醫院的長廊裡,形成了一個規律,上午時分行人腳步匆匆,走廊裡熱鬧非凡,到了下午便開始靜寂,除去醫生和護士,三五行人減了大半。
而此時,在這晨間的光景裡,薑慕晚與梅瓊隔空相望。
二人皆是靜默無言,彼此的神色都帶著幾分探究。
梅瓊其人,沉穩大氣,翻譯官的職業給人平添了幾分威嚴,一頭齊肩短髮,頗有幾分幹練。
而薑慕晚,對裡對外,全然不同。
首都有言,宋家二女靠天吃飯,骨子裡的高貴見誰都帶著幾分藐視。
從小被眾星捧月長大的女孩子,很是知道怎樣用眼神去踩踏旁人。
薑慕晚靜站跟前望著梅瓊,無一言而出,視線在空中碰撞時,她勾了勾唇角,而後微點頭,算是招呼。
這聲招呼,又客氣又生疏。
且還帶著幾分蔑視。
而梅瓊,輕頷首回應。
二人無疑都在端著架子。
「怎麼不走?
」梅瓊身後,一道熟悉的男聲傳來,人未至聲先聞,薑慕晚不用看都知曉那道嗓音出自於誰。
梅瓊並未回答身後人的詢問,反倒是微微回首,目光及其平靜的望了賀希孟一眼,且還往前去了兩步,移開了位置。
而屋內、賀希孟見人如此,微微擰了擰眉,望著梅瓊的目光帶著幾分疑惑,且疑惑中還有那麼幾分瞧不出的不耐煩。
賀希孟跨步出去,順著梅瓊的視線望過去,見到了站在不遠處的薑慕晚。
垂在身旁的手微不可察的動了動指尖。
三人靜站一處,氣氛說不出來的尷尬。
梅瓊往旁邊去的舉動無疑是在告知薑慕晚跟賀希孟二人,她樂意見到二人尷尬的模樣。
也樂意見到這種在電視連續劇中才能見到狗血的戲碼。
梅瓊明顯未安好心。
薑慕晚又怎會瞧不出來呢?
這個被首都人民稱為最有潛能的翻譯官儼然也不是什麼安心的好貨色。
在與賀希孟的這場三人關係中,梅瓊不是贏家。
她也深知,自己不過是賀希孟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而對前一任女友薑慕晚的存在,說不上厭惡,但也絕對是抱著看好戲的態度,想看看這二人再見是何種場景。
賀希孟與薑慕晚遙遙相望,誰也未曾開口言語。
而梅瓊並未向那些電視劇裡上演的噁心橋段一樣伸手挽著賀希孟的胳膊在嬌滴滴的問一句:怎麼不跟老相好打招呼之類的話。
三人都身處高位,都是各自領域的佼佼者。
且都出生世家受過良好的教育,這等拉低身份的事情與舉動梅瓊即便是乾的出來也不不會幹。
沉默、才能將尷尬進行到底。
而薑慕晚呢?
對賀希孟倒也沒什麼。
目光全程落在梅瓊身上,瞧見在這人眼簾中點點挑釁的神色,請勾了勾唇瓣。
想看戲?
薑慕晚正想著,準備開口言語。
腰間一隻寬厚的掌心落了過來,且還不輕不緩的磋磨了番。
薑慕晚側眸,便見顧江年以同樣的姿勢低頭望著人,落在她腰間的手且還不輕不重不緩不急的捏了捏。
擒著幾分心機婊的淺笑用及其無辜的話問道:「朋友?
」
薑慕晚:..........她忘了。
她與梅瓊賀希孟三人乾不出來的事兒,不見得顧江年乾不出來。
那些於她們而言是拉低身份的舉動恰好成了顧江年對付她們的武器。
太要臉的人,果真不是這人的對手。
薑慕晚呢?
順著顧江年的話回答了一番:「賀先生你見過,不做過多贅述,旁邊這位,z國傑出青年翻譯官,梅瓊,梅女士。
」
顧江年先是及其熟絡的望著賀希孟點了點頭,而後,目光落在梅瓊身上,薄唇輕啟,帶著幾分上位者姿態開口:「梅花瓊姿合瑤台,梅小姐人如其名,氣度不凡,與賀先生也是男才女貌。
」
顧江年的騷操作讓沒梅瓊愕了一下,隨即、也僅是片刻功夫。
望著顧江年,掛著翻譯部當家花旦的得體笑容回應:「先生與薑小姐站在一處倒像是畫中人似的,萬分般配。
」
正常人的做法,薑慕晚在向顧江年介紹完梅瓊時應當反向介紹顧江年的。
可她並未。
以至於梅瓊的這一句先生說出來頗為拗口。
顧江年聞言,淺笑了笑。
對於梅瓊的回應,點了點頭:「我與薑小姐自是因此才站在一處的,梅小姐眼光不錯。
」
薑慕晚:.............
梅瓊:...............
顧江年這話的言外之意好比直接了當的跟梅瓊來一句:小姑娘不錯,還沒瞎。
本是平視二人多的薑慕晚,略微低了低頭,低頭的那一瞬,眼眸中一抹藏不住的笑意流淌而過。
而顧江年落在她腰間的手,輕輕點了點,示意她收斂一些。
梅瓊話語一哽,似是沒想到顧江年會不按套路出牌。
賀希孟望著顧江年的目光緊了緊,視線從薑慕晚腰間的大掌上緩緩移上來:「難得在首都見到顧董。
」
這聲難得二字,帶著幾分輕嗤與揶揄,顧江年淺笑了笑,漫不經心勾了勾唇瓣:「是難得。
」
「不知顧某何時有這個榮幸能喝到賀首長與梅小姐的喜酒。
」
顧江年實打實的給大家演繹了一番什麼叫隻要我不尷尬,尷尬的就是別人。
好好的一個天,就這麼聊死了。
聊到二位當事人時,賀希孟與梅瓊面色都有了細微的變化。
而提出這個刁鑽問題的當事人,像極了一個閑散人的模樣,溫厚的掌心不輕不重的撫著薑慕晚的腰肢。
「不論何時,顧董的請柬是少不了的,」賀希孟望著顧江年及其圓滑的回應了一句。
顧江年望著人,似笑非笑的點了點頭。
顧江年的詢問中帶著梅瓊。
而賀希孟的回應中特意繞過了梅瓊,不論何時,但和誰,他並未道明。
想來賀希孟與梅瓊之間——————難言。
而賀希孟此時腦海中正在天人交戰,大抵是未曾想到顧江年跟薑慕晚會發展成這種關係。
一時間,千言萬語哽在喉間想發而又無處發。
全程,薑慕晚隻說了一句話,而顧江年的三言兩語用四兩撥千金的姿態將他們的話全都堵了回去。
「先走一步,」顧江年仍舊是摟著薑慕晚的腰,望著對面的二人點了點頭。
摟著她一路往電梯而去,直至瞧不見二人的身影,薑慕晚伸手將腰間的手扒拉了下來,掌心人揉了揉被捏的地方。
顧江年側眸睨著人,目光幽幽,滿臉的老子很不爽的神情瞅著薑慕晚。
「你瞅我幹嘛?
」她可是半句話都沒有,全程都是顧江年在言語,臨了還被人陰森森的瞅著,薑慕晚心中這會兒也是火氣蹭蹭蹭的直冒。
「老子瞅你怎地?
」顧江年冷不丁的回懟回去,分毫客氣都沒有。
一口一個老子。
醫院裡,是個人來人往之地,即便是vip病區也免不了會有普通人蔘合其中。
顧江年的這一句老子瞅你怎地,引起了電梯裡其餘人的注意。
這人今日、、褪去了一身正裝,一件簡單的灰色短袖配一條米色休閑長褲,整個人從商人、企業家、以及資本家的身份中剝離開來,變成了一個長相與氣質絕佳的普通人。
這人甫一進電梯,原本電梯裡的人隻覺眼前一亮。
隻覺眼前男人用氣度非凡四個字來形容著實是太過蒼白,尚且還沒想出什麼足以媲美他的辭彙時,顧江年的這一聲老子瞅你怎地讓身後多的兩位老太太開了口:「長的人模人樣的,怎是個粗人?
這滿口老子稱呼的。
」
顧江年:..............
薑慕晚心中一驚,回頭看了眼站在身後的阿姨,望著人及其贊同的點了點頭,附和道:「所以阿姨,男人不能看外表。
」
「還是得看人品,」阿姨應和。
顧江年:............
「這種人拿回家當花瓶我都嫌他嘴賤。
」
顧江年笑了;氣笑的。
冷幽幽的眸子凝著薑慕晚,垂在身旁的指尖攏在一起緩緩的磋磨著。
那不緊不慢的姿態裡帶著濃厚的算計。
吃裡扒外的精怪,幫襯著外人念叨他?
行行行。
行行行。
顧江年緩緩點頭。
聽著薑慕晚同老太太說自己壞話,倒也不開口阻止。
電梯至。
他也不管薑慕晚了,
跨大步往樓下停車場而去,薑慕晚小跑跟在身後,而顧江年全然沒有等人的意思。
直至臨近車邊,男人步伐猛地頓住。
得虧慕晚剎車及時才沒有一頭撞上男人的背。
顧江年回眸,望著人,薄唇輕啟噙著幾分淺笑涼颼颼問:「老子嘴賤?
」
慕晚一本正經的搖了搖頭:「不賤。
」
顧江年挑了挑眉,等著她後話,薑慕晚一臉真誠的望著顧江年開始一本正經的胡謅:「我是看剛剛那個老太太看你的眼神不對勁,滿臉都寫著恨不得把你拉回去當上門女婿的模樣才那麼說的。
」
顧江年:................小潑婦說謊的本事真是越來越高了。
顧江年掃了眼薑慕晚,轉身,伸手拉開車門坐了進去,滿臉都寫著懶得搭理她的模樣。
薑慕晚上車,見人靠著後座閉目養神。
問道:「你不信?
」
「開車!
」顧江年懶得回答她的話。
「狗男人你不信我?
」薑慕晚側身望著顧江年,腔調猛地拔高。
「我——————啊!
」
突入起來的剎車聲渾著尖叫聲傳來,本是閉目養神的人猛地睜開眼簾,伸手拉住了薑慕晚往懷裡帶。
驚慌之中,薑慕晚捕捉到了這人眼眸中的殺氣。
薑慕晚正想同他正兒八經的分析分析電梯裡那位阿姨的心態時,羅畢一腳剎車踩到底,若非顧江年眼疾手快的伸手拉著她的臂彎往懷裡帶,她隻怕是載下去了。
「什麼情況?
」男人冰冷的詢問聲響起,帶著幾分濃厚的不悅。
「有車突然衝出來,」羅畢自己也嚇得不行。
前面一個鬼探頭伸出來,若是反應慢了,隻怕是已經親上去了。
一輛紅色的寶馬橫隔在車前,須臾、駕駛座的車窗緩緩下降,露出梅瓊的面容。
顧江年凝著人的視線緊了一分。
而薑慕晚本是虛虛抓著顧江年衣衫的手也狠狠一緊。
男人冷呵了聲,半分揶揄半分怒氣的嗓音飄到了薑慕晚耳邊:「你這前男友的現女友倒是有幾分膽子。
」
敢公然在醫院的停車場就這麼撞上來,若非羅畢車技好,這場車禍隻怕是免不了的。
薑慕晚:.............
梅瓊會如此做,她是沒想到的,若說膽子大,一個長期出入總統府的翻譯官應當是沉穩的。
隻怕是心中有氣,且氣就氣在自己是賀希孟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夾槍帶棒的是幾個意思?
」她瞪了眼人,坐直了身子,透過擋風玻璃望著橫在眼前的車輛;落在膝蓋上的手微微起了起:「羅畢,撞上去。
」
「什麼?
」羅畢似是未曾聽清。
顧江年就著薑慕晚的話慢悠悠的複述了一遍:「太太讓你撞上去。
」
「先生————,」羅畢回頭望了眼顧江年,臉面上帶著幾分糾結。
雖說顧江年的話他是要聽的,可自家太太這不是咽不下這口氣想跟人鬧一鬧嗎?
不待顧江年回答,薑慕晚點了點頭:「不撞也行,讓她追個尾最好。
」
羅畢:............有什麼區別嗎?
不還是製造交通事故嗎?
「太太怎麼說你就怎麼做?
」顧江年靠在後座慢悠悠道。
「先生,」羅畢顯然還是覺得此舉不妥當。
顧江年坐在後座,及其佛系的閉上了眼,悠悠道:「別喊我,我聽老婆的。
」
薑慕晚坐在一旁,向著顧江年翻了個白眼。
這個狗東西,明明自己心裡也想收拾回去,卻還裝出一副怕老婆的絕世好男人模樣,
真是狗界祖宗了。
羅畢心想,怕老婆?
往日裡哪次不是分毫不讓的?
這會兒就怕老婆了?
「你說你狗不狗?
」薑慕晚沒忍住,問了出來。
顧江年輕掀眼簾望了一眼人家,言簡意賅的吐出一個字:「狗!
」
顧江年跟薑慕晚二人。
絕配!
!
!
!
!
一日不見如隔三秋。
見了面就日天日地,以往是家族內部戰爭,現在好了。
發展到外面去了。
在家互坑,在外坑別人,聯手坑人毫不含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