喬予羨怕自己吐得難受顧硯璟在邊上陪著心疼，就先把他支走了。

　　沒想到自己摔了一跤，把顧硯璟嚇到了。

　　黃芪剛走，一個電話，急急忙忙跑了回來。

　　檢查了一下，身體內的毒暫時沒事兒。

　　吐還是藥物反應。
她身體折騰地太虛弱了，所以摔了一跤，骨頭也沒有什麽事兒，但兩個膝蓋都青了。

　　右腿比左腿嚴重一點。

　　因為先是右腿跪的地，給左腿了一個緩衝。

　　黃芪走了之後，琴姨把小藥箱拿了上來。

　　顧硯璟給她的膝蓋擦藥。

　　喬予羨躺著，吐完了，身體虛，又很困，躺著一直閉眼睛，所以就坐了起來。

　　“怎麽了？
”顧硯璟看向她，眼睛全是緊張。

　　“起來坐一會兒。
”喬予羨道。

　　顧硯璟拿了兩個枕頭墊在她後腰，讓她坐著舒服一點。

　　喬予羨看了看膝蓋上的淤青，又抓住了顧硯璟的手道：“怎麽傷的？
”

　　顧硯璟右手手背上很長一道口子，不是很深，但很長，出血了，像是在什麽地方劃到的。

　　他看了一下，也不知道什麽時候劃到的。
可能是剛剛抱喬予羨的時候蹭了下，沒太感覺出來。

　　“沒事兒。
”顧硯璟繼續給她擦藥。

　　喬予羨沒說話，看著他給自己擦藥。

　　顧硯璟擦完，很輕地吹了吹她的膝蓋。

　　感覺到涼風，喬予羨笑了笑。

　　聽見她笑，顧硯璟擡眸看了看她。

　　喬予羨又笑了一下，從藥箱裡拿了棉簽和消毒的，拉過他的手，給傷口消毒。

　　顧硯璟垂眸看著她的手。

　　喬予羨也垂著視線，過了一會兒又笑了一下。

　　顧硯璟看著她揚起的嘴角，問道：“怎麽了？
”

　　“想起我們剛認識的時候了。
”喬予羨笑著道，“那時候你冷巴巴的，很嚇人。
”

　　“真的怕嗎？
”顧硯璟問道。

　　“想聽實話嗎？
”喬予羨笑著道。

　　“嗯。
”顧硯璟看著她的手。

　　喬予羨道：“百分之二十吧。
”

　　“嗯？
”

　　“害怕佔百分之二十吧。
”喬予羨擦完藥，也低頭輕輕吹了吹，然後大眼睛看著顧硯璟道，“我膽子特別大。
尤其是對自己喜歡的東西、想要的東西，膽子會更大。
”

　　顧硯璟看著她忽閃忽閃漂亮的雙眼，以前裡邊是靈動，現在卻是虛弱，他湊近親了下她的眼睛。

　　“但還是會怕的。
”喬予羨捧著他的手，又輕輕吹了吹，“可能是太喜歡了，所以你一這樣”

　　喬予羨學了一下他嚴厲的表情，學得奶兇奶兇的，把顧硯璟逗笑了。

　　“一這樣，還是怕，就想乖乖聽話。
”喬予羨往前挪了挪，湊近看著顧硯璟道，“那你說實話，我是不是還挺乖，挺聽話的。
”

　　“嗯，很乖，很聽話。
”顧硯璟摸著她的臉道。

　　喬予羨乖乖笑了笑，又往前了一點，靠在了他懷裡。

　　顧硯璟摸著她的頭。

　　清晨的陽光灑進來，房間明亮了起來。

　　喬予羨在顧硯璟懷裡靠了好一會兒，時間久的顧硯璟都以為她快睡著的時候，她忽然低低地說了一句：“顧硯璟，對不起。
”

　　她突然一句話，顧硯璟的心裡猛地收縮了一下，手也不由地抱緊了她一些。

　　“我太自以為是了，我以為自己可以面對瞿青空，可以解決好這些事情。
”喬予羨的聲音輕輕的，語速也很慢，“也太任性了，自己這麽個情況還任性地闖進了你的生活。
最後連累你。
”

　　顧硯璟的手摩挲著她的臉，猜到她想說什麽了，所以馬上啞著嗓子想打斷她道：“喬予羨”

　　“你先聽我說。
”喬予羨打斷他道。

　　顧硯璟的聲音頓了一下，聽著她繼續說。

　　喬予羨也沉默了一下，手抓住了他的衣服，臉埋在他肩上，才悶聲道：“顧硯璟，誰也不會永遠活著。
人嘛，就是要不斷地學會告別，學會各種各樣的告別，學會和任何人告別。
”

　　顧硯璟攥緊了自己發抖的指尖，感覺自己的五髒六腑被撕扯的生疼，他收緊胳膊，低頭把臉埋在了她肩上。

　　一點聲音都沒有發出，可是喬予羨感覺到了他在害怕。

　　害怕又無助。

　　喬予羨另一隻手慢慢摸著他的後背：“就算活到了七老八十，也總要有人先走。
”

　　“留下的那個人總是痛苦的。
”喬予羨用力壓下哭腔溫聲道，“但一定要走出來。
不要沉浸在痛苦裡。
要往前走，要開心、健康。
我不想看見任何一個人，尤其是你，因為我難過。
我會覺得內疚，會覺得是我的錯，會不安心。
”

　　“不說了好不好？
”顧硯璟摸著她的頭，聲音又悶又啞。

　　隻是聽著聲音，就能讓人感覺到心碎。

　　第一次，喬予羨在他的話中聽到了祈求的語氣。

　　喬予羨沒再開口，沉默了很久。

　　顧硯璟感受到了自己肩上的衣服濕了。

　　房間裡很暖，陽光也很好。
但在床上這小小一隅，像是脫離了周圍封閉了起來。

　　陽光進不去，他們也逃不出來，在黑暗中不斷地下墜，一點一點變得破碎不堪。

　　許久，喬予羨從顧硯璟懷裡退出來，擦了下臉上的淚痕，垂著視線道：“顧硯璟，我感覺不太好。
”

　　說著眼淚再次滴了下來。

　　顧硯璟的眼淚也跟著她的那兩滴淚落下，在被子上暈開。

　　他捧著她的臉，手指抖著擦她的眼淚，聲音也在抖，但還是道：“別怕，不會有事。
”

　　“我不怕。
”喬予羨勉強笑了下道，“你也不要怕。
我不想你不開心，我不想你一直這樣，我很心疼。
我想你可以一直開心。
”

　　顧硯璟輕輕點了下頭，紅著眼睛看著她道：“遇見你，認識你，就是我最開心的事情。
”

　　喬予羨水潤潤的大眼睛忽閃了兩下。

　　顧硯璟繼續道：“沒有連累我，也不會連累我。
這件事情不是你一個人的事情，它會關系到我們每一個人。
而且我們是夫妻，我們夫妻一體。
遇見你，是我的幸運。
別多想。
”

　　喬予羨看著他，嘴唇輕輕動了一下。

　　剛要開口，顧硯璟在她有些蒼白的唇上親了一下，沒讓她說出來。
他道：“會好的，一定會好的。
”

　　喬予羨看著他的眼睛，知道他不想聽見那些話，猶豫了一下，也沒再說。
她笑了一下，轉移話題道：“有點餓了。
”

　　“好。
”顧硯璟道，“我把飯端上來。
”

　　“先抱我去洗把臉。
”喬予羨悶聲道，“哭得鼻子有些不通氣。
”

　　“嗯。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