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到這，白媽媽骨肉如柴的蒼老身體往後搖晃了一下。

　　眼眶中早已噙滿淚花的她，深吸了一口氣望向女兒，牙縫裡最終硬生生擠出五個字：

　　“寶貝，為什麽？
”

　　白羽察覺白媽媽神色的異常，決定繼續下一劑猛藥。

　　她暗暗捏了捏手指，淡定神色道：

　　“放在以前，白思雨不希望，她和媽媽，因為執念，悲慘的人生一而再，再而三的重複。
”

　　“而現在，是因為，白思雨不希望，她活了，她的媽媽，卻徹徹底底，死了.”

　　白媽媽：“？
？
？
？
”

　　雖然她剛才內心對女兒有懷疑，可眼前的人，不是女兒白思雨，還能是誰？
！

　　女兒不會是，又有新的病症了吧？
！

　　白羽沒理會白媽媽的目光，她垂在身側的手指輕輕一劃。

　　伴著一抹蝶形流光消逝，一縷陰風從不遠處的墓地裡，幾不可查地迎著兩人飄了過來。

　　“寶貝，你沒發——”

　　白媽媽的“燒”還沒出口，伸手要來量測女兒體溫的手指，在半空中，頓住了。

　　薄薄的水霧中，一個和女兒一模一樣的女孩，從透明虛空裡，慢慢在她眼前實體呈現。

　　“姐姐。
”那女孩望著白羽，怯怯喚了一聲。

　　白羽微微頷首，沒言語。

　　“這——”

　　白媽媽看看白羽，又看看長得一模一樣的白思雨，滿臉驚愕。

　　她伸手揉了揉眼睛，以為是自己老眼昏花了。

　　很快，虛空中冒出來的那個白思雨，慢慢幻化成了一張陌生女孩的臉。

　　白羽望著她，愣了一愣：

　　所以，這才是白思雨真正的模樣。

　　她除了身形瘦弱之外，和白媽媽一點也不像，和自己也一點也不像。

　　看五官，應該是遺傳車禍死亡的白爸爸要多一些。

　　白媽媽望著白思雨那張似曾相識的稚嫩小臉，一臉驚駭。

　　半晌，某些丟掉的記憶和早已塵封的過往，如傾瀉的海水般，奔湧而出。

　　有種說不出的悲痛情緒，刹那浮上心頭。

　　白媽媽感覺自己要奔潰了。

　　“寶貝！
！
！
”

　　她表情複雜睨了一眼白羽，嚎啕大哭著，伸出雙手瘋狂撲向白思雨。

　　眼眶紅潤噙滿淚水的白思雨，在媽媽快要抱上自己的瞬間，化作一縷輕煙，閃避開了。

　　然後她在不遠處新形成的水霧裡，重新幻化成人型。

　　她望著白媽媽，眼窩裡的血淚，開始“噠噠噠”止不住往下掉。

　　“.”白媽媽神色僵硬了一秒，雙手就那樣，尷尬懸在半空。

　　很快，她的臉上，習慣性多了一絲深深的自責：

　　一定是因為自己做的不夠好！

　　所以這一次女兒才會繼續選擇嫌棄自己逃離自己！

　　而白思雨的心底，卻不是這樣想的。

　　按照獻祭的某種規則，她死去的前九次，除了祈福儀式外，都不能和媽媽私下直接相見。

　　而這一次，是她和媽媽即將陰陽相隔前，可以相見最後一次。

　　先前，每天白媽媽在她墓碑前擦拭墓碑的時候，她都是遠遠的，觀察著，凝視著，無聲哭泣著。

　　而現在，她終於頓悟體會到白媽媽的苦衷，卻從白羽口中得知，白媽媽完成十次心靈獻祭後，會成為活死人的殘酷事實。

　　她望著白媽媽，哽咽道：

　　“媽媽，我，死了，現在隻是一縷魂魄.靠近你，不好。
”

　　是啊，她現在是鬼。

　　媽媽此刻，還活著。

　　人鬼有別。

　　她最近才意識到，媽媽這麽多年來獨自辛苦操勞一個家，身體早就單薄到不行。

　　加上又失去了十分之九的心靈，很快連最後十分之一心靈也會失去。

　　現在粘上鬼氣，百分之百，會死的。

　　她，不想媽媽死。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