韓子矶正小心翼翼滿心歡喜地抱着偷來的人往回走呢,隻聽見懷裡的人小聲嘟囔了一句什麼,他沒聽清,于是湊下去問:“你說什麼?
”
然後就被千秋給吐了個滿身。
莫邪等人都驚呆了,就看着帝王突然停下來的步子,以及青白交錯的一張臉,還有他懷裡抱着的噴水壺似的人…
韓子矶有潔癖,嚴重的潔癖,衣服每天換幾套,無論寒暑洗澡也是洗得比誰都勤快。
伺候過他的人都知道,要是讓這主兒身上髒一點,他絕對會心情不好一整天。
然而現在,他被自己辛辛苦苦偷出來的女人給吐了一身酸水,莫邪看着那女人圓鼓鼓的肚子,有些擔心,都随時準備好出手了。
要是主子要把人摔開,他還能精準地給接住。
可是韓子矶臉色換了一輪之後,隻是換了個姿勢抱着懷裡的人,伸手拿絹帕将她的嘴和下巴擦了擦,然後繼續邁開了步子。
衆人都僵硬在了原地,跟大白天活見鬼似的看着這主子的背影。
“喜歡看雪麼?
”韓子矶黑着臉回頭瞪着他們:“要看也給我回去在院子裡看,别站在這裡。
”
莫邪将掉在地上的下巴撿起來,匆匆跟了上去,目光驚疑地往千秋身上打量了好幾眼。
這到底是何方神聖啊?
裴禀天與楚越将吳晉兩國軍隊融合在一起,然後分撥與司徒錦打仗,名曰與吳國士兵共存亡。
魏氏甚為感動,更加放心地讓裴楚二人率兵。
隻有謀臣孫智擔憂地道:“臣始終覺得哪裡不妥…”
司徒錦戰術了得,處于劣勢許久卻依然不敗。
魏氏一邊看着戰報,一邊冷笑:“沒有什麼不妥的,太子已經是秋後的螞蚱,咱們就等着收網了。
”
孫智連連歎息,卻也沒有他法。
司徒錦立于勤政殿外的台階之上,旁邊的侍衛金刀輕聲道:“援軍已至,不過我方隻有三十萬人,魏氏那頭則有大晉援軍二十萬,與固有的三十萬人。
要保住皇宮,實在是困難。
”
戴着金冠的太子淡淡一笑:“我就知道婦人不堪為謀,能守就守吧,等到魏氏看清韓子矶真面目的時候,大概也就是我們守不住的時候了。
”
“殿下…”金刀擔憂地皺眉。
“不用擔心,吳國有我在,怎麼都不會白白斷送了。
”司徒錦微微一笑,看起來溫和得緊,眼神裡卻沒什麼笑意:“等到攤牌那天,我也有一張王牌等着韓子矶。
”
金刀捏着刀鞘,目光堅定:“屬下誓死守護主子到最後一刻。
”
“好,明日跟他們宣戰,到城外古戰場一戰吧。
”
“是!
”
韓子矶很想趕路,但是姬千秋已經挂在他身上整整一天了,臉蛋有些發紅,額頭也有些燙。
從偷人回來開始,韓子矶隻來得及換了一身衣裳,然後就抱着千秋沒撒手。
或者說,是千秋昏迷之中也拽着他的衣袖,死活不放。
大夫說有孕之人不能随意用藥,隻能祈禱夫人病得不嚴重,睡一覺就自己好了。
于是帝王就陪着她在床邊坐了一個通宵,第二天晴雪了,趕緊讓人準備馬車,将千秋裹成粽子帶了上去。
吳國國都正硝煙四起,魏氏急着收網,殊不知自己也是網中一魚。
韓子矶趕着過去見證最後一刻,卻也不敢讓馬車太過颠簸。
千秋醒來的時候就感覺自己像是在棉花裡一樣,跟着天上的風輕輕擺動…
“終于醒了。
”旁邊有人低歎了一聲,聲音太過熟悉,吓得她一個激靈。
“韓石頭?
”千秋睜大了眼:“你為什麼在這裡?
”
韓子矶瞥她一眼,伸手摸摸額頭,嗯,不愧是山賊,已經退燒了。
“這是我的馬車。
”
千秋左右看了看,的确是一輛豪華寬敞大馬車,還給她鋪了五床被褥,站都站不起來,軟綿綿的更叫她暈車想吐。
“那我為什麼在這裡?
”千秋捂着嘴嘟嘟囔囔地問。
韓子矶一臉無辜地聳肩:“我是本來就在這裡的,至于你為什麼在,問你自己啊問我幹什麼?
”
這擺明了是耍無賴,千秋皺眉:“你拐我出來?
”
帝王傲嬌地扭頭,不回答。
“那我老爹和師兄豈不是要擔心死了?
”千秋眼睛一瞪:“你快把我送回去!
”
“不送,你有本事怎麼來的怎麼回去。
”韓子矶黑了臉道:“怎麼,想回去跟你師兄繼續相好呢?
這麼不肯跟我走?
”
千秋臉色一沉:“我跟誰相好都不幹你的事,你非法綁架我,貴為天子知法犯法,是不是該自行處置?
”
韓子矶冷哼一聲:“我就是法,誰能罰我?
老實呆着吧,等到了地方,我再叫你。
”
“我要回去。
”千秋正了臉色,皺眉強調道:“總不能莫名其妙消失了。
”
韓子矶輕哼一聲,合着她就是放心不下自己的師兄,死活想知會一聲?
“我帶你走的時候就在桌上留了字,你不用再折騰了。
”
千秋一頓,掙紮得小了一些,眯着眼睛打量他半晌:“為什麼要帶上我?
”
帝王目光悠遠:“你肚子裡有龍子。
”
微微咬唇,千秋還想争辯,卻被馬車晃得難受,隻能躺在被子上,死勁兒閉着眼。
看她這一副不情不願的樣子,韓子矶有點不太開心,皺眉道:“等吳國這邊的事情平息下來,我給你自己選擇去留的權利。
”
千秋似乎是應了一聲,既來之則安之,索性就繼續睡了。
司徒錦親自領兵,與裴禀天戰于古戰場。
國都之中雙方人數相當,約戰五日,勝者得皇宮。
裴禀天武藝不凡,但是司徒錦戰術似乎更勝一籌,前兩天雙方死傷還差不多,後來裴禀天就漸漸落了下風。
魏氏一派折兵八萬,古戰場簡直是血流成河。
魏氏着急得不得了,司徒錦那頭卻也不是很開心。
“裴将軍,接下來的幾戰您還有把握麼?
”魏氏捏着帕子問。
裴禀天眉頭緊鎖,身上還負了傷,看起來當真是盡職盡責:“禀天自當用盡全力。
”
魏氏也不好說什麼,總不能臨時換帥,隻能硬着頭皮打。
外頭打,國都裡頭也打,那半個月成了吳國曆史上最血腥最可怕的一段時間。
司徒錦折兵甚重,裴禀天這邊更是好不到哪裡去。
城外的屍骨堆積如山,都沒有黃土能埋。
等吳國元氣傷得差不多了,裴禀天兩勝三輸敗給司徒錦,國都正式進入混戰的時候,韓子矶終于帶着援軍緩緩到了。
雙方兵卒都是疲憊不安,韓子矶帶的援兵卻是精神奕奕,一來就幫着魏氏将司徒錦一方打出了皇宮。
“晉文帝陛下真是來得及時。
”魏氏笑盈盈地道:“有您的支援,我們一定馬上可以勝利了。
”
吳國都城已經空無一人,城中除了士兵的屍體,再無其他。
司徒錦率兵退了三十裡地,紮營休整。
對于魏氏的誇獎,韓子矶沒反應。
千秋吃不下東西,跟着他一路趕來,臉色已經是難看得緊,聽楚越說一切皆在掌握之中,他就沒心思廢話,隻想快些弄完好回去看看那丫頭。
“對了,秀秀呢?
”魏氏左右看了看,疑惑地道:“聽說皇上将她接來了,本宮怎麼沒看見人?
”
韓子矶輕輕一笑:“你很快便會看見她的,不用着急。
”
魏氏心裡一跳,被韓子矶這一笑晃了神。
不過反應過來,又覺得哪裡不對。
他這是什麼意思?
“愚蠢的魏氏。
”司徒錦坐在營帳之中,金刀在給他處理手臂上的傷口。
“自己女兒不見了這麼久都沒有起疑,也是真的愚鈍。
”
金刀包紮好,看了桌上的情報一眼,無奈地道:“誰也不知道會有人能模仿公主的字迹,魏氏被騙,也在情理之中。
”
早在一個月前司徒秀秀就被秘密押往大晉了,他現在才收到消息,卻也比魏氏早。
韓子矶分明是想用魏氏手裡的兵力,與他先打個兩敗俱傷,然後他的人,便可以坐收漁利了。
真是走得一步好棋,簡單明了,又一招緻命。
他說的話魏氏不信,就隻能硬着頭皮打下去。
“派人去散布消息,就說司徒秀秀已死,大晉皇帝要立姬千秋為後。
”司徒錦想了想,咬牙道。
“是。
”金刀毫不遲疑地領命下去。
魏氏已經坐在了皇宮之中,隻是司徒秀秀沒回來,也不能舉行登基大典。
司徒錦也還沒除掉,真是困難重重。
她派人出去打探了消息,探子回來說,大晉皇帝帶了個懷孕的女人來,隻是不是秀秀。
秀秀到底去哪裡了?
魏氏十分擔心,去問楚越等人,也隻說在養胎還沒有來。
與司徒錦的戰鬥還在繼續,隔天卻聽見有流言,說司徒秀秀死了。
魏氏大驚,不顧一切地闖去晉文帝下榻的宮殿詢問。
哪知剛一進去,就看見韓子矶懷抱着一個女子,動作小心地給她喂着肉粥。
許是被她突然闖入給吓住了,千秋嗆咳了兩聲,韓子矶皺眉放下碗,一邊替她順氣一邊問:“何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