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瞬間,他竟有些恍惚,一旦換上這樣的衣服,時光就好像沒有在她身上留下任何痕跡一般。
紀箏小心翼翼地擺上最後一塊巧克力銘牌,長松了一口氣,大功告成。
她太專心,以至於現在才看到周司惟不知何時來了,剛剛走到她面前。
紀箏微微詫異:“你回來這麽早?
”
周司惟揚眉,看了眼時間:“七點半了。
”
竟然七點半了,她居然做了這麽久。
紀箏無知無覺,時間竟然流逝地這麽快 。
她還想說什麽,周司惟上前一步,突然的靠近讓她噤聲。
他低首,認真看著她,眼裡染上淺淺的笑意,拇指擦去她臉上沾的綿密奶油。
“小花貓。
”周司惟笑了下。
紀箏怔怔看著他因為笑容鮮活起來的眉眼,大腦瞬間一片空白。
他笑起來真好看。
她隻剩這一個念頭。
-
端著蛋糕回房間,開門之前,紀箏有些緊張,提前給周司惟打預防針:“今天你不在,酒店有人來說是你生日,我就讓他們布置了。
”
周司惟手上是蛋糕,稍擡眉:“開門。
”
紀箏一邊開門,一邊小聲問他:“今天是你生日,你為什麽不告訴我?
”
“忘了。
”周司惟輕描淡寫。
她手停在門邊,推開,蹙眉看他。
周司惟觸及到微微瞪著的烏靈大眼睛,頓了一下,無奈:“是真的忘了。
”
畢竟他從不過生日。
紀箏手裡拎著蠟燭,沒開燈,房間裡蔓延鋪展著一簇簇燈帶,照亮氣球和飄帶,溫柔熱鬧的景象。
周司惟稍稍一怔。
就這片刻的功夫裡,他手上的蛋糕托盤被紀箏接走,小心翼翼放到茶幾上。
一圈暖白的燈,氣球縈繞在她周圍,她對他招手。
他著了魔一樣走過去。
紀箏低頭認真插蠟燭,就要找打火機時,手被人按住。
周司惟拿出打火機,一簇火苗亮起,點燃蠟燭。
藍色火焰跳動的瞬間,她仿佛覺得自己的心也跟著跳動了一下。
她從前是何等遲鈍,竟然察覺不到他這樣潤物細無聲的愛。
片片刻刻。
眼眶又忍不住酸起來,紀箏連忙低下頭,防止眼淚滴出來。
周司惟手覆上她額頭,確認她是不是還在燒著。
紀箏微微平複心緒,拉下他的手:“沒燒了。
”
“是嗎?
”他摸她手:“怎麽手還這麽涼?
”
說著,周司惟就起身要去拿體溫計,卻被人拉住手。
紀箏用了些力道,仰頭看他:“許完願再去好不好,不然蠟燭要燒完了。
”
周司惟盯著她拉住自己的細指,反扣住,坐回去。
她催促:“你快閉眼許願。
”
因為在黑暗的環境裡,她聲音刻意放輕了,聽起來像棉花糖,絲絲膩進人心裡。
周司惟順從,閉上眼皮。
仍然扣著她的手。
願望?
沒什麽願望,他的出生,就是不被歡迎的存在,是一切噩夢的開始。
不大的破敗房間裡,整日整日都是酒氣和男人的叱罵聲,女人的哭泣好像回南天連綿不斷的雨,寒冷刻進骨子裡。
周征愛吸煙喝酒,喝多了打起人來,他隻能護住陳雲,任由滾燙的煙頭灼燒背部皮膚。
左鄰右坊都說,這個孩子能活下來,真是不容易。
後來周征染上毒-癮,害她們家破人亡,於是那些同情又化為詛咒,說他賤命一條,合該一起去死。
陳雲用玻璃割破自己手腕的時候,不知道有沒有想過他。
也是同一天,周征車禍身亡。
所以他該有什麽願望呢,他唯一的願望,就是活下去。
後來又多了一個,看到她。
看到她笑,就仿佛,昏暗的世界撥雲見日。
周司惟甚至想不起來這六年是怎麽過來的。
他一遍一遍,自虐一般,在深夜回想和她相處的點點滴滴,好像那樣她就仍在身邊一樣。
失眠是抑鬱症的前兆,他知道,可是那又怎麽辦。
於他而言,時間不再有晨昏之別,他成了似睡非醒的囚徒。
他在靈普寺燃滿沉香的房間裡抄經書,白紙黑字寫著“今雖無犯,是我宿作,甘心受之,都無怨忤。
”
“宿因所構,今方得之,緣盡還無。
得失隨緣,心無增減。
”
得失如何能隨緣,心又如何能無增減?
在靈普寺山頂俯瞰霧氣縈繞時,風聲獵獵,周司惟常常想,跳下去會怎樣?
她會不會為他流一滴淚。
還是算了吧,他舍不得。
靈普寺住持看著他的筆跡,歎氣,說:不放下心中執念,抄再多經書都是無用。
他問住持,如何能放下?
住持轉著手中珠子,閉上眼睛:執念太重,唯有自渡。
那現在呢,他放下了嗎?
周司惟在微弱的火光中睜開眼,映入眸中的就是她的面容。
映在朦朧的光裡,滿臉期許看著他。
“你許好了嗎?
”紀箏輕聲問。
不等他點頭,她握緊了他的手,躊躇一下:“周司惟,對不起,我以前,竟然連你的生日都不知道。
”
他擡手撫上她臉頰,淡淡搖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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