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隻能抱着被子,使勁兒的往床裡縮。
他緩步走到床邊,聲音裡帶着嘲弄的笑:“蠢貨,真以為憑着牆上那把破菜刀就能攔住我?
最後你還不是乖乖的把我請進門。
”
我家牆上挂着的菜刀是當初賒刀人賒給我家的那一柄,攔着的是要降在我身上的報應和……來讨債的東西。
而我今天請進門的是老姑奶供奉的狐仙兒。
難道來讨債的就是老姑奶供奉的狐仙兒?
一瞬間,我渾身的汗毛都豎起來了,後背出了一層冷汗。
“你是我老姑奶供奉的狐仙兒?
”我盡力讓自己冷靜,但說話聲兒還是發顫。
我怕激怒他,不敢問他是不是來讨債的。
“是。
”他俯身,臉湊到我跟前,俊雅的面容都掩不住他神情中的狠戾,“我也是來跟周家讨債的人。
”
說着,他伸手撚住我的右耳,聲音壓低,彷如情人間的低喃,又像魔鬼的低語,“知道你耳後這塊黑斑從何而來麼?
那一夜,我咬破這裡細嫩的皮膚,親自将腐氣渡了進去。
”
這話像是一把刀子插進我心裡。
我被迫仰着頭,牙齒不自覺的打顫,手腳冰涼,說話都結巴了,“原來那不是夢。
”
他微微一笑,頗為遺憾的說:“當然不是,可惜你那時喝醉了,我更想在你清醒時,将腐氣渡入你的心口,親眼看着你從心口一點一點潰爛,如此方能解我心頭大恨!
”
我想着他說的那種場景,一下子被吓住了,情緒再也不受控制,哭的稀裡嘩啦的,跟他說好話,“仙家,您到底要來我家讨什麼債啊?
我聽說像您這樣修行的,都是忌諱手上沾血的,有沒有我能為您做的?
我補償您,我替周家補償您!
”
我現在顧不得别的,隻想着先把他穩住。
穩住他,過了眼下這一關,我才有時間去找大師和賒刀人!
他聽到我求他似乎很開心,面上揚起笑容。
我心頭那口氣緩緩下落,然而下一刻,他突然斂起笑容,神情冷漠,“你是不是想着先拖過今日,好去找厲害的大師來對付我?
”
我倒吸口涼氣,身體霎時間僵住。
在他面前,我像個透明人。
“不妨告訴你,周家欠我一條命,我來讨債,天經地義,沒人敢攔我。
”他一字一句的說。
我被他這話砸懵了,“欠命?
”
“當年你祖爺爺上山砍樹時迷了路,我好心為他引路,他卻在脫離困境後,一斧頭砍死了我,還把我剝皮拆骨,骨肉進了你周家人的五髒廟,皮毛被賣給了别人,因此事我險些魂飛魄散。
”
我吓得都快忘了哭了,心說我祖爺爺當初怎麼能幹這樣的事呢?
我們這一向敬畏狐黃白柳灰五仙兒,平時看見都是繞着走的。
他眼中聚起戾氣,猛地掐住我的脖子,緩緩收緊:“這樣的大仇,我如今讓你周家斷子絕孫,合情合理。
”
“不過,你說得對,我毀了屍身,這些年修行更加不易,為了你沾上血腥,損了陰德,确實不值當。
”他若有所思的說。
我急忙附和,“是,是,不值當,留下我吧,我可以和老姑奶一同供奉你。
”
“和周婆子一同供奉我?
那恐怕不行。
”他意味深長的說。
這話什麼意思?
沒等我問,卧室門被敲了兩下,我爸在門外說:“安安,你睡了沒?
你老姑奶出事了,我得趕緊回趟老家。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