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57章 第二圓環

　　想要找到奧斯瓦爾德，並不是一件簡單的事。

　　他並非是現役的教皇近衛，因此並不需要執勤；而他都到這個年紀了，顯然也不需要工作。

　　還好芙蕾雅在教國居住了這麽久，在這裡也還算有點關系。
她先是帶著莉莉去了一趟第六圓環，從看守遺跡的那個地方找到了一位退休的教皇近衛。

　　芙蕾雅找他的原因也很簡單。
因為她知道奧斯瓦爾德的年齡，而那位老爺子的年齡與他近似；並且他們之前聊天的時候，對方就說過他差點就成為阿瓦隆的守護者了。

　　那也就是說，他大概率與奧斯瓦爾德是認識的。

　　果不其然。
她從對方那邊打聽了一下，結果他果然知道奧斯瓦爾德已經回來了這件事。
並且他也知道，芙蕾雅如今使用的姓氏“摩呂”是她給自己起的、之前她的姓氏就是奧斯瓦爾德所負責的莫裡亞蒂。

　　因此他非常乾脆的將奧斯瓦爾德的情報交給了芙蕾雅。

　　但是奧斯瓦爾德所在的位置，倒是讓莉莉有些驚訝。

　　她對那位如同孤狼般沉默的精靈管家印象很深。
那是一位嚴肅、冷淡、不苟言笑的老先生，

　　奧斯瓦爾德並沒有前往高層，與那些純血精靈們一同居住。
而是待在了人流量非常大的第二圓環。

　　與紛紛擾擾、比其他國家鬧市區更加混亂熱鬧的第一圓環相比，第二圓環至少沒有亂的那麽離譜——最大的不同就是那些提著行李的人明顯變少了。
但街上也同樣是人擠著人，許多店鋪門口的座椅上都坐著排隊的老人。

　　第二圓環是較為平價的居住地，很多教國的長期住民就會一直待在這裡。

　　這裡面建造了大量的公寓式建築。
在精靈們的幹涉之下，無論是租金亦或是物價都不會太高，因此有許多人在這裡一住就是幾年、十幾年……

　　而且這裡也有一些教會學校，一些牧師們就會來這裡教導短生種的孩子們。
那些從教國出生的短生種，往往都會來這裡讀書、工作。

　　這裡的生活相當安定。
學習壓力不大，工作時間不長。
雖然不會富裕到能有多少存款，但也不至於買不起什麽必需品。
同時這裡沒有戰爭，也沒有經濟與壓力所造成的糾紛。
甚至有一些人從第二圓環出生、在第二圓環死亡，一輩子都沒有前往過其他區域。

　　莉莉掃視一圈，發現第二圓環最多的居民，就是老人與孩子。

　　莉莉在阿瓦隆的時候也是出過門的。
比起白皇後區那些騎士家庭的孩子們，這裡的孩子們反而沒有那麽有教養——他們穿著簡樸如村民般的衣服，也會在街上噠噠噠的跑來跑去，叫嚷著、爭吵著、彼此打鬧著。

　　但說是簡樸，其實也隻是這些衣服上沒有多少複雜的繡工，基本都是簡單縫製的單色布料。
而布料本身質量也是相當好，如果稍微使用精靈工藝進行精加工、在鳶尾花也能作為時裝而賣上高價。

　　莉莉甚至看到，一夥人類的孩子與一隻蜥蜴人的孩子在一起玩；有一個人類女孩懷裡抱著幼小的蛇人；街頭巷尾還能看到肩上搬運著重物的巨魔，但人們對巨魔們的態度也都很友善……至少比第一圓環和第五圓環要明顯友善的多。

　　這裡最少的種族是地精。

　　——而最令人訝異的是，莉莉甚至看到了矮人。

　　精靈與矮人算是死敵的關系。
因為矮人基本舉族皆異端，他們的種族信仰就是“等一個屬於矮人的柱神”，尤其是焰天司——焰天司作為奉獻道途正在飛速變強的天司，直接對司燭造成了威脅。

　　即使精靈們通過祈禱，也詢問過焰天司本人對柱神之位的想法。
但通過祈禱詢問到的東西也不一定就是實話，就算是實話也不一定是永遠的實話。
而且哪怕焰天司真沒有想法，至少矮人也是有想法的。

　　——你把大炮都推到邊境來了，然後你說你隻是想要加強國防；或許你真是加強國防，但哪怕隻是加強國防，那也代表你把我們當做假想敵。

　　精靈們對矮人的態度就是這樣的。

　　雖然比不上人類對巨人的仇恨，但至少也能算是厭惡。

　　而在第二圓環，甚至有一對矮人夫婦正大光明的在街道上行走。
不僅沒有遮蔽自己的種族特征，甚至大咧咧的在街上與其他大爺大媽們打著招呼。
而其他人也顯然認識這對矮人夫妻，彼此招呼著、都相當友善。

　　“……這裡的人們，活的真好啊。
”

　　莉莉感歎道。

　　“確實。
”

　　芙蕾雅微微點頭：“在我行走過的所有國家的所有區域中，教國的第二圓環也是最安逸的。
如果赫拉斯爾帝國還存在，大概也要它最繁榮的時候、普通民眾們才有可能過上這樣無憂無慮的生活。

　　“我有些時候就想，如果以後我累了、需要找個地方養老……我就來第二圓環找一套房子，無償教孩子們煉金術。
比起結婚、生孩子，還是這樣更符合我的觀念。
”

　　“……精靈的導師制度嗎？
”

　　莉莉喃喃道。

　　芙蕾雅頓時輕笑出聲，伸手摸了摸莉莉的頭髮：“不，還談不上。
我不是想要找個自己的繼承者，隻是和孩子們一起玩、免得晚年太多孤獨。
而比起給孩子們糖果與蛋糕，還是分給他們知識對他們的身體與未來更好。
”

　　說著，她饒有興趣的看向莉莉：“看來你還記得我，莉莉。
”

　　“……我當然還記得，大小姐。
”

　　莉莉表情複雜，低聲喃喃道：“我又不是莫裡亞蒂。
”

　　“你能知道他們的失憶與莫裡亞蒂有關……看來你也知道那個詛咒了。
”

　　芙蕾雅欣慰的笑了笑：“這很好。
雖然我看到艾華斯的第一眼，就知道他一定是知道了那個詛咒、所以見到我之後才會什麽都不說……但伱就算還記得我，卻也把艾華斯帶來見我了。
”

　　莉莉沒有回應，隻是選擇了沉默。

　　這也是她為什麽見到芙蕾雅的時候，表情那麽奇怪的原因。

　　雖然她向來以“照顧小時候的艾華斯”自居，但不得不說……在艾華斯小的時候，莉莉其實年紀也不大。
她在那之前也沒有照顧過什麽人，甚至她自己最開始都需要人照顧。

　　而在那時，照顧莉莉與艾華斯的就是芙蕾雅。

　　芙蕾雅比莉莉大五歲、比艾華斯大十二歲。
隻比大哥愛德華小四歲。

　　這是真正的長姐如母。

　　艾華斯對莉莉的很多好感，實際上是因為他忘記了芙蕾雅。
在詛咒的影響之下，很多屬於芙蕾雅的記憶，都被偏移到了與之最接近的莉莉身上。

　　這也是艾華斯對莉莉非常親近、非常信任，但莉莉對艾華斯卻始終非常謹慎而疏遠的原因。

　　因為她擔心有朝一日，艾華斯會發現自己記錯了人。

　　若是自己假冒身份這件事暴露，那或許好感會變成惡感也說不定。

　　——不是自己的東西，她向來是不敢拿的。

　　但即使如此，在真正見到芙蕾雅的時候，她還是會感覺很緊張。
雖然她很小心的始終沒有越界……也總還是覺得自己有種偷了什麽東西的心虛感。

　　“那兩個孩子，最近過得還好嗎？
”芙蕾雅開口問道。

　　“……少爺現在快訂婚了，”莉莉答道，“尤利婭小姐的幻魔之卵問題也被解決了。
”

　　“能解決就好，我還以為尤利婭已經……不過訂婚……這麽快啊。
他今年才十八吧？
”

　　芙蕾雅摸了摸下巴，糾正道：“不，也不算快了。
他都成為大主教了，是得趕緊生個孩子。
”

　　“……和大主教有什麽關系？
”

　　“能級越高，生下孩子的概率就越低。
這也是世界的均衡法則之一——強者不善育。
精靈壽命悠久，人口卻始終沒有爆炸，其中一部分的原因是因為精靈對性方面較為冷淡、另一方面也是因為精靈的平均能級太高。
”

　　芙蕾雅冷靜的答道：“以艾華斯的身份，他是得趕緊留下自己的血脈。
不然等他到二十多歲，可能就要到第五能級了——到時候可就不好留下後代了。
”

　　“……那是得著急一下。
”

　　莉莉顯然不知道這個秘密，五官頓時一緊：“他可必須得留下後代才行。
”

　　“怎麽，”芙蕾雅懶洋洋的說道，“他要和公主訂婚不成？
還非得留下後代——我弟弟要是不想生那就不生，都一樣的。
我隻是說，如果他想要個孩子的話就最好盡快。
”

　　“倒不是公主……”

　　“嗯？
”

　　“是女王陛下。
”

　　“……哈？
”

　　芙蕾雅愣了一下，表情明顯凝固了。

　　隨後她頓時恍然：“哦對，新女王是那個伊莎貝爾……她多大？
”

　　“比少爺大不到一歲。
”

　　“……這麽小？
是因為王室那個詛咒的事嗎？
”

　　芙蕾雅愕然道：“那詛咒居然是真的？
我還以為就是鷹眼推出來的幌子……”

　　她們聊著天，很快就抵達了地點。

　　讓她們有些意外的是，那裡是酒吧。

　　而一掀開簾子，就聽到裡面傳來濃鬱的酒味、叫嚷聲、罵人的味道。

　　裡面吵哄哄的——甚至讓芙蕾雅忍不住皺起眉頭。

　　在酒吧的正中間，有著一大塊水晶組成的屏幕。

　　那是如同第十三圓環的監視鏡面類似的儀式神術，能夠直接窺視一片區域。

　　她們遠遠隻能看到按屏幕上是一片綠色，其他什麽都看不清。

　　突然，所有人整齊劃一的喊著：“獨角獸！
獨角獸！
獨角獸！
”

　　“——球進了！
”

　　一個撕心裂肺的聲音響起。

　　隨後整個酒吧頓時化為歡樂的海洋，叫嚷聲、尖叫聲、酒杯碰撞聲響徹雲霄。

　　芙蕾雅因為喝下過永生之酒，如今耳朵已經變得有些尖、她現在的聽力也變得非常好。

　　如今她被那噪聲吵的兩眼發直，面色有些難看的用雙手捂住耳朵——她差不多已經十幾年沒有聽過這種程度的噪音了，而每一句話她都能聽得清清楚楚。

　　……奧斯瓦爾德先生，真的會在這種地方嗎？

　　站在芙蕾雅身後的莉莉一時也有些迷茫。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