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日、薑慕晚的下馬威送到了華亞跟前,薑臨知曉之後氣不輕,顯然是沒想到薑慕晚會有如此操作,氣的險些砸了辦公室。
薑薇從薑臨辦公室出來時恰好與華亞會了面,她微微驚訝,望著華亞的目光帶著些許打量,反倒是華亞好似早已對她萬分熟悉,朝著她點頭,沉穩招呼:「薑總。
」
僅是一句,薑薇便覺得這人不簡單。
無論是城府還是手段。
薑薇早前就知曉薑臨找了職業經理人來接管他手中的股份,且這人還是薑慕晚的對家。
有所了解,但今日、初見。
薑薇並未過多熱絡,微微點頭。
華亞似是及其識相的側開身子讓她過去,薑薇跨步離開,越過她時,臉面上僅有的一份笑意消失不見。
薑臨將人拉進來無疑是打破了華眾原先薑慕晚獨大的局面,他想奮力一搏將薑慕晚從高位上拉下來,更想回到一開始的位置,但此舉,是場博弈,且這場博弈是輸是贏還不一定。
薑慕晚不顧仁義道德在先,薑臨將外人拉入戰場在後。
不管從何種局面來看,他隻是在正當防衛而已。
「薑總,剛剛哪位,」李蜜自然也見到了華亞,華亞其人她在達斯時便有所耳聞,今日這番詢問含著幾分明知故問的意思。
薑薇淺笑了笑,道:「職業經理人。
」
父女相爭,薑臨還搬出了對手,她到要看看這場鬥爭到底鹿死誰手。
「職業經理人?
」李蜜詫異開口。
似是不可置信。
這事,要是傳出去了,不失為一樁美談,若是讓八卦娛樂的媒體知道了,更是會添油加醋的渲染一波,寫出一樁父女之間反目成仇的好戲碼。
薑臨辦公室內,華亞跨步進去,將站定面對的是薑臨微怒的容顏,他盯著人,語氣不善:「華總就這般手段?
一來就被人摁著頭來了個下馬威。
」
華亞眉目舒展,姿態仍舊極高,面對薑臨的惡言惡語也絲毫沒有半分情緒起伏:「薑總如果想要找一個百戰百勝的經理人,那麼我可以很明確的告訴你,沒有。
」
混跡這行久了,什麼妖魔鬼怪沒見過?
一如薑臨這般人更是多見,妄以為她們是救世主。
亦或是不敗戰神。
上來就各種高要求。
「一個下馬威而已,我要是連這點東西都受不住,也幹不了這行,」華亞冷淡開口,沉穩的語氣不緩不慢帶著幾分旁人窺探不去的高深莫測:「薑董還算是仁慈,沒有下殺手。
」
薑慕晚算是仁慈,這話,確實如此。
多少職業經理人死在出差路上?
又有多少職業經理人被對手弄死?
、
「薑總竟然請了我,也該與我共進退才是,而不是受了點挫折就來質問我。
」
她是硬氣的,說白了,是薑臨有求與她,也是薑臨想掰回這一局,不然也不會走投無路尋到她這裡來。
這日下午,臨近下班時分,薑慕晚跟邵從一同離開了華眾,前往約會地點。
車上,邵從同薑慕晚靜靜的闡述著首都那邊的情況:「亞唐現在是唐遲在坐鎮,有消息稱,唐遲跟華亞最近鬧的不是很愉快,二人隱隱有了分崩離析之勢,再來,華亞的母親在不日前去世了,在首都人民醫院,乳腺癌。
」
聽到此,慕晚眼簾微掀,望著邵從,問道:「唐家那邊派人去打聽打聽有何動向。
」
「好,」邵從一口應允,在首都,她們想辦點什事情還是容易的。
五點整,夏天的太陽仍舊在空中高高掛著,薑慕晚到江邊水榭,半夏停好車,邵從拿了把遮陽傘下來撐在她頭頂,一行人往江邊茶樓而去。
將跨步進去,陰涼的氣息與撲鼻的茶香傳來,邵從收了傘遞給半夏。
「薑董,季先生已經來了,」將站定,季言庭的司機見了人跨步而來告知。
臨江包廂內,玻璃窗外是流水潺潺的瀾江,眼前是燃著的檀香和煮著的清茶。
薑慕晚坐在季亥對面,長桌的正中央有一穿著旗袍泡茶的服務員。
她將進去,服務員將泡好的茶遞了杯過來。
「出去吧!
我們自己來,」季亥開口。
服務員起身離開,他起身坐到了主位接替了服務員手中的工作。
這於薑慕晚而言是殊榮。
也是季亥給她的擡舉。
傷口將拆線,酒不能沾,茶也隻能適量,她心中清明。
素來惜命的人也不會放縱自己。
「華眾一事,得勞煩季檢了,」慕晚靠在椅子上望著季亥淡淡開口。
華眾老總的數份貪汙受賄案送到檢察院,說全部屬實似乎也太過浮誇。
這其中或多或少有些證據不足之地。
薑慕晚在這件事情上,將華眾的案子交給了季言庭也由季言庭送至檢察院,這父子二人想必在家也已經交接更甚是談過此事了,她今日本大可不來見季亥,但處於禮貌,亦或是處於長期發展的考慮,來了。
識相之人總是深得人心。
季家父子二人無疑是很好的合作對象。
「本是我們欠薑董人情,談不上勞煩不勞煩,倒是季某該感謝薑董給我們一個還人情的機會。
」
說是還人情不若是製造了另一個人情,商場中最不值錢的是錢,最值錢的是人情恩情,季亥欠她人情她固然知曉,華眾此時的案子需要從季亥手中過她也知曉。
一來一往,本該是互不相欠的。
可偏偏,薑慕晚越過華眾法務部將這件事情交給了季言庭去辦。
如此一來,舊的恩情完了,新的恩情還在。
她送給季言庭的是錢,季言庭欠她的又是另一樁人情。
「互利互惠,談不上人情,倒是我麻煩您了。
」
二人你來我往之間說盡客氣話,就華眾的案子薑慕晚即便是不說,季言庭也能知曉這其中的深意。
六點,日暮西斜,夕陽的餘光灑在瀾江上折射出暖黃的光暈,二人聊著公事,包廂門被人叩響,季亥道了聲進,日式推拉門被人移開,一身深藍色西裝的季言庭出現在眼前。
薑慕晚微愣,似是沒想到季言庭會來。
四目相對,後者是坦然,前者是微愣。
見季言庭來,季亥擡起手腕看了眼時間,朝著慕晚歉意開口:「本該是邀請薑董吃晚餐的,但季某今日與市政的人有座談會。
」
「您去忙,本是我插隊了,也不好浪費您太多時間,」慕晚視線從季言庭身上收回,淡淡回應道。
「言庭招呼好薑董,」季亥起身輕聲交代季言庭。
後者點點頭,表示知曉。
近期,與季言庭交涉之事一直是付婧在做,二人上一次相見已經是許久之前的事情了。
「還請薑董莫見怪,」季言庭先行一步開口緻歉。
薑慕晚望著人悠悠靠在椅子上,望著他道:「我不明白季總是何意思。
」
「雖然很想不承認、但想必薑董也能看出來,季某心繫薑小姐。
」
成年人的表白似乎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更勿論二人都是商業精英的人物,都是混跡生意場上的妖魔鬼怪,見多了那些魑魅魍魎,也不屑於在用甜言蜜語去開啟一場表白。
直來直去或許勝過一切。
「這麼說或許有些唐突與冒昧,我欣賞薑小姐的魄力與手段,也被薑小姐的智慧所折服,季某深知薑小姐不會與我有何牽扯與瓜葛,也曾試過勸說自己,但失敗了。
」
包廂裡,靜悄悄的。
連帶著水壺的工作聲都停歇了,氣氛靜的可怕。
慕晚不是未曾被人追求過,那些人,或暗示、或瘋狂攻陷。
但如季言庭這般及其直白而又坦蕩的告知尚且還是頭一個。
但可惜,跟一個已婚婦女談感情,註定沒結果。
「恐怕要讓季總失望了,」慕晚淡淡開口。
季言庭還能坦然,亦很淡然:「正是因為知曉沒結果才告知薑董的,但凡是有一些許可能性我也不會這般直白。
」
他與薑慕晚,好似不是同一個世界的人,二人之間的距離太過遙遠。
若她隻是薑家慕晚他尚且還有些許機會,可她不僅僅薑家慕晚,她還是宋家蠻蠻。
「季某是有私心的。
」
「什麼私心?
」
「想提前插個隊。
」
季言庭的這番話沒有引起薑慕晚的反感,相反的,她欣賞他的坦然。
成年人在相處一段關係時,是會權衡利弊的。
倘若一段關係帶來的是猜忌與懷疑,無論是誰都會遠離。
季言庭事先開口挑明無疑也是聰明的舉動。
面對如此坦然的季言庭,薑慕晚不得不承認自己小家子氣了,她之所以將華眾一群老總的案子交給付婧去辦,是因不想跟季言庭有何接觸。
她扭扭捏捏,季言庭何其坦然?
慕晚落在膝蓋上的指尖起起落落,試圖按下心中動蕩。
「倘若往後薑小姐有意向,可以考慮考慮季某,我不算最佳選擇,應當也不算太差,且薑總與我結婚不會損財亦不會折利,如果薑總想要愛情,我也可以給。
」
季言庭這番話的言外之意異常明顯,不管薑慕晚跟誰結婚,嫁給誰,自身利益亦或是公司利益都會有所損傷。
她微低頭,哂笑了聲,頷了頷首道:「我會記住季總的話的。
」
日暮西下,太陽公公藏起了臉面,城市的霓虹燈逐漸亮起,側眸望去,瀾江邊兒上燈光閃閃,異常耀眼。
「一起吃個飯?
」季言庭開口,話語間帶著幾分詢問。
薑慕晚本意是想拒絕的,但對方今日一番話說的如此坦誠,她不好拒絕。
遇上一次的坦誠不同,若說上一次季言庭是給彼此雙方鋪上了一層窗戶紙的話,那麼今日是主動將這層窗戶紙捅破了。
看出她的猶豫,季言庭再道:「聊聊案子的事情。
」
六點三十五分,二人起身,準備離開茶室,慕晚接到了顧江年電話,她從包裡拿出手機忘了眼季言庭,後者會意,跨步先行出了包廂。
接起,那側傳來顧江年沉穩的話語聲:「回家了嗎?
」
這聲回家了嗎無疑是在告知慕晚,他也在外面。
「有應酬,」她答,言簡意賅。
顧江年在那側愣了愣,默了數秒才道:「拚命三郎?
」
簡短的四個字不難聽出顧江年話語裡的寒意,顯然是對薑慕晚應酬之事感到極為不滿。
「茶局,我很惜命,」前兩個字是告知,後面一句解釋。
說惜命,無疑是告知顧江年她不會傻了吧唧的拿命去跟誰應酬。
頭孢配酒,說走就走。
萬一一命嗚呼了,豈不是便宜了那群畜生了?
「最好,」顧江年冷颼颼的甩出三個字。
「怎聽著顧先生有點不高興的意思?
」慕晚悠悠撩著人家。
「不敢。
」
這夜,二人倒也是未曾走遠,出了茶室順著江邊主幹道一路緩緩前行,前方兩百米就有一家不錯的私人菜館,且鳳凰台也在這條路上。
曾有人言,說瀾江路可觀世間百態,有尋找美味的食客,亦有尋歡作樂的酒客。
人生的巧合堪比劇本,以前慕晚不信,這日,她信了。
晚八點,她與季言庭從私人菜館出來,行至院子門口,便見一輛熟悉的黑色林肯停在院落裡,車牌號是那及其霸氣的五個六。
在這c市,是首富的象徵。
是顧江年身份的象徵,是金字塔頂端的象徵。
而季言庭似乎也看到了,漫不經心的話語在薑慕晚耳邊乍起:「我們似乎跟顧董極有緣分。
」
聞言,慕晚似是有些沒反應過來,下台階的人,一腳踩空了。
驚呼聲響起,隨之而來的是季言庭伸出修長的臂彎攬住人的腰往上帶了帶,她這才沒有往下撲去。
「謝謝,」慕晚驚魂未定,看了眼停在車位上的黑色林肯。
似是擔心顧江年會推開車門下車似的。
殊不知,顧江年不在車內,在她的頭頂上。
應酬過半,男人夾著煙出來接了通電話,無疑,又是與股票有關,他整日都在敷衍那群人,早已沒了耐心,更甚是心底壓著火,渾身散發著戾氣。
包廂裡,烏煙瘴氣,君華幾位老總正跟證監局的人喝的你死我活,行酒過半,酒量不佳的人連帶著說話都有那麼些許的口齒不清,吵嚷的頭疼。
他本意是想出來散散氣的。
不曾想,這氣沒散成,倒是給自己灌了一肚子氣。
說是應酬的人此時正站在私人菜館的樓下,與季言庭摟摟抱抱的、、
顧江年一手拿著電話,電話那邊儘是些鬼話,不堪入耳。
而眼前呢?
看的他眼疼。
顧江年忍了又忍,最終,沒忍住,伸手,將手中的半截香煙彈下了樓,擦著薑慕晚的腦後落到地上。
紅彤彤的煙頭落在地上砸滅了。
驚的樓下的人猛的擡起頭,乍一入眼的,是側身對著他們接電話的男人,慕晚心頭一驚。
真是怕什麼來什麼。
她就覺得今晚會撞見這個狗男人。
一上一下,顧江年拿著手機仍舊在接電話,似是未曾看見樓下二人,而薑慕晚與季言庭卻將目光落在他身上。
「上去打聲招呼?
」季言庭問。
「罷了、顧董今日想必很忙,」這聲很忙,指的是什麼,季言庭知曉。
這夜,顧江年淩晨歸家,同證監局的那群人周旋至現在,壓著一肚子火與她們唱戲至今。
原以為歸家,薑慕晚最起碼還得意思意思等一等他,對今日的「茶局」來點兒解釋。
哪兒曾想,他輕手輕腳的推開臥室門進去,見到的是薑慕晚側躺在床上睡得正想,白貓四腳朝天躺在床尾的長榻上呼呼大睡,見此,顧江年滿身怒火不打一處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