法,你能救他?
”
七殺星君氣息一窒,停住了腳步。
他稍稍凝思,就發出了兩枚劍符,一枚投往太虛星宮,一枚投往凡界。
七殺隨即轉過頭看向白帝子:“兄長,我想應該還有辦法,化解這場浩劫!
關鍵是楚希聲,那隻望天犼,想必就在楚希聲手中,隻要殺死楚希聲,或者那隻望天犼,這屍毒就如無根浮萍。
”
“望天犼?
這確是化解屍災的上策。
”
白帝子微一頷首,隨即卻轉過身走入了身後的殿堂:“你可以提醒虛神與父神。
”
七殺星君見狀一愣,隨即苦澀道:“這天地時局到了這個地步,吾族生死存亡之際,兄長難道還無動於衷?
你與父神之間無論有什麽齟齬,也不該置吾族存亡於不顧。
”
世人以為白帝子之所以不插手人神之爭,是為當初對愚公的誓言與承諾。
然而在金神一系的核心神靈眼中看來,此事另有緣由。
昔日金神回歸之際,白帝子依然是金系聖者。
之後也不知這對父子之間發生了什麽,不久後白帝子忽然粉碎他體內的白燭血脈,將金系聖者的地位,歸還給了金神白燭。
七殺星君不敢妄自猜測,卻知金神白燭的做法肯定有不妥之處。
“我心胸沒有那麽狹隘。
”
白帝子再一次走到殿中坐下:“你我之間,隻是視角不同。
你以為吾族的存亡危機,是楚希聲,是人族。
我卻知若未來我族要被滅絕,一定是另有其人。
且今日之果,昨日之因,數十萬年來,我們用望天犼將多少人族置於死地?
人家才開始報復,你們便受不了了嗎?
人族其實無罪於天地,你們做的太過了。
即便幾位祖神,你們以為他們不後悔?
隻是事到如今,雙方已不死不休,沒法再下台階。
”
他擺了擺手,示意想要辯解的七殺星君住嘴,隨即一揮手,在他的前方顯化出一條虛幻長河。
“望天犼沒法滅絕吾族的血脈,吾族便是衰弱一陣兒又如何?
你看,這世界的一切歷史,就如一條河,我族的命運也在其中。
一時的起伏波動,再正常不過。
可如果這條河沒有了——”
他一個擡手,以神力將這虛幻長河絞成粉碎:“那麽你我,還有吾族,父神,什麽都不會存在。
”
七殺星君見狀不由面色清冷,眉心緊皺:“你的意思是,這天地間,還有威脅到吾族存亡的大敵?
”
“你活了這麽多年,難道就一點沒察覺嗎?
那就太讓我失望了。
”
白帝子一聲失笑,凝神看著七殺:“初代天帝為何被逼殺,人族又究竟因何而敗,你心裡難道就沒有點數?
”
七殺星君不由陷入了沉默。
他也是天地間最強大的一批神靈之一,豈能察覺不到那蛛絲馬跡?
昔日無論是初代天帝之死,還是人族的覆滅,背後都有一隻手。
而他的父神,還有他的那些兄弟,還有混沌諸神,都是那隻手裡的棋子。
白帝子則將自己的劍拿出來,輕輕撫著劍刃。
他眼裡現出了強烈的期待之色。
楚希聲使用規模如此浩大的混沌與睚眥秘儀,其產生的源質一定非同小可。
說不定能一舉超越帝君,達到天帝與祖神的層次。
這位人族的四代聖皇果然沒有令他失望。
白帝子一直期待的那一天,可能會提早到來。
這很好,很好——
如此一來,這天地就有了希望,他的道也有了希望。
※※※※
與此同時,木神靈威正乘坐著一艘巨大的木船,飛遁在一條充滿陰冥之力的死河當中。
在這巨型木船的周圍,還有三千條外形稍小一些的舟船,它們拱衛在左右周圍,聲勢磅礴浩大。
此時就在巨型木船的一間船艙內,九鳳背負著手看著舷窗外。
“死河奈落?
”
九鳳聽到‘奈落’二字,就不禁眉頭大皺,發自心裡的不悅。
冥凰天奈落,一直都是她心中的禁忌,是不能碰的一根刺。
九鳳壓住了雜念:“既然名叫奈落之河,是否與天奈落有關?
這就是幽都你說的那條密道?
為何我以前從沒聽說過?
”
站在木神靈威旁邊的幽都主宰,恭恭敬敬的解釋道:“此河確實與天奈落有關,昔日天奈落幾次攻伐冥海幽都,都被我們擊退。
後來她又試圖開辟這條奈落之河,想要直接挖通到冥海幽都,佔據幽都外層,同時將冥海之水引入她的陰朝領地。
不過後來她的力量大增,冥域中又出了變故,天奈落直接掌控了黃泉,這奈落之河又遭到了冥域意志的阻礙,天奈落也就放棄了。
畢竟數之極為九,冥域已經有了九條冥河。
你們看,這外面都是死水,是沒有流動的。
這條河裡的所有水液,都是歷經數萬載,從冥海那邊滲透至此。
”
朱雀星君皺了皺眉:“也就是說,這條河其實不能通往幽都。
且既然是天奈落挖掘的死河,可靠嗎?
”
“這點二位無需擔憂。
”
坐在上首主位的木神靈威一揮手:“這條奈落之河在天奈落死後,一直都在青玄的手中。
我已經確認過了,雖然這條河無法與冥海通連,然而青玄卻在奈落死河的盡頭處布設了神紋大陣,直通幽都。
可以容許我們麾下百萬大軍穿梭十三萬裡空間,直接抵達幽都外層。
”
他口裡的青玄,正是幽都主宰的神名。
朱雀星君不由看了泰然自若的幽都主宰神青玄一眼,眼裡的疑色仍未消退:“同時可容百萬大軍穿梭十三萬裡空間的法陣?
青玄兄好大的手筆。
”
神青玄則啞然失笑:“我執掌幽都內二層,號稱幽都主宰已經達到七十二萬年之久。
幽都那些人不服我,時刻想要將我趕出幽都,試問我怎能不留一些後手?
其實我是借了些天地偉力,動用的財力不像星君想象的那麽大。
其中詳細,星君到了那邊就可知曉了。
”
朱雀星君還想要再問究竟,卻被旁邊的九鳳止住:“行了!
木神陛下是何等的高明睿達?
他既然覺得這條道路是安全的,那就一定沒有問題。
”
九鳳遙空看著遠方,袖中的一雙手緊緊捏住:“且以當前的形式來看,隻要我們的大軍出現在幽都,那麽這場冥域之戰,必可一錘定音!
”
她要親手奪了司黃泉冥界之主的地位。
屆時天下鳳凰族裔,還能有多少人甘願奉她為主?
如果可能,九鳳會親手埋葬這個孽障。
“說一錘定音有些過了。
”
木神靈威微一搖頭,面上含笑:“凡人有句話叫做不到黃泉心不死,然而許多人哪怕進了黃泉,也還是心有不甘。
冥域諸神一定會負隅頑抗,屆時還得九鳳殿下全力助我鎮壓。
”
他容許九鳳與鳳族休整這麽長時間,就是因九鳳當日的一句承諾。
九鳳本人及其麾下鳳族大軍,會為他木神靈威死戰。
“我既然許了諾言,自然義不容辭。
”
九鳳哼了一聲:“也希望你說的那些布置,還有虛神與風神兩位陛下的援軍,能夠一一到位。
”
她不希望麾下的鳳族大軍出現太大的死傷。
也唯有諸神聯軍,持續的對冥域九泉施加壓力,將冥域兵馬牽製在外,他們才能以最小的代價,攻佔幽都。
木神靈威聞言笑了笑,不多做解釋。
虛神要做這諸神盟主,就絕不會失約。
哪怕隻是做個樣子,他也一定會派遣援軍前來。
至於風神,他不敢不來——
他隨即神色一動,看向了前方:“已經到了!
”
他與九鳳的聯軍,已經抵達這條奈落河的盡頭。
此時虛神與九鳳卻都未注意,朱雀星君正皺著眉頭,眼神冷冽之至。
九鳳竟然讓他們鳳凰一族的精銳,貿然進入幽都這樣的險地,為木神靈威火中取栗,簡直是瘋了!
司黃泉都知道要照看部屬,避免族人死傷。
她雖然在幫助防守冥域九泉,卻一直都是出工不出力,裝裝樣子。
她又看向幽都主宰神青玄。
朱雀星君忖道這個家夥又在圖什麽?
神青玄難道不知,木神靈威正在圖謀死亡的權柄?
木神靈威難道還會讓他繼續執掌幽都?
※※※※
七殺星君的劍符穿透虛空,僅僅用了幾個呼吸時間,就落入到勾陳星君之手。
然而此時的勾陳,其實已察覺異樣。
“楚希聲!
神少苗!
神真如!
”
在發現體內的屍毒的一瞬間,勾陳就知道了緣由。
楚希聲算計了他,那初代天帝神真如也摻了一腳。
勾陳目眥欲裂,恨不得生噬這三人的血肉。
就在他全力鎮壓體內的毒素,避免自身屍變之際,一隻虛空之力凝聚的大手驀然破開重重空間,抓到了他的面前。
勾陳星君沒有反抗,任由這隻虛空大手將他抓住,隨後穿越重重空間壁障,直到太虛神宮。
他的父神奢源正高坐於殿內深處,臉色無比難看的看著他。
“屍毒!
”
奢源隻一眼,就確定勾陳的感染,已經到達了幾乎無法逆轉的程度。
不過他還是將勾陳提攝到了身前,抓住勾陳的手,凝神感應。
其實這段時間,勾陳如果直接出現在他面前,奢源第一時間就能察覺感應。
然而為壓製人族,勾陳一直都在凡界,沒有回過太虛神宮。
片刻之後,奢源眼神無比沉痛的閉上眼:“已經無法逆轉,你如果不想屍變,隻能學玄黃始帝,兵解吧!
”
飽懷希望的勾陳頓時臉上血色褪盡,眼現出苦澀絕望之色。
不遠處面色凝重的紫微星君,也是神軀一顫:“父神,何至於此?
”
勾陳星君無論力量與神軀,都無限接近祖神。
接掌勾陳星位之後,公認其力已淩駕於司辰之上。
這等神力,也無法對抗屍毒嗎?
再若失去勾陳,他們父子該怎麽壓製星空諸神,該怎麽幫助父親成就造化?
“望天犼屍毒已經與他的天賦血脈徹底融為一體,甚至已經染化部分元神。
我能幫他抽離屍毒,卻也等於損毀他所有根基,還不如兵解。
且這個過程我會消耗極大的力量,此時此刻,我可能抽不出多少餘力。
”
奢源面無表情的解釋,那冰冷的雙眼深處,蘊藏著可以燒化一切的無窮怒火。
他隨即望見,那本該負責統率大軍前往冥域增援的巨門星君正從殿門之外匆匆走入。
這位的臉色此刻竟也是煞白無比,凝冷如冰。
奢源已經預感到,巨門星君一定是帶著噩耗到來。
果然下一刻,巨門星君就在奢源面前半跪下來:“陛下,我麾下神軍發生屍災,目前軍中已有十分之一的族人在極短的時間完成屍變,局面已經無法控制。
”
轟!
奢源的情緒一時竟無法自控,使得身下的黃金神座炸成齏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