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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先生的金絲雀》第157章 下毒

顧先生的金絲雀 李不言 4952 2024-07-01 15:02

  2009年的首都,不太好過。

  賀夫人得知計劃落空時,難免起了一頓咆哮。

  但咆哮之後迎接她的是宋家的質問。

  這座四方城裡,多的是鐘鼎世家想萬年常青,可時代的更疊,又多的是豪門貴族隕落。

  人為財死這句話,放在首都,那不為財,為的是權。

  這日,薑慕晚歸宋家,依舊是昨日的那套衣衫。

  酒店套房內,她伸手,將紅色大衣套在身上,立於君華酒店頂層套房玻璃窗旁,望著整個城市的景象,面色平靜,心情?
尚算安穩。

  伸手,她微微揚起下巴,修長的指尖拂過衣領,將皺褶撫平。

  一件在普通不過的紅色大衣,被她穿出了戰袍的感覺。

  身後,顧江年坐在套房餐桌上,偉岸的背脊靠在椅子上,端著一杯咖啡,用及其平靜的目光望著站在窗旁的薑慕晚。

  平靜的目光下,有欣賞之意。

  就如此,他望著薑慕晚,好似看見了當初的自己。

  那個拚的頭破血流也絕不認輸的自己。

  那個在荊棘之地苦苦掙紮絕不放棄的自己。

  塵世間,大多數站在高山之巔的人是不會去回望來時路的。

  來時的路,骯髒又破敗,處處充滿著血腥味。

  而山頂之巔,花團錦簇風光無限受萬人敬仰。

  顧江年本也是這大多數人中的一種,直至他在那個雨夜看見了薑慕晚。

  直至響起那個差點死在薑家的女孩子。

  男人淺淺扯了扯唇畔,端起手中咖啡,淡淡喝了口,那悠閑的姿態,好似此番來首都不是來抓妻,而是來度假的。

  「要人送嗎?
」片刻,男人伸手將咖啡杯放在杯盤上,淡淡開口。

  薑慕晚微微轉身,回望坐在餐桌上的顧江年,男人依舊是一身白色睡袍在身,整個人看起來慵懶中多了絲儒雅。

  「不用,」她回應,乾脆利落。

  「幾點回c市?
」她擡步往餐桌而去,問道。

  顧江年伸手,將盛著粥的碗往她跟前推了推:「下午三點。

  「我去機場找你?
」她坐下,再問。

  「依你,」顧江年回應。

  這是一個難得溫和的早晨,沒有賭氣,沒有爭吵,也沒有要氣死誰。

  有的隻是夫妻二人及其平常的對話。

  這日,薑慕晚驅車往宋家而去,晨間出門,難免擁堵,一路上走走停停近乎一小時。

  首都城很大,大到一個自幼在這處長大的人都能迷路。

  從城南到城西,那是極遠的距離。

  臨近中午時分,薑慕晚歸宋家,將停好車,便見宋思慎推開別墅大門,一手落在門把上一手扶著牆壁,悠悠望著她。

  宋思慎打量的目光落在在薑慕晚身上來來回回掃了遍,見人穿的還是昨日的衣衫,開口道:「住酒店去了?

  「恩、」她淺應,伸手將包遞給他。

  後者及其自然接過,似是提包之事早已成了他的日常:「俞女士在做飯。

  宋思慎這麼一句簡單的話,跟攔路虎似的攔住了薑慕晚的去路,驚愕的目光落向宋思慎,默了半天才找回自己的言語:「阿姨呢?

  「在啊!
」宋思慎悠悠回應。

  「有阿姨為什麼要自己做飯?
」她再問,話語間隱著些許驚恐。

  好似,俞瀅做的不是飯,是毒藥。

  「俞女士說,你最近太忙,肯定都瘦了,她要親自下廚給你弄點好吃的,」宋思慎擡步欲要往屋內而去,薑慕晚伸手猛的拉住這人臂彎,懷疑的目光落在宋思慎身上,那蹙起的眉頭似是聽到了什麼難以接受的事情似的。

  問道:「我瘦了嗎?

  宋思慎正兒八經的細細瞧了瞧她,微微點了點頭:「瘦了。

  「你放屁,」薑慕晚噴回去。

  「我放啥都沒用,俞女士為了你親自下廚,你一會兒一定要多吃點,不然她會傷心的,」宋思慎不怕死似的開口提醒了這麼一句。

  俞瀅其人,如何說?

  三從四德?
沒有。

  琴棋書畫?
不會。

  洗衣做飯?
更不會。

  她這輩子出嫁前有爸爸媽媽寵著,出嫁後有老公,即便是生了兩個孩子依舊一副公主心。

  在蜜糖裡泡了幾十年的公主,十指不沾陽春水,今兒說要親自下廚?
可不得嚇死一方人?

  這宋家誰不知,俞瀅隻要一進廚房就沒好事?

  早年間跟宋家舅舅去西北搞研究時,每日都等著舅舅回家伺候她。

  可偏偏,舅舅還願意。

  薑慕晚想,現在轉頭還來得及嗎?

  她剛有此意,俞瀅圍著圍裙從廚房出來,見了薑慕晚笑吟吟的迎上來,眉眼間是很溫柔的凝視。

  她抓著宋思慎的臂彎,乖乖巧巧的喊了句:「舅媽。

  「進屋,外面涼,」這話,是對薑慕晚說的。

  而後、目光露在宋思慎身上,吼道:「讓你接個人是讓你接著人站在門口喝西北風的嗎?

  「我秒閃進來嗎?
進來也得走啊!
」宋思慎懟回去。

  「你跟誰這麼說話?
」俞瀅聽聞,火氣上來了,怒目瞪著宋思慎。

  宋思慎是心裡嘆了口氣,人不如狗說的就是他。

  「廚房、媽媽,」宋思慎喊了句。

  聞言,俞瀅面色驚恐,轉身緊忙往廚房而去,宋思慎狠狠的嘆了口氣。

  提著薑慕晚的包往客廳而去,將包放在沙發上,薑慕晚俯身給自己倒了杯水,喝了兩口,似是想壓壓驚。

  宋思慎坐在沙發上,盯著薑慕晚看了許久,後者跟沒瞧見似的,緩緩的將手中杯子裡的水喝乾,臨了放杯子時才道:「我臉上有錢?

  「你公司的難關是怎麼過的?
」宋思慎早就想問了,但一直未曾說出口。

  八億虧空,不是小數目。

  可薑慕晚卻在一夜之間將這筆虧空都填補進去了,好似那驚心動魄的一幕根本未曾發生似的。

  不過是一場鬧劇。

  「小孩子,管那麼多做什麼,」薑慕晚輕哂回應,伸手將杯子擱在茶幾上。

  環顧四周,未見老爺子,問道:「外公呢?

  「樓上,跟賀家老爺子下棋。

  「來了?
」她問,似是覺得驚訝。

  「早就來了,」他道。

  「蠻蠻,」正與宋思慎聊著,廚房內,一聲輕喚響起,是俞瀅在喚她。

  薑慕晚轉聲,警告的瞥了一眼宋思慎,讓他莫要多嘴。

  將進廚房,便見俞瀅站在燃氣竈前,手中拿著漏杓在攪動著鍋裡的東西,那鍋裡,燉著鯽魚湯,湯汁發白,在燃氣竈上翻滾著。

  一想到,一會兒這些東西要進自己的胃裡,薑慕晚便閉了閉眼,微微有些不忍直視。

  「舅媽,」她移開目光,輕輕喊人。

  俞瀅站在竈台前,嗯了聲,側眸瞧了眼薑慕晚道:「把鹽遞給我。

  薑慕晚誰說也極少進廚房,但鹽這東西,她還是認識的。

  再來、宋家廚房的擺放素來是那樣。

  她伸手,從架子上將鹽盒拉出來遞給俞瀅,見她在那鍋魚湯上,灑了一杓又一杓。

  光是見她這麼豪放的灑下去,站在身旁的人狠狠的咽了口口水,隻覺、心驚膽戰。

  這湯,隻怕是得改名,叫鹽水。

  「夠嗎?
」俞瀅停了杓子,悠悠問慕晚。

  後者咽了口口水,舌尖舔了舔唇瓣,道:「我覺得、夠了。

  俞瀅停了手。

  薑慕晚狠狠的嘆了口氣。

  覺得兩杓鹽尚且還要不了她的命。

  可她口氣還沒歇下去,俞瀅再道:「醋遞給我,」

  薑慕晚:………….煮魚湯要放胡椒粉?

  她雖疑惑,可也不敢問,老老實實的將胡椒粉遞過去。

  看著俞瀅及其豪放的在魚湯裡倒醋,那陣仗,頗為嚇人。

  「夠了嗎?
」她再問。

  薑慕晚此時覺得,俞瀅跟顧江年有的一拚,她想,往後要是吵不贏顧江年,可以把舅媽帶去毒死他。

  顧江年是給你跟前放瓶敵敵畏,給你扔五六七八條死路讓你選,橫豎都是逃不過一死。

  可俞瀅呢?

  跟前擺鍋魚湯,讓你自己間接性的毒死自己。

  都是各中好手。

  薑慕晚再度咽了咽口水:「我覺得、夠了。

  俞瀅擺手,薑慕晚將醋放回原位。

  原以為這就罷了,隻聽俞瀅在道:「蜂蜜遞給我。

  許是怕她找不到,且開口提醒道:「在冰箱。

  薑慕晚轉身,拉開冰箱將裡頭的蜂蜜遞給她,俞瀅放下杓子,拿出小杓子狠狠的挖了兩杓蜂蜜。

  酸甜鹹辣,就差個辣了,這鍋湯可真是精彩紛呈。

  薑慕晚站在身後,臉色也異常精彩紛呈。

  她正為自己哀悼時,隻聽俞瀅再道:「鯽魚不能與蜂蜜同食,不然會中毒。

  薑慕晚:……….會中毒你還這麼搞?

  這是要毒死她?

  她這一生若是猝於這鍋湯上,也算是個傳奇了。

  「舅媽,」薑慕晚穩了穩心神,及其小心翼翼的開口喚了這麼一句。

  「放心,不給你喝,」俞瀅一句輕飄飄的話語解了她的慌張。

  幸好,幸好,狗命還在。

  「那要給誰喝?
」薑慕晚不解。

  「給賀夫人和賀老爺子喝,人活一世,當得有仇就報,我及其厭惡這世家之間的臉面仁義之詞,欺負我家姑娘,老娘礙於這世俗的眼光確實不能明面兒上將你如何,但毒你,還是可以的。

  「舅媽、死人犯法,」薑慕晚在心裡為俞女士鼓掌之餘不得不提醒這麼一句。

  「放心,要死也不會死在我們家,」俞瀅豪氣開口,伸手關了火。

  這日中午,宋家的餐桌上稍有些熱鬧。

  賀家人親自登門緻歉。

  俞瀅是晚輩,自然不會參與到這中間去。

  她不上去與賀家人撕逼,但並不見得她心裡沒氣。

  於是,這人用她自己的方法,蝸居與廚房,乾起了自己的老本行,下毒。

  薑慕晚一直都及其想問,俞女士到底知不知曉自己廚藝不精之事。

  但今日,才知曉,精不精不重要,重要的是不會毒死她就行了。

  宋家客廳又是另一番景象,兩家人坐在餐桌上,賀家老爺子見薑慕晚,及其低姿態開口緻歉。

  將開口,宋老爺子在一旁打著圓場:「既然是誤會,便就此算了,蠻蠻也能理解是不是?

  「是,」薑慕晚乖乖巧巧應允。

  「嗐!
一家人不說兩家話,廚房裡熬了魚湯,」說著,俞瀅拍了拍薑慕晚的肩膀,再道:「蠻蠻跟我一起去端出來。

  薑慕晚聞言,面不露色起身隨著俞瀅一起進了廚房。

  進去,薑慕晚才發現這魚湯有兩鍋,一鍋是阿姨熬得,一鍋是她親自熬的。

  「去將這個端給賀爺爺和賀夫人,嘴要甜,」臨了,俞瀅還不忘叮囑一聲。

  薑慕晚點了點頭,道了句知曉。

  隨即,端著魚湯往餐廳而去,且將湯放在老爺子跟前時,笑道:「外公說賀爺爺喜歡吃魚,這是舅媽一早便讓人去燉的湯,滋補安神,賀爺爺跟賀阿姨要多吃點哦。

  薑慕晚這話言語出來時,坐在身旁的宋思慎望了她一眼。

  這一眼,外人看起來無波無瀾,可宋思慎的心裡卻跟見了鬼似的。

  老爺子連連笑道:「一定一定。

  說著,端起碗,拿起杓子喝了口,霎時,那千奇百怪的味道在唇齒之間無限蔓延開來,他尚且來不及細細品嘗是何奇怪的味道,隻見俞瀅出來,伸手將阿姨托盤上的湯遞給其餘人,且一人一碗。

  且邊遞還邊笑眯眯問道:「味道如何?
好喝嗎?

  「知曉賀爺爺喜歡喝魚湯,可是讓阿姨熬了好幾個小時的呢!
」俞瀅許是怕人不知曉似的,開口如此介紹道,而後將目光落在慕晚身上,再問:「蠻蠻覺得味道如何?

  薑慕晚拿起杓子喝了口,似是極為好喝似的點了點頭:「很鮮美。

  「是不錯,」良久,賀老爺子開口。

  宋家老爺子今日到底是賣了他賀家面子,且此時又人在屋簷下,這湯即便是有毒隻要是不要命,都得往下咽。

  可他不知,這碗湯下去。

  險些要了他的老命。

  俞瀅在餐桌上跟賀夫人寒暄著,二人從美容到衣服,再到鞋子包包,一直聊到如何減肥塑性上,且一邊聊著,俞瀅一邊催促她喝湯,漫不經心的,客客氣氣的,叫人看不出半分端倪。

  薑慕晚看著這番操作,當真是———學到了。

  這日,一點整,二人離開。

  俞瀅的臉嘩啦就垮下來了,伸手,揉了揉自己發硬的腮幫子,似是臉都笑僵了。

  「小瀅,你幹嘛了?
」老爺子將人送走,進來問了一句。

  俞瀅也未曾隱瞞,直接道:「下了毒。

  老爺子聞言,默了數秒,宋思慎跟薑慕晚二人對視了眼,均是咽了咽口水,薑慕晚一早便知曉自己的湯裡是沒有的。

  可宋思慎不知啊!
驚恐的目光落在自己的湯碗裡,擡眸,望著自家目前稍有些不可置信。

  正欲開口,隻聽老爺子開口道:「下次再放點瀉藥,個老東西,一把年紀了還這麼不要臉。

  薑慕晚:…………

  宋思慎:…………..

  話語落地,老爺子目光落在薑慕晚身上,:「蠻蠻氣消了嗎?

  「….消了,」她點頭,如實回答。

  宋家是個溫暖的港灣,老爺子與俞女士向來待她如幾齣,小時候被人欺負了,俞女士若是知曉會牽著她的手去欺負回來。

  而老爺子,素來是個護短的,容不得她受半分委屈。

  「外公,」薑慕晚輕輕喚他,望著老爺子,眼眶微紅。

  她想,宋家人待她這般好,她怎還去跟薑家那群畜生扯上關係呢?

  「噯、」老爺子應道。

  邁步過來,摸了摸薑慕晚的腦袋,寬厚的掌心落在她頭頂上,帶著淺淺笑意:「有仇就報,不能委屈了自己,我宋家慣大的姑娘,不是白白給人欺負的。

  薑慕晚不止一次想過,若是宋家人知曉她回c市了呢?

  會如何?

  往後還會不會如此護著她?

  還會不會這般將她捧在掌心?

  薑慕晚不敢想。

  她此時,迫切的想回c市,去收拾了那群豺狼虎豹,回到首都。

  回到這個溫暖的港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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