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9章 我親眼看見
陳宴緩步靠近,在站定在她面前,深邃的目光凝了她一會兒後,便說:“這次的事,蘇意的確參與了,也承認了。
”
周棠神色微動,靜靜的等著陳宴的後話。
陳宴目光瞬間陰沉了幾許,臉色也染上了幾絲戾氣,“蘇意承認那兩個人是她所顧,也承認是她要害你,但其餘的,便什麽都不說了。
”
是嗎?
周棠的反應不大,隻沉默了一會兒才朝陳宴說:“你以為呢?
陳宴,你覺得這件事真和蘇意有關嗎?
”
哪怕是蘇意承認了,但周棠還是覺得,依照蘇意那種性格,應該不至於真的買兇傷她,而且蘇意現在自身都難保,應付名揚集團的劉勇與與其老婆來應付不過來,哪裡還有空甚至心思縝密得要買兇傷人。
則待這話落下片刻,他便見陳宴的目光越發深沉了幾許,隨即,他薄唇微微而啟,低沉沉的說:“這件事,或許蘇意的確參與了,但幕後之人,絕不是她。
”
周棠緩道:“那你覺得,幕後之人該會是誰呢?
我最近似乎也沒得罪什麽人,除了王茉王佳劉希暖……”
話到這裡,周棠緩緩的噎住後話,隨即像是反應過來般,深邃而又帶著幾絲起伏的目光朝陳宴望去。
“你猜的是誰?
”陳宴似乎看出了她的心中有數,直白的問。
周棠緊著嗓子說:“除了劉希暖,其餘人應該沒膽子真在你眼皮下動我了。
”
陳宴似乎對周棠這個答案毫不意外,也似乎早就料到了這個結果,他默了一會兒才說:“蘇意便是再恨你,也不敢在我眼皮下動你,王茉和王佳就更不可能,唯獨隻有劉希暖,有這個膽量。
”
這話入耳,周棠就知道陳宴的答案了。
所以,這場車禍的幕後製造者,無疑就是劉希暖了。
想來就是劉希暖前兩天準備讓王茉將她騙出別墅而未成功,便想出了這種傷人的法子,隻是劉希暖也喜歡留後手,不會將事做絕,也恰巧是她的這份殘存的良心,沒讓那兩個人將她撞死,才使得她的這場計劃似乎漏洞百出,毫不完美。
所以,上次劉希暖慫恿了王茉來對付她,而這次,劉希暖慫恿了蘇意是嗎?
隻是蘇意好歹與劉希暖是情敵,也不知劉希暖到底對蘇意說了什麽,才會讓蘇意主動出面來害她,難道蘇意不知得罪了陳宴的後果嗎?
思緒層層的跟著湧動起來,周棠一時之間沒有將這些所有的彎彎扭扭給想透。
然而陳宴似乎不打算讓她繼續為這些事費心,僅片刻,她便聽到陳宴再度朝她說:“這些事不是你該考量的,我如今也隻是告訴你我今天去見蘇意的結果,但至於這件事如何處理,需不著你來費神。
”
周棠這才應聲回神過來,低低的朝陳宴說:“嗯,我知道了陳宴,謝謝你。
”
她也及時的將所有心思都打住了,沒有再去想這些東西,更沒繼續與陳宴談論這個,因為真的沒什麽太大的意義。
既然陳宴已經插手了這件事,而且依照他那態度,也勢必要替她出口氣,所以,她也得識時務的不再去過問,做足相信陳宴依靠陳宴的架勢就行了。
心思至此,周棠朝陳宴微微的笑了一下,隨即掙紮著便要下床,陳宴稍稍按住她的肩膀,“要做什麽?
”
“想去花園裡坐坐,正好這會兒外面還有點太陽。
”周棠笑著說。
陳宴凝她幾眼,便伸手將她從床上抱起並安置在了輪椅上,親自為她披了間薄外套,親自將她推去了花園。
周棠閑來無事,便讓新來的保姆為她在花園裡架好了畫架,擺好了顏料與工具,便開始在陽光下畫畫。
她也本是在無聊之際打發時間,隻是在隨意的畫了一副花園裡的景色後,目光也再度掃向了那客廳透明的落地玻璃旁的陳宴,隻見他正隨意的坐在沙發上,側臉英俊而又輪廓分明。
他正低頭看著手裡的資料,眉頭在輕微的鎖起,甚至看著看著合同的時候,還要抽空接聽電話,的確是日理萬機。
周棠仔仔細細的將他打量了一會兒,隨即才稍稍提筆而動,隨即慢慢的在畫紙上畫陳宴的輪廓。
直至這幅畫徹底畫完,她滿意的看了一眼畫紙上的畫像,而後再度擡頭朝陳宴望去,便見他不知何時竟然沒有再看合同或者在接電話了,他這會兒正轉頭朝她看著,待她的目光剛剛落去,他那雙深邃幽遠的眼便這麽徑直的迎上了她的,將她這番偷偷的打量抓了個現行。
周棠猝不及防怔了一下,則又兩秒過後,她咧嘴明媚的朝他笑。
她看到陳宴的目光似乎再度深了半許,隨即片刻,他也不看資料了,就這麽隨手將手裡的資料放下,起身便出了客廳,徑直朝她走來。
周棠笑著朝他問:“工作忙完了嗎?
”
陳宴搖搖頭,沒回話。
則待走至周棠身邊站定,他目光鎖住周棠畫闆上的那副他的側臉畫像,他才輕微的挑了一下眼角,卻是還沒朝周棠出聲,周棠便已先朝他出聲道:“好看嗎?
”
“你一直在外面偷看,就是為了畫這個?
”陳宴情緒變化不太大,語氣也低沉而又平靜。
周棠忙道:“我也沒有偷看啊,光明正大看的。
”說著,再度朝他問:“我畫的好看嗎?
”
陳宴靜靜的凝著周棠那雙眼,沒立即說話,待得周棠等得有些不耐煩並癟了癟嘴準備放棄聽他的回答的時候,他才低聲說:“好看。
”
嗓音落下,他便再度看到了周棠那明媚而又驚喜的笑容,一時,心底深處,也再度增了幾絲莫名的揪惹與起伏,隨即,他就著周棠那雙欣慰而又明媚的眼,鬼使神差般,突然吻了下去。
周棠下意識的閉眸。
僅刹那,便感受到了陳宴那落在她眼皮上的略微涼薄似的吻。
心底的複雜感與譏誚感也在肆意的起伏開來,隨即,沒等陳宴完全離開,她伸手扣住他的脖子,擡起臉回吻了他的唇。
周棠的這幅畫,最終被陳宴親手用相框裝好,並放在了臥室那沙發旁的矮桌上。
夜裡,周棠先行躺在床上休息,陳宴則坐在沙發旁繼續處理工作,直至周棠困倦來襲的睡著,陳宴也沒過來入睡。
卻也不知過了多久,周棠在睡夢裡稍稍醒來,恍惚之間,隻覺臥室的燈光仍未全然熄滅,待得她下意識的稍稍將眼睛掀開一條縫的朝光源處望去,便見陳宴仍坐在不遠處的沙發上似乎從未挪開過一步。
甚至,他的左手握著一支煙,煙頭星火一點,青煙縷縷,而陳宴的右手,則正拿著她下午畫好的那幅被他親手裝入了相框裡的畫,正仔仔細細的打量著。
這種畫面,周棠著實是從來都不曾見過,至少在她眼裡,像陳宴這種陰沉腹黑的人,再怎麽都不可能一邊抽煙一遍拿著一張他自己的畫像仔仔細細的看。
所以,他這是在做什麽呢?
又是在想什麽呢?
以前她在高中時追他三年都無法打動他,如今不過是給他畫了一張畫,便能讓他抱著畫看到深夜……
這種鮮明的改變,簡直是史無前例。
也所以,陳宴一旦真正的動心,就是這種樣子嗎?
周棠靜靜的將他打量了好一會兒,眼裡的惺忪隨意也全然消退,所有的神智也跟著微微的清明開來,隨即,她低低的朝他喚:“陳宴。
”
一時,周遭沉寂無波的氣氛被她這兩個字給稍稍的打破。
陳宴卻並沒立即擡頭朝她望來,甚至被周棠突然抓到他這麽盯著畫像看也絲毫沒有半點的尷尬,他僅是自然而然的將裝著畫的相框隨手放到身邊的矮桌上,掐滅了煙頭,這才朝她望來,“醒了?
”
周棠點點頭。
陳宴凝她幾眼,隨即便起身緩步過來,而後躺到了周棠身邊,伸手將周棠攬入懷裡。
直至周棠溫和的身子驅散懷裡的空洞與涼意,他才低頭下來蹭了蹭周棠的頭髮,脫口的嗓音染上了幾絲幽遠,又像是夾雜了幾許回憶與清冷,“你與穆際舟情定的時候,是不是也送了他一幅畫?
”
周棠猝不及防的一怔。
他沒料到陳宴會突然這麽問,也沒料到陳宴這話會問得這般精準。
她當時接受穆際舟表白的時候,的確是送過穆際舟一幅肖像畫,那幅畫是她畫了好幾個晚上才完工的,用心程度絕對比今天替陳宴畫的這幅畫還要深,還要用心。
她當時是真的覺得穆際舟就是她對的人,哪怕她不夠愛他,但她也真的願意和他在一起。
因為那時候的穆際舟,真的太溫柔,太體貼了。
他英俊而又風趣,幽默而又體貼,他的身上,積滿了好男友該有的優點,甚至幾乎沒什麽缺點,他真的與陳宴那種油鹽不進甚至永遠都捂不熱的人太不一樣了,他像個太陽一樣,一直在照耀她,溫暖她。
在她終於決定要接受穆際舟表白的那天晚上,她和穆際舟一起站在學校裡的那條薔薇長廊,而後,她在穆際舟期盼而又緊張的眼神裡,送了他一幅肖像畫,送了他一張前幾天偷拍他的照片,而後朝他說:“穆際舟,我好像挺喜歡你的,也覺得你的性格很好,也許你真的是我這輩子最對的人,所以,我願意穆際舟,我願意和你在一起。
我這個人從來沒真正的談過戀愛,但在高中時犯過糊塗的追過一個男孩,這事你也知道,所以我真的不知該怎麽正確的和一個男孩子戀愛,該怎麽正確的對一個喜歡的男孩子好,所以,我也希望你今後能包容我所有的缺點和依賴,包容我一切的小心思。
我以後也一定會好好的表現,好好的愛你的,所以,穆際舟,你現在願意嗎?
願意當我的男朋友嗎?
”
“願意。
”
那一刻,她看到了穆際舟滿目的激動與震顫,滿臉的喜悅與柔情,仿佛她是他的唯一,仿佛隻有她才能徹底點亮他滿目的星辰。
那個時候,她是真的覺得她找到她這輩子對的人了,找到了她此生情投意合的依戀了,也在那個時候,在穆際舟激動得忍不住第一次吻她的時候,她也開始小心翼翼發著抖的伸手環上了他的腰,踮起腳,而後按捺住滿心的好奇與心悸,回應他。
往事,全然的歷歷在目,清晰如昨。
然而如今回憶起來,卻是滿心的瘡痍與悔痛。
她也不知陳宴此刻突然問這話到底是什麽意思,更不知陳宴到底從哪裡知道她送過穆際舟一幅畫,隻是回神之際,眼見陳宴似乎等得有些不耐煩,他那英俊面上的冷冽之色越發明顯時,周棠終是壓著嗓子說:“的確送過。
那個時候,我被穆際舟蒙蔽,的確在定情的時候送過他一幅畫。
但陳宴,這些事都是陳年舊事,也全數都過去了,我對穆際舟已無任何感覺,我現在,隻喜歡你。
”
她這話說得認真而又誠懇。
然而嗓音落下,她便看到陳宴的臉色並未緩和,甚至連帶他那雙深邃的眼裡,都漫出了幾絲冷狠之色。
他也全然沒回周棠的這番話,反而是幾許突然問:“就不想知道我為什麽知道這事?
”
周棠默了一會兒才順著他的話低低的問:“那你為什麽知道這個?
”
在她眼裡,陳宴是個偏執而又小心眼的人,他特別容易敏感,也容易吃醋,所以,他在徹底答應與她在一起之前,派人去查她以前的所有陳年舊事也不是不可能。
所以,她這會兒也一直以為這事是陳宴以前派人去查出來並匯報給他的,然而讓她沒想到的是,陳宴卻朝她諷刺的冷笑了一下,低沉沉的說:“因為我是親眼所見,全程目睹,所以,你當晚和穆際舟說了什麽,做過什麽,甚至還說過我什麽壞話,我一清二楚。
”
說著,嗓音微微一挑,“你在我這裡犯過的事,我一樁樁都給你記得清清楚楚。
我也能順著你的意願將這些事封存,但周棠,從今以後,你這隻手膽敢再為別人畫一幅畫,膽敢再在別的男人面前詆毀我陳宴一句,那你就得給我徹底在家禁足,哪兒都不能去了。
”
周棠猝不及防的陡然震住,腦袋刹那的有些空白。
她不可置信的擡頭朝陳宴望來,一時之間,滿心僵然發麻得有些說不出話。
什麽叫他親眼所見,什麽叫全程目睹?
陳宴的意思,是他看到了那晚她答應和穆際舟在一起的所有過程,甚至不僅看到了她送穆際舟的畫,甚至還聽到了她當時在穆際舟面前說過一兩句關於他的壞話?
周棠落在他面上的目光複雜極了,腦子都反應不過來,直至半晌後,她才低啞的問:“你那晚也在我大學裡的薔薇走廊?
可我的大學並不在北城,而且我們當時一直都沒有任何聯系,你怎麽會知道我在哪所大學,又怎麽會在學校的薔薇走廊裡……”
沒等周棠後話道出,陳宴低沉沉的出了聲,“這些重要?
難道你那晚知道我當時在那裡,你會拒絕穆際舟?
”
周棠下意識噎住後話。
這些的確不重要,也無論那晚陳宴到底在不在那裡,她當時也一定會接受穆際舟。
因為,她早已對陳宴死心,也對穆際舟有了好感,所以,哪怕是陳宴當時站在她面前,她也不會因為他而改變選擇。
周棠神情肆意的起伏著,終究沒回陳宴這話。
陳宴深眼凝著周棠,知道了周棠這會兒的答案。
他唇瓣微微勾起諷刺的弧度,也不打算繼續在這裡自取其辱了,淡漠的說:“我那會兒在陳家站穩腳跟了,便打算做點慈善緩和一下名聲,那天我和你們學校校長應酬完畢便趁空去你們學校考察,在考察完畢並準備和秘書離開時,便看到了你和穆際舟的那一幕。
”
說著,冷笑一聲,諷刺的說:“怎麽,你這麽看著我做什麽,你不會自以為是的以為,我當時是專門去你學校找你的吧?
”
周棠稍稍松神下來,“當然不會。
那時候,你應該對我惡心透了,你在高考後好不容易才擺脫掉我,又怎麽可能在我大一的時候就專程追去我學校找我呢,而且即便要找我,也不可能過了那麽久才去找我。
”
說著,按捺心神的放緩了嗓子說:“不過這些都沒關系,因為這些都過去了,也幸好我識破了穆際舟的嘴臉並好運的和你在一起了,所以陳宴,原諒我以前的所有所作所為好嗎?
我們好好的在一起好嗎?
也無論我以前是否接受了穆際舟的表白,但我從始至終愛的,都隻有你一個人而已。
”
嗓音落下,討好而又誠摯的吻他。
陳宴並無任何反應,任由她動作。
他的表情依舊是冷的,情緒也因為這件往事被牽扯起來,有些莫名的焦躁與不滿。
奈何等周棠吻完並要離開時,他像要宣洩又想要證明什麽一般,伸手扣住了周棠的後腦杓,吻了過來。
這一場因為往事而牽扯起來的風波,就這麽徹底的被這場吻給撫平。
而接下來的幾天,陳宴依舊早出早歸,除了工作之外,他大多時候都陪在周棠身邊。
這幾天裡,周棠也從沒問過陳宴是怎麽處理蘇意的,陳宴也沒多說,隻是突然的某天,周棠接到過蘇意痛哭流涕的求救電話。
周棠隨意的聽了幾句,就淡漠的掛斷了。
她不是什麽救世主,也不是什麽真正既往不咎的老好人,也無論蘇意是否是被人蠱惑的,但蘇意這個人能買兇傷她,所以蘇意無論如何都不無辜。
周棠的情緒穩定,心境也穩定,和陳宴的相處,也越發的得心應手。
然而這種穩定而又諧和的生活狀態,卻在五天後被劉敏的一通深夜電話給擾亂。
劉敏激動極了,在半夜打通周棠的電話後就忍不住啞著嗓子語無倫次的朝周棠吼:“棠棠,你爸爸醒了,徹底的醒了,他剛剛和我說話了啊,真說話了!
”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