仍舊是在病房,渾渾噩噩不知時辰睡了三日的薑慕晚隻覺的腦子溫嗡嗡作響,渾身上下沒有一處舒坦之地。
窗外的聲響和屋子裡的聲響儼然都成了世外之物,與她這個剛從鬼門關走了一遭的人毫無關係。
不知從何時起,她夜間時常多夢。
且每每多夢時,必然是自己正在歷經磨難之時,上一次被綁架、這一次掉江。
沉睡三日,夢境如同幻燈片似的急匆匆走過。
快到令人抓不住。
、
整整三日,靠著營養震度日的人瘦了許多,渾身上下透著一股子大病未愈的枯竭感。
「感覺如何?
」方銘帶著護士進來查看了一番,低聲詢問薑慕晚。
後者點了點頭:「好多了。
」
「燒退了就好了,不過後期還是要注意調養。
」
索性,無大礙
方敏也狠狠的鬆了口氣,他總覺得若是薑慕晚出了任何事情。
他的職業生涯也就到頭了。
這日,薑慕晚醒來,精神不算極佳,但也好過了前幾日時睡時醒的渾噩之狀。
午間,餘瑟端著一碗清粥喂她。
小半進去,慕晚輕輕搖頭拒絕,表示夠了。
「再多吃些,好幾日都沒好好吃東西了,」餘瑟輕輕規勸。
薑慕晚心中,有些怪異情緒攀附而起,總結而來,仍舊是她不太習慣被餘瑟照顧。
不是不喜。
隻是隱隱覺得自己配不上這位婦人對自己的好。
尷尬之餘又多了一抹不知從何而來的恐慌。
下午,仍舊沒有見到顧江年,而經過數小時過渡期的人思緒也逐漸開始回籠。
正想抓住蘭英一問究竟時,付婧風塵僕僕的來了。
進屋,見了餘瑟客氣點頭喊了聲阿姨。
餘瑟也頗為有眼見力,知曉薑慕晚醒了,付婧跟她有許多話想聊。
「醒了?
我真得說一句,你這不知是命運多舛還是得上天垂簾與厚愛,」她說著,走到一旁的茶幾前,扯了個一次性的杯子出來給自己倒了杯水。
咕嚕咕嚕的灌了幾口又道:「外面天崩地裂,你躺著的這三日過的還挺好?
」
無關諷刺,隻是揶揄。
付婧了解薑慕晚,而薑慕晚也了解付婧。
這二人都是直來直去的性子,沒有什麼彎彎繞繞的心思存在。
「宋家來人了嗎?
」醒來發現自己還在c市時,薑慕晚就隱隱覺得宋家人沒來,但又不太敢確定,畢竟三日,能發生的事情實在是太多了。
付婧提著水壺倒水的手一頓,轉身望向薑慕晚,話語有那麼幾分窺探的意思:「你希望她們來嗎?
」
這是一句反問。
就好似在明晃晃的問她,你是希望留在c市陪顧江年,還是遠離顧江年回首都?
四目相對,靜默無言。
付婧這句詢問出來時,薑慕晚落在被面上的手不自覺的往下按了按。
如果宋家人來了,她跟顧江年的婚姻隻怕是得止於此。
薑慕晚望著付婧,未曾正面回答她的話,又問:「顧江年呢?
」
付婧頓在半空倒水的動作又接上了,顧江年呢?
顧江年在局子裡,這個男人轉移了戰火,頂住了所有壓力讓外界的狂風暴雨往他一個人身上砸去。
而薑慕晚、連避雨的屋簷都沒有打濕半分。
從起初的不看好,在至現如今的感嘆。
付婧不禁在想,倘若這世間的男人都如顧江年這般有擔當,國內身的離婚率還會與日俱增嗎?
「進局子了,」付婧不緊不慢道。
「你說什麼?
」薑慕晚聽聞這話,明顯一驚,本是靠在床上的人瞬間坐直了身子,望著付婧,臉面上的急切絲毫不帶掩藏。
付婧端著水行至她病床旁,伸手拉開椅子坐下去,望著薑慕晚,似是在想該如何組織言語將整件事情言簡意賅的表現出來。
默了片刻,薑慕晚也是個沉得住氣的人,沒有追問。
反倒是見付婧在病房的抽屜裡翻了翻,找出遙控器打開電視,調到了新聞頻道。
【c市首富顧江年因蓄意傷人被捕入獄已是第三日,君華集團股票連日下跌,慘遭重創,君華律師團對顧江年先生入獄一事並未做出什麼合理的防範措施】
驚懼、恐慌接憧而來,坐在床上的人目光緊緊盯著電視,聽著主持人的話。
「宋家人沒來,顧江年為了不在這種情況下將你二人的婚姻關係公之於眾自己跳進了那些老東西的圈套,而君華一眾老總並沒有讓律師團將顧江年撈出來,怎麼看,怎麼都是他個人的意思。
」
付婧就著電視裡主持人一口字正腔圓的普通話簡潔的道出了這幾日發生的事情,而後側身望著薑慕晚又道:「我不明白、他為什麼會選擇這種方式,不明智。
」
解決這件事情的辦法有許多,而顧江年選擇的這一種不是明智的,與他商界大亨的身份並不符合。
送上門去挨打。
傻子行為。
「我在遊輪上被下藥了,」薑慕晚及其平靜的望著付婧,話語微顫告知。
顧江年不是不想將這場婚姻公之於眾,他比任何人都想,。
隻是不想在這種時候公布,更不想讓外界的骯髒輿論將她湮滅。
他在用自己的方式護著她,不讓她受半點傷害。
一旦婚姻被公布,遊輪上的事件被挖出來,對於薑慕晚而言,難免是一種傷害。
輿論雖不緻死,但也足夠讓人受盡傷害。
特別還是關於一個女人的貞潔。
薑慕晚抿著唇,試圖掩住心中泛濫成災的情緒,可枉然。
她此時,莫名的有一種悲從中來不可斷絕之感。
任何華麗的言語與辭藻都不足以形容她此時內心的動蕩與顫慄。
那種大愛無言的悲憤感如同點燃了的煙花,從她心底炸開。
這個狗東西,她天天說著要繼承他的遺產,他還跟個失智兒童似的處處為她著想。
付婧驚住了,望著薑慕晚久久不能回神,若說剛剛她對顧江年的所作所為隻是隱有觸動的話,那麼此時,這種觸顯然已經被震驚取代了。
不可置信的情緒如同翻湧的江水,滾滾而來。
她愕住了,擰著眉頭,張大嘴巴望著薑慕晚,滿面都是驚恐。
那種驚恐,堪比在佛堂裡見了鬼。
「這個狗東西,」付婧的震驚在薑慕晚帶著哭腔的一句輕嗤中回過神來。
不是謾罵。
隻是一個情緒的宣洩口。
「你去哪兒?
」回過神來的付婧見薑慕晚猛的掀開被子欲要下床,且伸手還要去扒手中的針頭,眼疾手快的一把按住她。
「去找那個狗東西,」薑慕晚恨恨開口。
「你想過沒有?
顧江年這麼做也是在維護你,一旦你在郵輪上被人下藥的消息流散出去了,光是那些媒體的口水都能淹沒你,」同為女人,付婧不得不過多考慮。
「你忘了我們讀高中的時候有個女孩子被人謠傳跟外校的男人發生關係跳樓自殺了?
薑慕晚、你可以不要臉,但事關貞潔,你得聽顧江年的。
」
聽他?
聽他的就是讓他在局子裡呆著?
聽他的就是順著他的意思去做?
「如果宋家人來了,你想過你跟顧江年會是什麼處境沒有?
」
付婧規勸的腔調忽而拔高,望著薑慕晚的視線都帶著些許凝重。
付婧見人冷靜了下來,望著她緩緩的搖了搖頭,語調溫和的幾分,仍舊規勸道:「輕舉妄動不是什麼好選擇。
」
有規劃,有謀劃,才能走的長久。
不然、她跟顧江年的路,往後都得處處受阻。
病房外,餘瑟聽聞付婧的聲響直起了身子,許是怕二人吵起來,將走近、就聽到了付婧那句如果宋家人來了,你想過你跟顧江年會是什麼處境沒有。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