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
當天午後,大帥夫人便帶着闊闊從江公館回來了。
小家夥興許是頭一次離開母親這麼久的,一回來便有點黏人,窩在姰暖懷裡不肯出來。
他對母親圓滾滾的肚子很好奇,肉肉的小手在肚皮上摸來摸去,被肚子裡的崽崽踢,驚奇的叫一聲,然後眼睛睜得溜圓,摸得更盡興了。
“姆姆,動,咚一下!
”
姰暖和大帥夫人都被他奶聲奶氣的音兒逗笑。
大帥夫人,“當然動了,以後等你姆姆把他們生出來,就有弟弟妹妹陪我們闊闊一起玩兒。
”
闊闊最近可太想要小夥伴了,因為月月被用去了學堂。
聽自己祖姆姆這麼一說,他更興奮了,抱着姰暖的肚子眼巴巴看她。
“姆姆,出來,闊一起玩!
抓蟲!
大狗!
”
姰暖忍俊不禁,摟着大兒子親了兩口。
“真不知道,弟弟妹妹要被你帶成什麼樣子?
”
大帥夫人笑,“小孩子,皮實點才快樂,也更壯實。
”
她示意秋姑姑,“好些天沒見到,快帶他去看大狗。
”
秋姑姑笑應,連忙上前哄了闊闊走。
闊闊聽說‘大狗’,也不纏他姆姆了,屁颠屁颠兒就跟着下了樓。
他一走,秋姑姑和奶媽媽一幫人烏拉拉都走了。
中廳裡清靜下來。
大帥夫人和姰暖坐着喝茶說話。
“你一切都還好?
胎相怎麼樣?
”大帥夫人很關切的問。
姰暖莞爾,“我挺好的,母親。
”
大帥夫人點點頭,“阿升這次要去挺久,他還帶上了江豐。
”
姰暖微怔,“江豐也去了?
”
見她不知道,大帥夫人解釋:
“大約是怕你擔心,所以沒告訴你。
”
姰暖,“……”
夫人說,“船上都是阿升的人,他殘着腿,搗不了亂,放在眼皮子底下盯着,反倒比把他留在雲甯,要安心些。
”
姰暖聽罷,微微颔首,沒說什麼。
大帥夫人看了看她,又說:
“原本阿升的幾件差事,如今都勻給江川在辦,這是他的态度,大帥也默許軍政府的幾位軍官,輔佐江川。
他們有意把江川扶起來,日後能替阿升分擔一些。
”
姰暖點點頭,“這也是父親想看到的。
”
隻要江川恪守己任,本本分分不争權,不亂來,日後怎麼也走不到兄弟反目那一步。
大帥夫人沉凝片刻,歎了口氣。
“大帥老了。
”
接連失去一個兒子,一個孫子。
江大帥受到打擊很大,肉眼可見地消磨掉很多精氣神,像了老了七八歲。
正因此,大帥夫人和四爺才會不忍心。
不忍心事情做絕,怕給他緻命一擊。
姰暖輕喃,“四爺是孝子,父親其實明白這點吧?
”
大帥夫人默了默,最後說:
“我從來不教他一定要把事情做絕,沒有人能十全十美。
”
姰暖月眸微怔看着她。
“人性都有缺陷和私心,為人處世若太絕對,擁趸他的人不止會敬畏,還會忌憚寒心,事情都有兩面性。
他永遠要保留有人性,重情義的一面在人前,才能做長久的統帥。
”
姰暖隐約聽明白。
意思是,沒有絕對的孝或者不孝,隻是還沒到做絕的那一步時,他可以是孝子。
大帥夫人隻是生的慈眉善目,但她内心并非善人。
人性都如此……
午膳在姰暖的小樓用的。
大帥夫人提醒她,“老五媳婦兒快臨盆了。
”
姰暖輕嗯,“我記着的,母親。
”
晚夕,江大帥也從軍政府趕過來,他和大帥夫人住在一個院子。
瞧着,兩人像是又和好了。
——
江四爺離開後的前幾日,雲甯城風平浪靜。
越靠近九月底,秋意漸來。
肚子裡的雙生子長得很快,姰暖的肚子一日日大起來,月初剛做的新衣,還沒沾過身,月底時穿上,已經緊得勒肚子。
柏溪去找了裁縫來。
姰暖坐在那兒挑料子,裁縫圍着她量身。
“腰上餘量寬敞些,不要十六套,六套就好,照這勢頭,下個t月還要做。
”
裁縫娘賠着笑,“有了身孕,越往後都是這樣,夫人辛苦。
”
姰暖撫着肚子,一臉無奈。
席盈踩着樓梯上來,就瞧見這樣一幕。
她新燙了頭發,穿漂亮米色格子洋裝,一臉朝氣蓬勃,笑盈盈的湊過來。
“四表嫂,給你帶了好大一塊奶油蛋糕!
你快嘗嘗。
”
她将包裝漂亮的盒子放在茶幾上,就要拆開。
姰暖壓住她手,“先放着吧,一會兒再吃。
”
席盈眨眨眼,“怎麼了?
胃口不好?
”
就在上個月,席盈還記得姰暖胃口極好,吃啥啥香。
姰暖苦笑,聞到蛋糕甜絲絲的芬香,她反倒覺得喉頭泛酸了。
她擺擺手,拉席盈坐下一起挑料子。
“來得巧,你也挑兩身。
”
席盈笑嘻嘻,“那我不客氣了!
”
柏溪上前,将蛋糕端走。
兩人挑好了衣料和花樣,裁縫娘又替席盈也量了身。
姰暖讓紅樓去送了人離開。
才問席盈,“你怎麼來了?
”
“我閑着沒事,就到處轉轉。
”席盈從果盤裡撿了隻橘子,“阿姐在月子裡,我不好多叨擾她休息,我母親也約了官太太們打麻将,無處可去,隻好來你這裡蹭飯。
”
她笑着抵了下姰暖肩頭,“想你也跟我一樣,閑得發慌,午後出去逛逛吧?
阿姐說鋪子裡到了……”
姰暖擡手打住她,腰身後靠倚住軟枕。
“不去,你自己玩,我可走不動路。
”
席盈愣了下,視線落在她又大了一圈兒的肚子上,而後再探頭打量她臉色,繼而蹙了蹙眉。
“四表嫂,你是不是不舒服?
你臉有點腫。
”
姰暖支着頭,捏了捏眉心。
守在一旁的靈槡見狀,低聲告訴席盈:
“夫人晚上歇不好,飯也吃不下兩口。
”
因為睡不好,姰暖這些天心情有點煩躁,心裡總像沒好氣,看什麼都煩,現在也不太想說話。
席盈聽罷眨了眨眼,見她臉色恹恹的,有點擔心,說話語氣都軟和下來。
“姰大夫不是住在這邊嗎?
他怎麼說?
沒有想想辦法讓你好受一點?
”
這才五個月,姰暖就已經這麼大不适。
這要在等四個月才生,她得多難捱?
“雙生子是累人些,每日看脈,沒什麼,興許過兩天能好一點。
”
姰恪的原話,說她腰太細,越往後越難受,盡量走動小心些,除了捱過去,沒有别的辦法。
腰後又被踹了兩腳,又酸又漲。
姰暖探手過去揉了揉,靈槡已經很有眼色地湊上前幫她揉。
席盈欲言又止,突然覺得自己呆在這兒,有點多餘,也幫不上什麼忙。
她飯也沒吃,就從姰暖這裡告辭了。
從城東宅子出來,實在無處可去,席盈趴在車窗上悶悶想了會兒,路過禦食客棧門前,她眼睛瞬亮,用力拍副官的椅背。
“停車,快停車!
”
副官把車停到街邊。
席盈當即推車下來,蹦蹦跳跳進了禦食客棧。
她笑眯眼,追上樓梯,“項沖!
周老闆!
”
前面三個人先後回頭。
瞧見她,周津禹笑了笑。
“弟妹,你來吃飯?
”
席盈揚起笑臉,“真巧,一起吧?
我請客,記杜審的賬上!
”
周津禹,“……”
項沖,“…不用,還是我請。
”
他了眼身邊的姑娘,補充道:
“剛好我們要試菜。
”
席盈笑眯眯點頭,自來熟地湊到樓歆身邊。
“樓小姐,你不介意吧?
”
樓歆嘴角淺勾,輕輕颔首。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