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遲曜的手蓦然收緊,言安希隻感覺到指骨一疼,微微蹙起眉尖。
“言安希,你繼續倔吧。
今天我是好心好意的喂你,如果你再這樣下去……我不保證,我會對你做出什麼來。
”
言安希嗯了一聲,然後十分平靜的問道:“你讓家庭醫生來幹什麼?
”
“别讓你死了!
”
說完,慕遲曜往沙發上一靠,卻依然還是強硬的攥着她的手。
很快,家庭醫生就過來了,腳步匆匆,氣喘籲籲:“慕……慕先生,太太,我……我我來了。
”
慕遲曜淡淡的說了一句:“她一天沒吃東西了,身體虛,給她挂水。
”
家庭醫生連忙點頭:“好,好,我給太太配兩瓶葡萄糖。
”
言安希一聽,馬上拒絕:“我不要挂水!
”
“我說挂就挂!
”
“我不挂!
”言安希說,“慕遲曜,你幹什麼這樣要求我?
”
“為了孩子。
”他回答,“一天一夜,你就剛剛喝了那一點點粥,你的身體能撐得住?
”
“我……我好得很。
”
“挂水!
”慕遲曜不再和她廢話,朝家庭醫生吼道,“動作麻利一點。
”
“是,是,慕先生。
”
家庭醫生把藥箱一放,半跪在地上,就開始準備了。
支架也已經撐好,兩瓶葡萄糖挂在那裡,一晃一晃的,家庭醫生一手拿着針尖,一手拿着消毒棉棒:“太太,您要紮左手還是右手?
”
“右手。
”慕遲曜替她回答。
“我不要!
”言安希說,“慕遲曜,我的要求那麼簡單,不過就是想要去見言安宸,你為什麼就是不肯答應我?
”
“挂水!
”他沉聲說道,“我不會退讓一步的!
”
早就有傭人在一邊候着了,言安希的左手被慕遲曜緊扣着,右手被醫生和傭人按住,根本動彈不了。
酒精擦拭着她的肌膚,冰冰涼涼的,讓言安希後背發毛。
細長的針尖,已經準備要紮入她的血管裡面了。
言安希不敢再看一眼,轉過頭去,正好對上慕遲曜的眼睛。
他微微皺眉:“這麼大個人了,還怕打針?
”
言安希惡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忽然低頭,一口咬在了他的肩膀上。
與此同時,那針尖,也緩緩的推入到她的血管裡去。
言安希一疼,就咬得越重。
她疼,她也要慕遲曜不好過,陪着她一起疼!
甚至,更疼,疼千倍百倍一萬倍!
慕遲曜微微低頭,看着她的白皙的側臉,眉頭緊皺,可是神情卻是柔和了不少。
但是當醫生說“好了”的時候,他又瞬間恢複了緊繃的冰山臉。
好像剛剛他的柔情,隻是昙花一現,快得讓人抓不住。
言安希也在家庭醫生說“好了”的時候,更加用力的咬了慕遲曜一口。
慕遲曜眉頭一皺:“言安希,你的牙怎麼這麼利?
”
她不理他。
家庭醫生擦了擦額頭上的汗:“慕先生,慕太太,好……好了。
”
慕遲曜淡淡的問道:“兩瓶水挂完,大概需要多久?
”
“一個小時。
”
慕遲曜揮了揮手。
一邊的管家卻說道:“先生,您肩膀上剛剛的傷口……也讓醫生處理一下吧?
”
“處理什麼?
”言安希忽然說道,“他是鐵石心腸,皮糙肉厚的,能有什麼傷?
”
家庭醫生一下子僵在原地,不知道是要過去處理,還是不去處理,左右為難。
管家聽到慕太太這句話,一下子也……不知道說什麼了。
慕遲曜倒是一副無所謂的樣子:“沒什麼事,你們都出去吧。
”
“是,慕先生。
”
所有人都走出了客廳,剛剛的熱鬧,一下子變成了寂靜。
言安希看着自己手背上,恨不得拔掉。
可是她隻能看着,她的左手,還在慕遲曜手裡握着,動彈不得。
慕遲曜看着她,忽然問道:“言安希,你知道,為什麼我要醫生,紮你的右手,而不是左手嗎?
”
她一愣,下意識的搖搖頭,回答了他:“不知道。
”
“因為心跳在左邊。
”
言安希又是一愣,看着他,目光疑惑,随後,一點一點的,變得清亮。
最後,她低下了頭。
因為心跳動在左邊,所以,他要一直這樣和她的左手十指緊扣,緊緊的握着。
和她的心,離得近一點。
言安希萬萬沒有想到,慕遲曜猝不及防的,就這樣說了一句意義深奧的情話。
客廳裡安靜極了。
頓了頓,言安希說道:“我還是會絕食來抗議的。
慕遲曜,你始終不明白,什麼才叫做真正的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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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更緊的握了握她的手:“我也會讓你吃東西的。
大不了,就這樣喂你一輩子,我也願意。
”
“你……無恥。
”
“你答應我的條件,我自然就會答應你的條件。
”慕遲曜說,“公平交易,平等交換,你為什麼就不肯妥協?
”
言安希一聽,頓時問道:“那你為什麼不肯妥協?
”
“是你有求于我。
”
言安希苦笑:“我還是繼續堅持的。
慕遲曜,這是我唯一堅持的,一件事。
”
他不說話了,揉了揉肩膀上,剛剛被她咬過的地方,唇角微勾,卻沒有一點笑意。
然後,慕遲曜懶懶的往沙發上一靠,閉上了眼睛。
這兩瓶葡萄糖挂完,需要一個小時。
那麼,他就坐在這裡,陪言安希一個小時。
順便……休息一下。
言安希側頭看着他。
慕遲曜已經閉上眼睛了,不知道是在閉目養神,還是已經睡過去了。
他的手,力道依然沒有松開一分,緊緊的握着。
他的側臉,輪廓分明,眉目星朗,即使是休息,也依然帥得讓人忍不住多看兩眼。
可言安希,越看,卻是越心酸。
她曾愛過他,想到就心酸。
她一直都還愛他,這……更是一件無比心酸的事情。
一個小時後。
兩瓶葡萄糖挂完之後,家庭醫生輕手輕腳的走過來,為言安希取下針頭。
慕遲曜也睜開了眼睛,靜靜的看着。
言安希終于能夠掙脫他的控制了,馬上抽回自己的手,從醫生手接過棉棒,按住剛剛紮過的地方。
慕遲曜站了起來,擡起手腕看了一眼時間,他還要去公司一趟,工作都還沒有處理。
言安希沒有看他一眼。
他也習慣了,沒有在意,隻是說道:“言安希,我等你低頭。
”
她低頭看着自己的手背,頭也不擡:“我不會低頭。
”
“還要繼續用這樣自虐的方式,來做這樣毫無意義的抗争嗎?
”
“我隻有自己了。
”言安希說,“我但願用自己,能博取你的……一絲憐憫。
可是,慕遲曜,我錯了,好像……好像你沒有一點點憐憫。
”
“言安希,我從來沒有先低過頭。
”
“那就這樣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