宇文初踏著落日的餘暉走進英王府。
今天中午在天泉大街上發生的事情他都知道了,他不關心江珊珊是否真的欺世盜名,因為那和他沒有一文錢的關系,不在乎所以不關心。
他隻關心明珠、江珊珊、床弩圖、滴露鍋,四者之間究竟有什麽關聯。
為什麽明珠和江珊珊都有床弩圖?
為什麽她們都會知道滴露鍋?
雖然每次都是明珠先弄出來的,但是床弩圖還可以考慮是否被盜圖走漏了風聲,滴露鍋又是怎麽說?
江珊珊不可能每次都能從這邊偷到圖紙得到消息,江珊珊沒有這麽大的本事,也沒有這樣大的膽子。
明珠肯定是知情的,然而她不願意說,而且是堅決不肯說,他從她的眼神裡能看得出來。
他不是一個好奇心特別強的人,按說,隻要對大局無礙,不影響大家的安全,他就不該多問,可是事關明珠,他頗有些忍不住了。
迎暉堂裡傳出絲竹之聲,聽上去就懶洋洋的,宇文初勾起唇角笑了,她倒是會享受,在外面把別人搞得淒風苦雨的,她自己回家吃喝玩樂。
也不要人通傳,悄悄走進去,站在門口往裡張望。
隻見明珠懶洋洋地躺在窗前的躺椅上,傅明正坐在博古架下的椅子上,兩個人都是一副昏昏欲睡的表情,另一邊則坐著蘇葉和幾個北苑裡的美人,吹拉彈唱的,都是些靡靡之音。
一曲終了,明珠眼睛亮亮地問傅明正:“四哥覺得這曲子好不好?
”
傅明正勉強打起精神:“好,實在是好極了。
”
“好在哪裡?
是她唱得好?
”明珠先指著蘇葉,再指向另一個美人:“還是她的月琴彈得好?
”
“都好。
”傅明正笑得很燦爛,但宇文初一眼就看出他心不在焉。
再看蘇葉和那個他叫不出名字來的美人,兩個人都是羞答答地半垂著眼,一臉的春情蕩漾,宇文初就知道明珠想幹什麽了。
果然接著就聽見明珠道:“既然都好,那就都送給四哥了。
”
傅明正臉上的睡意一下子就沒有了:“那不好!
英王殿下會找我拚命的!
”
明珠不以為然:“我們殿下才不是這種人。
你看她們大好年華,隻能關在北苑裡出不來,多可憐啊,你身邊也沒個端茶送水的,她們蠻好。
”一邊說,一邊示意那幾個美人先退下去。
幾個美人抱著自己的樂器走出去,在門口看到宇文初,都嚇得要行禮,宇文初做了個手勢,示意她們靜悄悄地退下去,不要聲張,幾人就又默默地退出去了。
傅明正照舊是反對的:“誰說我身邊沒有人端茶送水?
漂亮的丫頭多的是。
”
崔氏一直覺得他不開竅,給他挑了好幾個美人去,考慮得還挺周到的,安靜溫順的,開朗活潑的,識字懂風雅的,都有。
這事兒明珠也知道,但他就是不理人家,那又有什麽用?
想到隆盛大長公主的三兒子,她壓低了聲音,十分緊張地問傅明正:“四哥,你是不是不喜歡女人?
”
傅明正剛好在喝茶,聞言差點噴出來,忍住了,問她:“你什麽意思?
”
明珠一本正經地道:“隆盛大長公主的小兒子就是好男風。
如果四哥真是這樣,那我也不逼你成親了,免得害了人家姑娘,你自己也不好受。
”
“呸!
”傅明正氣極反笑,顫抖著手指向她:“你就算是想省這頓晚飯,也不用這樣埋汰我吧。
不成親就是喜歡男人?
你有病!
病得還不輕!
”
明珠理所當然地道:“不是就不是,激動什麽?
我這不是擔心你不好意思說出來,主動替你分憂麽?
大驚小怪的。
”
傅明正反問她:“那我問你,英王當初遲遲不肯成親,難道也是因為他好男風?
”
明珠一臉甜蜜地道:“才不是……我們殿下是癡情人,他一心就等我。
”
“蠢貨,白癡!
”傅明正恨鐵不成鋼:“看你一臉的花癡樣!
你是沒聽過甜言蜜語還是怎麽的?
隨便說說你就信了。
不知道那句話嗎?
若是男人可以相信,老母豬都會上樹了!
”
宇文初聽到這裡,終於聽不下去了,站在門口使勁咳嗽了一聲,再把簾子掀開大步走進去。
明珠和傅明正都站起來和他行禮,他先春風滿面地對著明珠一笑,柔聲道:“坐著。
”再回頭闆著臉看向傅明正,公事公辦地道:“四舅兄,嶽父派人尋你,說有急事讓你趕緊回去。
”
傅明正毫不懷疑,立即就收拾了東西起身要走:“可知道是什麽事?
”
“不知,送信的管事看上去很急的樣子。
”宇文初虛情假意地道:“還說今晚要好好和四舅兄喝上幾杯呢,真是不巧。
”
明珠不疑有他,十分遺憾地道:“廚房裡做了好多好吃的呢,上桌就可以吃,就這麽急?
要不吃了飯再走?
”
傅明正搖頭:“誤了老頭子的事不好。
你讓人把你那個什麽食譜抄一份送過去。
”說完和宇文初行了個禮,步履匆匆地走了。
“四舅兄慢走。
”宇文初送他到迎暉堂門口,走回來看著明珠笑:“京城裡的新聞,五樁裡就有三樁和你有關。
”
明珠有些心虛,索性先發製人,撲上去抱著他的胳膊媚笑:“那是因為殿下把我寵壞了。
”
宇文初順勢擁著她坐下,問道:“你怎會知道江珊珊要造這個滴露鍋?
你運作這麽久,就是為了等這一天吧?
”
明珠乾脆利落地承認了:“是啊。
”她早知道瞞不過宇文初的,隻要她造滴露鍋並和江珊珊火拚,就一定瞞不過他,與其遮遮掩掩,不如大大方方地亮出來,至於托辭麽,還不是隨便她說。
重生這種事太過驚悚,她自己都花了好長時間才能適應,從始至終都不敢洩露分毫,哪怕是對著最親近信任的父母也不敢。
當著宇文初她就更不會說了,有些事情不能賭,若是宇文初從此把她看成一個怪物,那要怎麽辦?
還是省省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