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很受用
紀初苓將腰牌扔進河中後,並沒有等太久,便看到了帶著人匆匆趕來的鐘景。
她將腰牌扔進河中後,原本還是很忐忑不安的。
雖說還在上頭裹了塊都是血的布料,可就是擔心若腰牌沉底了或被阻隔了又或者鐘景他們沒有看見該要怎麼辦。
紀初苓心裡不放心,就想要自己去下遊跑一趟。
可是無奈謝遠琮自上岸抱著她後就不肯放了。
怎麼說也聽不進去。
而他身上都是傷,她又不敢貿然去碰。
還好他的人來得快。
鐘景最先看到河上飄過爺的衣料,拾到腰牌後,一面命人注意河中,一面自己帶人沿岸一路搜尋上來。
最終找到了人時,他看見小侯爺身上竟帶了不少傷,也是很震驚,立馬沖身後下屬吩咐了下去。
最後他們就近尋到了一間無人的農舍。
謝遠琮的人很快就將農舍給清理了出來,送了小侯爺入內躺下。
紀初苓忍不住問了問鐘景,謝遠琮的傷看起來挺嚇人的,是不是很嚴重?
鐘景是瞧見了小侯爺身上的多處傷,有些雖說看起來不要緊,可他一時也不敢斷定,他又不是大夫。
不過他已經讓人去帶楊軻來了。
有楊軻在,主子想也不會有什麼事的。
謝遠琮躺下後,見紀初苓就跟在後頭進來,小聲地詢問著鐘景。
聲音不大,可他也聽見了。
他本想跟她說他沒有事,可話到嘴邊,卻又突然改了主意。
一時竟有些說不出口了。
小姑娘是真的在擔心他。
不知怎的見了她這般焦急擔憂的模樣,謝遠琮就覺得自己喉間泛的不是血味,更像是吞了一大口的蜜。
十分受用。
很滿足,很歡喜,還有點享受這種十分少有的滋味。
謝遠琮心想,要不然,就再等一等好了。
“爺你如何?
小的已經派人去找楊大夫了!
”
鐘景最先見小侯爺似是想說什麼,以為是這個吩咐,連忙回道。
紀初苓則見謝遠琮一直沉默不言的,在屋子裡的火光下看起來臉色也很差,隻當作他情況有些嚴峻,一顆心一直提在那兒。
好在沒一會,楊軻來了。
楊軻是突然間被謝遠琮的人強拽過來的。
原本楊軻對自己遭遇如此粗暴的對待,表示十分得不滿。
但是一瞧到小侯爺的這番模樣,楊軻就立馬小跑了過去,繞到了床的另一側,仔細盯起了謝遠琮的傷處。
隻是心裡明白過來後,可鬱悶了。
他說怎麼不日前小侯爺說要去趟嶺縣,還無論如何也要硬帶上他。
他就連一絲反抗拒絕的餘地都沒有。
原來早就是打算來嶺縣幹架的?
小侯爺倒是懂得什麼叫有備無患。
作為“備”的楊軻,察視著謝遠琮的傷時,神色還是有些凝重的。
他心裡不停犯著嘀咕,這麼多年來,他其實少有見到小侯爺身上帶著血傷的,更別提像眼下這麼多處的傷口了。
臂上甚至有支冷箭還埋在肉中。
他快速查看了下小侯爺身上的幾處外傷,從邊上一同被帶來的藥箱裡頭拿出止血藥,撒在了幾個傷口上。
然後搭著他脈細細診斷。
搭了一會脈後,楊軻的心就放下來了。
雖然小侯爺的傷看起來好像很了不得的樣子,但其實還成。
沒什麼大事。
除了血失了不少,氣息有些紊亂外,並沒有傷到內裡。
小侯爺的人太大驚小怪了些。
這樣來看,剩下來就是一些皮肉外傷了。
楊軻的眉頭漸漸舒展開來。
這些傷雖說不算輕,但在他手裡好辦的很。
而且這傷也得分人啊。
若是換作他,或者是紀二姑娘之類的,那就比較可怕了。
但對小侯爺來說,那還是小意思。
見楊軻來了,紀初苓就安靜立在一旁。
屋內亮堂,她都不太敢看謝遠琮,瞧了都覺得疼。
她見楊軻的手從謝遠琮脈上收回,忙向他詢問情況。
楊軻一開始也有些奇怪,為何紀二姑娘會在這裡。
但他那脾氣不愛管閒事,也就不多嘴了。
眼下見鐘景紀初苓都在看他,便搖頭說道:“沒什麼,小侯爺是傷在……”
話沒說完,楊軻險些咬到了舌頭。
他想說隻是傷在皮肉,並無大礙。
可小侯爺突然使那麼大力,在偷偷捏他的腕骨幹嗎?
若被捏斷了他以後還怎麼給人把脈寫方子啊?
楊軻此時在謝遠琮的另一側,且又是隱在下頭的動作。
是以鐘景跟紀初苓都沒有發現兩人之間發生了什麼。
楊軻的手在下頭被謝遠琮捏著,他擰了眉頭莫名其妙地看著謝遠琮。
謝遠琮亦看他,暗暗地給了一記眼色。
楊軻這點眼力見還是有的,頓時恍然。
雖然不明緣由,但他知道小侯爺想要他說什麼了。
但謝遠琮那一點不客氣的力道,楊軻當下還是沒忍住倒吸了口冷氣。
還這麼有勁,狀況好得很嘛!
楊軻想好的詞被掐斷,冷吸口氣後不著痕跡地又接了一個深沉歎氣。
巧妙地連成了一個大歎。
就跟真的似的。
紀初苓的心情也被他給帶的一波三折了。
她當是怎麼了,就見楊軻搖搖頭,接著說道:“是傷在筋骨內府,內傷以及外傷都很重!
”
鐘景與紀初苓聽了,都咯噔了一下。
楊軻想了想,覺得以小侯爺拿捏他的勁道來看,他說的這個程度可能還不夠,又補了幾句。
就說謝遠琮這手可能會傷了根本,臂上這冷箭還不確定是否有毒。
聽起來就還差一句性命垂危了。
謝遠琮心裡是起了點壞心思的,所以才讓楊軻注意說話。
楊軻很上道,他一開始也挺滿意的,然而越聽卻越覺得不對了。
他這是被說得快要死了嗎?
連他自己真的都要聽不下去了!
好在楊軻也總算停了。
他說著說著自己也覺得有點過了,好不容易找了點良心回來。
要不是看在小侯爺的面子,他才不說這缺德話呢!
良心難安的楊大夫最後改了改口,說好在有他,隻要由他來治傷,再好好調養一段日子,小侯爺身子就不會再有什麼問題。
鐘景與紀初苓聽楊軻在那說得大起大落的,心情明暗亦是難以言喻。
不僅是紀初苓,連帶著鐘景也給騙進去了,以為小侯爺真傷得這麼嚴重,一連催促楊軻趕緊救人要緊。
楊軻也覺得這外傷要趕緊處理,不能再拖了。
小侯爺再能挨,那也不是鐵打的。
他拾回點杏林本心,正了正色,讓人都出去。
紀初苓聽了忙點點頭趕緊出去了。
從屋子裡出來後,紀初苓就站在邊上簷下,一臉緊張,兩手不自覺地糾擰在一塊。
這不安之下的小動作連她自己都沒察覺。
農舍裡外全是謝遠琮的人,外頭那些人將此處團團圍了,看樣子是連隻蚊蟻都飛不進來。
除了鐘景以外,其他人瞧著都挺冷肅,目不斜視,不言不語的。
過了一小會,紀初苓就見裡頭,鐘景拿了張方子跑了出來,吩咐人立刻去抓藥煎藥送來。
之後還指示了人進進出出的。
往裡送的水,送出來後就是一盆的血紅。
還有被送出來的冷箭,和一堆帶了血的紗布跟衣料。
就算是不緊張的人,也會被搞得緊張了。
紀初苓鞋子之前就全濕了,身上又因為被謝遠琮抱了很久,也有些黏濕濕的,風一來就有點發顫。
忙了大半天的鐘景,一轉頭看見了簷下站著的紀初苓,頓時一拍腦門,暗罵自己急昏頭了。
怎麼能讓紀二姑娘就這麼幹站著呢?
雖說爺還在裡頭治傷,可要是被爺知道了,一準心疼。
那他就沒好日子了。
鐘景趕緊讓人把邊上篷下的雜物理了理,把一張小木凳給擦乾淨了,請紀初苓過去將就先坐一下。
然後命人想辦法,在她面前生了個小火堆出來。
爺沒發話,紀二姑娘是留在這還是先送回去,他也不敢擅作主張。
但想到衛公公的人還有沒清理乾淨的,覺著還是先留紀二姑娘在這要好。
紀初苓本就倉促出來的,沒穿戴多少。
有了火堆後暖和了好些,這才意識到自己一雙鞋濕透了,便將腳擱火堆邊上,方便烘一烘。
夜色漆黑,紀初苓看著火焰一簇簇地跳躍,有點丟神了。
感覺那火堆裡頭閃來變去的,不是謝遠琮小時候的樣子,就是他同衛公公打鬥時的模樣。
她好似也才發覺,原來她竟然會這般地擔心謝遠琮。
鐘景看得出紀二姑娘從一開始就心不在焉的,在楊大夫診斷之後就更是如此。
他方才同她說話時,好些話她都沒有聽進去。
想起楊大夫的話,還有正在裡頭治傷的爺,鐘景也焦急地偷偷抹了下眼睛。
爺是他的主心骨,而且爺那麼信任他,將那麼多大事都告訴他。
他也一直都聽著爺的吩咐辦事,哪回不是胸有成竹的。
這還是頭回見爺傷這麼重的。
隻恨自己本事不濟,當時沒有跟上。
否則替爺擋上幾下都好啊。
紀二姑娘肯定也在很擔心爺的。
鐘景很清楚爺對紀二姑娘是什麼心思,爺待姑娘的用心他也都是看在眼裡的。
現在紀二姑娘這副模樣,很明顯已經對他們小侯爺上了心了。
爺努力那麼久,多不容易啊!
可爺要是在這個時候損及內外元氣大傷,或是挺不下去什麼的,那也太可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