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4章 儀式：蜈蚣的步伐

　　艾華斯真的需要使用儀式來確定嫌疑人嗎？

　　事實上，並不需要。

　　當他聽到卡繆上尉提出“抄寫文件副本”的時候，心裡其實就已經確定了嫌疑人。

　　這個邏輯非常簡單。

　　因為交到卡繆上尉手裡的這份文件，並非是大家都不知道內容的“絕密外交信件”，而是大家早已知曉內容的“實質證據”。
是他們最初從間諜手中截獲的那一封信。

　　換句話來說，這就是“鎖定阿萊斯特身份的核心證據”。
而且大家幾乎都知道這件事。

　　在女王陛下已經警告過，這件事不要繼續聲張的情況下、海軍大臣首席秘書卻要求卡繆上尉抄寫一份副本……

　　這實際上就已經暴露了海軍大臣的態度。

　　簡單來說，女王陛下表露給圓桌廳的態度，是傾向於將這件事隱瞞過去的。
那麽這封信就極有可能會“意外失蹤”或者“替換內容”。
而這封信的消失或者廢棄化就是王室所希望的方向。

　　在這種情況下公事公辦、走流程、以防萬一……那實際上是為了給誰添堵，已然不需多言。

　　而且，卡繆上尉還無意中提過，他是一名“獵人”。

　　這是另外一個重要的細節。

　　假如這件事鬧大了、並且持續發酵下去，最終會發生什麽事？

　　毫無疑問，卡繆上尉會作為唯一的責任人而被追責。

　　他一定會據理力爭，解釋自己確實沒有見到人——他會反覆強調，以自己作為“獵人”的身份、全程都沒有見到人從樓梯經過。

　　也就是說，要麽偷盜者是從窗外悄無聲息進入拿走東西然後離開，要麽就是他能夠瞞過第三能級獵人的敏銳感知，強行進入他家並且偷走重要東西。

　　但東西終歸是丟了。
丟了就是丟了。

　　那他無論如何解釋，都隻能導向兩個輿論結果——

　　第一，這些新生代的“非威權道途”的超凡者缺乏必要的服從性與紀律性，無法擔任重要崗位。

　　第二，已經到了第三能級的獵人，也仍然沒什麽大用，連被人偷了東西都發現不了。
這些在“索菲亞政策”之下得到鼓勵的，“威權、奉獻、均衡”道途之外的“其他道途超凡者”的力量，並不具備值得鼓勵發展的必需性。

　　於是，被索菲亞女王所授權的不管部大臣，就要迎面碰上因為“索菲亞政策”才誕生的新生代軍官。
如果艾華斯不進行攻擊，那就意味著他要悶聲吃這個虧；如果艾華斯進行攻擊，他們就可以將這件事引向女王道途改革時留下的“索菲亞政策”的遺留。

　　從得利者的方向反推回去，自然就能知曉是誰在背後動手腳。

　　——肯定就是威權道途的那些騎士老爺們。

　　還需要用儀式來追蹤偷竊者的身份，然後順著線索慢慢調查嗎？

　　根本就不需要。

　　隻需要知道幕後主謀是誰，具體是誰動的手根本就不重要。

　　雖然艾華斯平時不怎麽喜歡推理，但不代表他沒有這種能力。
他隻是喜歡用更直接了當的方式來解決問題。

　　艾華斯能成為少有得到夏洛克認可的朋友，不僅僅隻是因為他知道一些暫時用不上的雜學知識……畢竟博學與聰明本就是兩碼事。

　　但是反過來說，艾華斯需要讓別人知道自己用了儀式。

　　然而尋物儀式必然是失敗的。

　　偷走東西的人肯定做了防佔蔔處理，要麽就已經脫手了。
而一旦轉手次數太多，沾染了太多人的氣息、尋物儀式就會很難找到失物。

　　艾華斯可沒那個興趣像狗一樣被或真或假的線索牽著滿城到處轉，被人看笑話。

　　——既然線索很有可能被抹除了。

　　那不如直接自己把證據創造出來。

　　艾華斯從隨身挎包中取出了儀式材料，當著卡繆上尉的面開始準備儀式。

　　一瓶安息樹精油、一瓶快樂鼠尾草精油、一份幼貓足部的細小絨毛、蛇皮膏、飛蛾的鱗粉。
還有尤利婭所煉製、之前莉莉在戰鬥中沒有用掉的蛇毒藥膏，還有加入了莉莉法力的艾華斯的血。

　　這都是艾華斯昨晚收集、購買或者製作的材料。

　　精油是從“國王”那邊買的新鮮貨。
飛蛾的鱗粉是常用的儀式材料……倒是找幼貓剪毛不太好找。

　　至於蛇皮膏，那是很典型的適應道途製造的治療藥膏。

　　它需要用去鱗的蛇皮用文火慢慢烘焙做熟、同時加入一些止血生肌的草藥，最終熬成一碗粘稠的黑湯。
然後再將其從陰涼地晾涼風乾，碾成粉末、再調入香油與蜂蜜攪拌成膏，可以存放很久。

　　這樣的膏藥，可以用來止血生肌……當然，效果肯定不如煉金合劑與魔女的魔藥效果好。
隻有適應道途的超凡者才能吃滿效果。
那些在遠離城鎮的偏遠地區旅行的冒險者與考古學家都會帶上一些。

　　艾華斯在卡繆上尉的注視下，將注入莉莉法力的血液滴入了飛蛾的磷粉、輕輕震蕩攪勻。
隨後將貓的絨毛浸入安息樹精油中，再將蛇皮膏與蛇毒混合在一起、滴入一半快樂鼠尾草精油將其融開。

　　於是艾華斯就得到了三管顏色不同的液體。

　　深棕、暗紅、墨綠。

　　艾華斯將自己的暗屬性法力分別注入其中，隨後將這三瓶液體傾倒在自己眼前，任由其流成三灘液體、並逐漸交融在一起。

　　他相信，卡繆上尉一定看不懂這個儀式和材料。

　　因為艾華斯要進行的，根本就不是尋物儀式。

　　艾華斯嘴唇輕啟、無聲念道：“我敬請灰天司……”

　　“非真非假之天司，無聲無言之天司——

　　“讓我如貓般輕盈、如蛾般飄忽、如蛇般惡毒……

　　“請予我以模糊與寂靜的謊言！
”

　　隨著艾華斯無聲的詠唱，他面前的三灘液體漸漸蒸發、在他面前混合起來。

　　三團顏色不同的煙氣聚集在一起，最終卻變成了一種平淡的灰白色。

　　艾華斯深深吸入了這些煙氣，隨後就仿佛陷入了某種幻境一般、失神的注視著前方。
瞳孔上籠罩上了一層灰蒙蒙的霧靄。

　　但其實艾華斯並沒有陷入幻覺。

　　這個儀式叫做“蜈蚣的步伐”，是記載於莉莉那本密續書上的儀式。
其中最重要的材料，就是“謊言的氣息”，也就是莉莉的血、或者法力、或者她所製造的虛幻蛛絲。

　　它的效果簡單而有效，就是把艾華斯從預言與佔蔔的維度上隱藏起來。

　　艾華斯會短暫失神，是因為他現在需要仔細編織自己“虛假的去向”。

　　在這個儀式的持續時間內，第四能級及以下的預言和佔蔔手段都會被幹擾。

　　如果有人在持續時間內對艾華斯使用儀式進行探查，就會看到他此刻所編織的“虛假行徑”。
虛假行徑越是不合理、與真實邏輯差距越大，那麽持續時間就越短。

　　從艾華斯抵達卡繆上尉的書房這個時點往後，他的真實行蹤都會被隱藏起來。

　　而艾華斯編織的“謊言”很簡單——那就是艾華斯在查探過情報之後，就自行離開並回家了。

　　在到家之前，他就被潛藏在影子中的“阿萊斯特”襲擊、重傷並綁架。

　　當著卡繆上尉的面，艾華斯完成了自己的儀式。

　　“如何？
”

　　看到艾華斯睜開眼睛，上尉緊張而期待的問道：“找到了嗎？
”

　　“找到了。
”

　　艾華斯歎了口氣，輕聲說道。

　　“怎麽了？
”

　　上尉有些緊張：“有什麽麻煩嗎？
”

　　他見證了艾華斯的“佔蔔”，能夠替艾華斯作證艾華斯的情報是佔蔔得來的——他當然沒有撒謊，因為他真是這樣認為的。
任何人的測謊都無法識別出來。

　　“是海軍大臣。
”

　　艾華斯的情緒低沉、像是感到了背叛，輕聲答道：“那封信就在他那裡。
而他似乎與阿萊斯特小姐……頗為熟識。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