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箏閉上眼, 指尖嵌進掌心,任由細細麻麻的痛刻進心底。
血液裡, 每一次流動, 都仿佛有針碾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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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個小時的飛行, 深夜十二點, 抵達深城。
紀箏的頭很痛, 坐在機場的等候區裡, 來來往往零星的人流,銀色的金屬椅子冰涼,明明深城的溫度不低,甚至有一絲燥熱,她卻覺得渾身都處在冰窖裡。
直到視線也模糊起來,她覺出有一絲不對,擡手摸摸自己的額頭,果然一片滾燙。
紀箏歎了口氣,知道是在帝都兩天折騰發燒了。
就在她緩慢思考要不要去買杯熱飲時,視線裡落進一雙筆直修長的腿,往上是微亂的黑色襯衫,不似平常平整,顯示出主人的形色匆匆。
紀箏看到周司惟好看的眉頭輕蹙,在他就要不悅開口訓斥她胡鬧的行為時,她先一步起身往前撲到他懷裡。
周司惟因這突如其來的投懷送抱微晃了一下,很快接穩她,懷中人悶悶地開口:“別罵我。
”
聲音不同於平時,有些沙啞。
周司惟頓了一下,感受到過高的溫度,擡手探她額頭,皺眉。
“你發燒了。
”肯定的語氣。
紀箏手繞到他背後,一落入熟悉的懷抱就不想撒手,閉上眼輕輕“嗯”了一聲。
她緊緊抱著他,長發散落在他胸前,揉亂襯衫,整個人非常依賴地靠在他懷裡。
周司惟垂眸,擡手,撫她頭髮,自己都沒注意到聲音輕了幾分:“怎麽突然過來了?
”
“想見你。
”她想也不想,張口就說。
周司惟手上的動作停了一下,視線捕捉到她異樣潮紅的臉頰,唇色卻蒼白。
片刻,他彎腰,胳膊繞過她膝窩,把人打橫抱起來。
她很輕,渾身柔軟,順滑的長發順著他小臂垂落,幾縷掃過手背肌膚,酥酥麻麻。
久違的懷抱,紀箏整個人都瑟縮了一下。
周司惟把人放到後座,紀箏攬著他的脖子不放,烏靈靈的眸子因為發燒氤氳出霧濛濛的水汽,身後映著夜幕星光。
他順著力道俯身,手撐在她身兩邊冰涼的椅子上,不合時宜地聞到一點酒氣。
幽暗的密閉車廂內,酒精的氣味隨著她溫熱的呼吸越發明顯。
周司惟蹙眉,陡然出聲:“你喝酒了?
”
微涼的聲線讓紀箏瑟縮了一下,但她還是沒有放開圈著他脖子的手,隻是低了低頭:“一點點,吃飯的時候喝的。
”
這樣拉近的距離和角度,她臉顯得愈發小,卷翹的睫毛輕顫,每一下陰影投落在柔嫩的唇上,仿佛蝴蝶振翅於鮮膩的花瓣間翕動。
周司惟眸色偏深地盯她幾秒。
紀箏沒來由地心虛,小聲為自己辯解:“總不能拂人面子……”
周司惟深吸一口氣,想直起身,因為她手臂的桎梏,不得不開口:“先放手。
”
紀箏腦袋暈乎乎的,聽見這話,癟癟嘴,慢騰騰地一點點松開手指。
他好笑又無奈,溫聲:“我要開車。
”
紀箏慢半拍地反應過來,倏地松開手,挪到裡面坐。
她擡眼皮看向車窗外,與帝都大氣恢宏的夜色完全不同的,充滿科技與現代感的繁華夜色提醒她,她是如何心血來潮地從酒店出來,上了飛機,抵達這裡。
也許要感謝酒精和病毒齊齊作祟,讓她能這樣不清醒地衝動。
車沒開多久,周司惟就近停在一家醫院門口,車內後視鏡中,紀箏已經倚著角落睡了過去,整個臉都泛著異樣的紅。
他回頭,輕聲:“紀箏。
”
她朦朦朧朧醒來,聲音沙啞:“到了嗎?
”
“到醫院了。
”周司惟解安全帶下車,繞到後座開門。
紀箏懵了下:“去醫院幹嘛?
”
他手背碰她額頭,更燙了些。
紀箏揉了揉眼,慢吞吞地說:“低燒,沒必要去醫院,我吃個藥睡一覺就好了。
”
她看到周司惟神色微沉,連忙補充:“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的,以前都是這樣就好了,不用去醫院打點滴。
”
說者無心,聽者有意,周司惟眸光一沉,直接把人從車裡抱了出來,而後踢上車門。
紀箏動了動,發現周司惟的手將她禁錮得厲害,一步一步走上醫院的台階。
她乾脆放棄掙紮,在他臂彎裡仰頭,小聲祈求:“量個體溫吃藥,我不想打點滴。
”
周司惟唇線很直,下頜清晰利落,沒有低頭看她,也沒應聲。
量了體溫之後,溫度比紀箏想象得更高,想來是拖了一天沒發現,晚上喝酒又吹冷風才加重的。
好在醫生沒有建議她打點滴,開了退燒和消炎藥。
紀箏坐在醫院走廊的連排座椅上,冰冷的走廊從頭到尾一片白寂,空氣中彌漫著淡淡消毒水的味道。
夜晚的醫院,過分安靜。
聽見腳步聲,她擡眸看過去,周司惟從走廊盡頭走來,手裡端著裝滿溫水的紙杯,冷冷的白色之中,他一身黑襯衫黑褲,眉目清冷,看起來比周遭更沒有溫度。
一如當年,她受傷,他什麽都不顧,連夜從帝都趕回來。
他是一個身上沒有煙火氣的人,仿佛冷心冷情。
可她知道,他每一寸肌理都是溫暖的,懷抱是會讓人沒來由信任和有安全感的所在。
眼眶發澀,紀箏緩慢眨了下眼,周司惟已經走了過來,半蹲在她面前,把杯子和藥都放到她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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