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佑甯一接到賈府小厮的傳話,當場變了臉色。
昨天從陸晚這裡離開後,陸佑甯就去找了賈策,同他說了今晚一起約定來郡主府的事。
為免他有壓力,她沒有告訴賈策來郡主府的目的,隻說陸晚新開府,約他一起去她府上道賀。
賈策笑她,哪有晚上去人家府上道賀的,要去就白日裡去。
陸佑甯見瞞不過他,隻得告訴他,李翊也會來。
賈策一聽就明白過來了,臉色微滞。
陸佑甯見他臉色不對,又不說話,以為他是不敢面對李翊,又好說歹說,才說動賈策答應過來。
可沒想到,他答應她一定會來,可最後還是沒有來……
一時間,陸佑甯面色發白,差點當着李翊與陸晚的面哭出來。
李翊為免她難堪,借口有政務要處置去了書房,留下陸晚陪着她。
“賈大人可能真的有急事耽擱了,這次不成,還有下次。
”
賈策不來,陸晚心裡已是察覺到了異樣,很是狐疑不解,但面上還是勸解着陸佑甯。
陸佑甯雖然嬌縱,卻并不傻。
事到如今,她還有什麼不明白的。
賈策根本不是因為李翊不敢娶她,而是從未打算過娶她。
所以,先前他對自己的深情,全是假的,全是在騙她……
陸佑甯全身如置冰窟,睫羽輕顫,眼淚止不住要掉出來,但她不想讓陸晚看她的笑話,故而揚起頭,假裝不在意道:“你不用勸我,我沒事。
”
陸晚看到她眼眶裡的淚水直打轉,默默歎息一聲,問她:“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
”
陸佑甯原本已是打定主意與金陵袁家五郎退親,改而嫁給賈策的,所以不惜放下自尊,來求陸晚幫忙。
可如今賈策這樣的态度,讓她情而以堪?
若換成其他姑娘,大抵就會放下與賈策的這段感情,屈服嫁去袁家。
可按着陸晚對陸佑甯的了解,她隻怕不會願意屈服。
果然,陸佑甯白着臉咬牙道:“我自是要去找他問個清楚。
若是他敢騙我,我絕不會放過他,也不會讓他好過……”
說罷,就站起身往外走。
陸晚不放心她,追了上去。
“今天已經很晚了,你先回去,等明天再去找他……”
她看着陸佑甯的形容,擔心她沖動之下會鬧出事來。
此事若是鬧大,對她沒有一絲好處。
所以她勸她先回去,或許等過了一晚,她氣消了,再去找賈策也能冷靜一些。
陸佑甯仿佛根本聽不到她的話,急匆匆的往外走。
出了側門,陸佑甯臨上馬車前,突然回頭對陸晚道:“你不要告訴大哥哥,我與他之間的事,我不想再讓其他人知道……”
“這是我與他之間的事,我自己會處理,你回去吧。
”
陸晚原本不放心她,想派人去通知陸承裕接她回去,但她這樣說了,她也不好再說什麼。
“你自己當心些,不要太激動,冷靜下來好好同他說清楚……”
陸晚勸了她一句,又對她的丫鬟餘香叮囑了兩句,讓她好好照顧陸佑甯。
車簾一合上,陸佑甯再也忍不住,眼淚洶湧而出,她捂住嘴巴哭,不讓外面的人聽到她的哭聲……
馬車徑直往賈府去,一路上陸佑甯都在哭,帕子都哭濕了。
餘香縮在一旁,想開口勸她,又不知道要如何開口,最後隻得輕聲勸道:“姑娘,你别哭了,不然等下見到賈大人,嗓子哭啞了,隻怕話都說不出來了……”
“你閉嘴!
”
陸佑甯冷斥一聲打斷她,開口間,才發現嗓子真的啞了。
她不由越發難過起來……
兩刻鐘過去,馬車到達賈府,照常停在了後門口。
陸佑甯止了哭,愣愣坐着,遲遲沒有下馬車。
餘香等了半晌,見她一直不動,小聲提醒道:“姑娘,賈府到了……”
陸佑甯卻沒有吭聲,身子疲怠的靠在軟枕上,腦海裡渾渾噩噩想着她與賈策之間的事。
好似是在與李翊退親那次,他将照哥哥送給她的小兔子送還給她,她與阿策之間的關系就不同了。
因為她知道,他那時突然送還那隻兔子給她,是給她保命的。
後來,她因退親一事萎靡不振,是他一直陪在她身邊。
冬天陪她看雪,春暖帶她踏青,炎夏與她捕蟬……他們又像小時候那樣,厮混在一起玩笑打鬧。
隻是,與兒時的友情不同,如今他們之間多了對彼此的愛慕真情。
她以為這一次,她終于在照哥哥走後,找到了懂她、珍惜她的人,可沒想到到頭來還是一場空……
“走吧,回家……”
最後,陸佑甯啞着嗓子對餘香吩咐道。
之前滿懷怒火的來找賈策,可此刻,她的心空了,心氣也滅了,沒了力氣,也沒了勇氣再面對他……
一牆之隔的賈府裡,書房裡沒有點燈,四周一片黑暗,賈策靜靜在書桌前坐着,久久未動。
房門輕輕被推開,他的随侍懷墨進來,來到他面前,輕聲道:“公子,姑娘來了,馬車停在後門口……”
賈策眸光一動,想開口讓懷墨請她進來,可話到嘴邊,他又咽回去了。
他無力的擺擺手,讓懷墨出去。
懷墨明白他的意思,心有不忍道:“公子,若是這次你不見姑娘,隻怕你與她之間,就徹底……”
賈策苦笑着打斷他,道:“我與她之間,本就不應該有妄想。
”
懷墨心疼道:“可姑娘不知道公子的苦衷,她隻會怨恨你欺騙了她。
”
“由她恨吧。
總歸這一次後,我與她一刀兩斷。
”
“你去後門告訴守門的婆子一聲,就說我不在府上,别讓她進來。
”
懷墨正要退下,他又添上一句:“以後,都不要讓她進來……”
懷墨退下後,屋子裡再次安靜下來,夜風從窗外徐徐吹進來,滿室清爽。
可賈策胸口像壓着一塊大石,直透不過氣來。
不一會兒,懷墨再次進來,賈策心口揪緊,不等他開口,悶聲問道:“她不願意走?
”
他知道她的性子,若是不當面找他問清楚,她是不會走的。
可懷墨卻搖了搖頭,輕聲道:“姑娘她沒有下馬車,一直在馬車裡面呆着……”
“可方才,馬車走了。
”
一句‘走了’讓賈策胸口驟然空了,那徐徐的夜風,終于吹了進來,卻讓他胸口冷得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