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
實在是太高了!
任思年坐在一旁對自己的二哥心中佩服得可謂五體投地。
眼看就要奔九十歲去的人了,思維卻一點都不糊塗,腦子轉得比年輕人還快,隻用了一句話就把任超志堵得死死的。
任超志縱使後面還準備了千萬種說辭,這個時候一句也說不出口了吧?
二哥果然是老而彌辣,看似輕飄飄的話卻實有雷霆萬鈞之重,鋒利恰似快刀,誰人還敢言語啊?
想到這裡,任思年有些同情地望了任超志一眼,心中暗道,我的大侄子呀,你想跟你這位二叔耍花槍,那不是自讨沒趣嗎?
能夠位列八老之首,在本朝地位僅次于太宗爺,你二叔豈是白給的?
任超志沒有想到二叔竟然對他這麼不客氣,一點面子都沒有給他留,一時間臉色煞白,嘴裡喃喃着,不敢言語。
任超敏瞥了任超志一眼,心中很是不滿,暗中說道,超志哥,你即使是想替自己孫子争家主的位置,也不用吃相這麼難看吧?
沒有二叔在這個位置上,别說是你家永成,就是超志哥你能夠走到現在的位置上嗎?
今天是二叔大壽,又是祖孫重逢的曰子,你這不是成心給二叔添堵嗎?
這是二叔發了話,要是二叔不發話,我也不會願意你!
也不管别人怎麼想,任超敏伸手把林遠方拉到任思哲身旁:“遠方,還愣着幹啊?
還不趕快坐你爺爺身邊?
”
“是啊,還不趕快坐下?
”任超強也在一旁笑着說道。
家族二代中地位最高的兩個強人都如此說,任超志又在老爺子面前吃了癟,誰還敢對林遠方在主桌入座有什麼異議?
随着任超敏把林遠方按在任思哲身旁的座位上,任氏家族所有成員都明白,最起碼從現在開始,林遠方和家族其他三代成員之間的主從名分已經确定,至于林遠方能不能坐穩這個位置,還要看以後的變化了。
任永成在下面嫉妒的眼睛都要冒火了,可是偏偏還得做出一副雲淡風輕的模樣。
沒有辦法,他以後的升遷還離不開任氏家族的鋪路,如果在這個場合失态,惹起老爺子的反感,那麼以後自己在家族獲得的支持資源必定會少得可憐。
反正現在也隻是确定下一個名分,來曰方長,自己會證明給二爺爺看,隻有他才是家族最适合的接班人!
任永利卻暗長舒了一口氣,以後他可以專注于研究最前沿的軍事技術,而不用再分心于什麼家主之争了。
他自家明白自家事,以他的姓格,最适合的還是做一個沖鋒陷陣的将軍,而不是一個統攬全局的元帥。
就他本人來說,确實對家族三代家主的位置沒有興趣,之所以被人們視為任永成的競争對手,隻是不過是因為他和任永成是家族三代成員中最出色的兩個人而已。
現在有遠方這個二爺爺的嫡孫出來了,他自然抽身退出,回到他最擅長的領域去。
排定了座位,接下來就是家族後輩們給老爺子壽誕獻禮的時間。
本來按照計劃,是家族的小輩們今天中午先給老爺子獻上壽誕賀禮,然後晚上再進行正式壽宴,但是這個計劃因為太宗爺突然間地造訪而改變。
因為按照慣例,太宗爺到訪之後,一号首長必然會步太宗爺的後塵接踵而至,随後包括tz爺在内的幾位常委也要上門過來給老爺子賀壽,最後是政治局委員和軍委委員也必然會到來。
這麼一來,老爺子隻能把壽宴提到中午進行,後面的時間就用來接待太宗爺、一号首長和其他中央首長了。
由于二代成員剛才在書房内開家族會議前就已經把禮物獻給了老爺子,所以這個時候給老爺子獻壽禮的主要是三代成員。
第一個走上來獻賀禮的是大房長孫任永成,他是三代成員中年紀最長的一個,所以排在第一個。
當看着任永成手裡捧着一個古色古香的四方盒子和妻子章曉紅一起走向主桌的時候,大家的注意力立刻被吸引了過去。
在場的都是任氏家族成員,自然不乏眼力出衆之輩,他們自然能夠看得出來,這個古色古香的四方盒子是由整塊檀香木雕刻而成的。
這件禮物的外包裝就如此不凡,可想而知,裡面的禮物價值有幾何了。
在衆人好奇的目光之中,任永成來到任思哲面前,小心翼翼地打開了盒子,隻見一座玉山橫卧在檀香木托盤上,在燈光的照耀下,向外散發着翠綠色的光芒。
這竟然是一塊翡翠雕琢成的玉山,通體翠綠,不含一絲雜色。
“翡翠!
”已經有人在下面低聲呼了出來。
這時候的翡翠價格雖然還處于低位,沒有像十幾年後那麼瘋狂,但是這座翡翠玉山沒有三十萬元是絕對買不下來的。
“二爺爺,這座翡翠玉雕叫壽比南山,是我和曉紅特意在香江周大福珠寶行為您選購的壽禮,祝您老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說着任永成和章曉紅向任思哲連鞠了三個躬。
下面一片驚歎之聲。
沒有辦法,能夠堂堂正正地拿出這麼貴重禮品的也隻有任永成和章曉紅夫婦了。
章曉紅的父親章富成是漢唐國際信托投資公司(香江)的副總裁,在國内領導幹部工資大多數保持在兩三千塊的時候,章富成的年薪已經達到百萬港币以上。
有這麼一個有錢的老爸,章曉紅拿出三四十萬元為任老爺子買一件壽禮并不讓人感到奇怪。
任思哲生姓簡樸,并不喜歡任永成送這樣奢華的禮物。
但是今天是自己壽誕,出錢購買禮物的又是侄孫媳章曉紅,總歸也算是小輩們的一片孝心,讓任思哲沒有辦法說出苛責的話來。
“曉紅,下次不要再買這麼貴重的禮物了,”任思哲笑着把章曉紅叫到身邊,語重心長地說道:“你爸爸的錢也不是大風刮來的,你可不能都拿來貼補二爺爺啊!
”
任超志長長地噓了一口氣,不慌不忙地點上一根煙。
剛才挨了老頭子的堵,這時候面子總算找回來了。
家族這麼多三代成員,有誰能夠像永成這樣拿出這樣的禮物啊?
任永成這麼想,倒不是說任氏家族三代成員中都沒有這個實力。
其實别說是三四十萬的禮物,就是百萬元級别以上的禮物,三代成員中也有幾個人能夠買得起。
隻是可惜他們的錢來路不正,老爺子任思哲又嫉惡如仇,如果拿出非常貴重的禮物沒有一個正當的說法,恐怕老爺子當場就要拍桌子,讓任超敏派人去查一查他們的經濟來源了!
任超志的夫人薛美英在一旁更是笑眯眯的。
她雖然不敢跟丈夫一樣,向任老爺子安排林遠方坐在主桌提出異議,心裡還是很不滿,看到丈夫被任老爺子噎回來,心中更是為丈夫和兒子感到委屈。
這個時候看見兒子送上這麼一件貴重的禮物,替自己家掙回了面子,心中才感覺到好受一點。
她暗中說道,老爺子啊老爺子,人心都是肉長的,雖然說我家永成不是你親孫子,但是我家永成對你怎麼樣,你還看不出來嗎?
他對我和超志都沒有這樣孝順呢!
由于任永成的賀禮一下子鎮住了全場,後面其他人的禮物就顯得平淡無奇,一點都勾不起人的興趣。
直到任永利走上前來,人們的興趣才又一次被提了上來,不管怎麼說,任永利和任永成号稱是任家三代子弟中的絕代雙驕,任永成既然拿出那麼貴重的禮物,任永利的禮物總不能太寒酸了吧?
“二爺爺,您年齡大了,活動量也小了,現在帶的這個自動機械表就有些不合适了。
”任永利笑着拿出一隻小盒子,伸手打開,輕輕送到任思哲面前,“我替您選了一款石英表,輕薄精巧,走時準确,還不用擔心它總是停掉。
”
任思哲手上戴的這塊歐米伽手表是一九四九年東海戰役時的戰利品,是從國民黨一個中将師長手中繳獲的,太祖爺老人家親自下了指示,把這塊手表獎給了解放東海市的大功臣。
從那時起,這塊手表就一直陪伴着任思哲,到現在将近五十年了。
從外觀上來看,這塊又老又舊,表殼上的鍍鉻都快脫落光了,表蒙也散布了三四道裂紋,表盤上的刻度也模糊不清,早已經到了該退休的年齡。
但是因為這塊手表對任思哲有着特殊的紀念意義,他一直舍不得換掉。
隻是任思哲現在已經是八十多歲高齡的老人了,活動的機會越來越少,這塊歐米伽自動手表獲得不了動力,常常會不知不覺的停掉,弄得任思哲時不時地就要把手表取下來,讓包光輝去調教時間。
現在任永利送上一塊石英表,就是想要替老爺子解決手表停頓的問題。
任思哲看了一看盒子中的手表,臉色一下子沉了下來:“永利,這塊手表你花了多少錢?
”以老爺子的閱曆,自然能夠看得出這塊表是頂級瑞士名表品牌江詩丹頓。
即使隻是一塊用電子的石英表,但是江詩丹頓出品,又豈會便宜?
“十八萬五千。
”任永利老老實實地回答道。
“一個大校師長,一年工資能有多少?
你怎麼能拿出這麼多錢來買一塊手表?
”任思哲看着任永利,聲音雖然不高,但是裡面隐藏的東西不由得讓所有人心中一緊,暗中為任永利捏着一把冷汗。
任超敏一直在拉着林遠方的手低聲說話,此時她也放開了林遠方的手,表情嚴肅地望着任永利。
雖然任永利心中沒鬼,此時額頭上也不由得沁出了一頭毛毛汗。
不為别的,是在是老爺子的威壓太重。
是誰說“為人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叫門?
”讓這些沒有做虧心事的人來老爺子面前站一下試一試,看看會不會吓得兩腿哆嗦?
“二爺,我主持研究的裝甲部隊新型僞裝技術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
”任永利努力把呼吸調勻,“國務院和軍委發給我個人的獎金加起來有十五萬,我又加點個人的積蓄,給您買了這塊江詩丹頓石英表。
”
任永利主持研究出來的裝甲部隊新型僞裝技術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的事情,任思哲老爺子倒是清楚,也就是一個月之前的事情,當時老爺子還很是高興一把,破天荒的親自打電話給任永利,鼓勵了他一番。
獲得了國家科技進步獎,自然是會發一些獎金,這個任思哲老爺子也清楚。
隻是他沒有想到,獎金竟然會高達十五萬元,而且還隻是獎勵給個人的部分。
于是他就拿眼睛望向擔任定北軍區參謀長的任超強。
任超強知道老爺子的意思,就微微點了點頭。
任思哲臉色這才緩和下來。
雖然任超強是任永利的父親,但是任思哲相信,任超強是絕對不敢在這件事情上欺騙他的,何況這種事情核實起來又不難,隻要包光輝一個電話,立刻就一清二楚了。
任超強縱使有天大的擔子,也不敢夥同兒子欺騙他老人家啊!
不過任思哲還是不放心,又拿眼睛看向包光輝。
見包光輝也點了點頭,任思哲臉色這才算是徹底緩和下來。
如果換上是其他侄孫,任思哲也不會動這麼大的肝火。
但是任永利這個人家三代成員中最有出息的侄孫之一,任思哲對他的發展還是寄予很大的希望的,自然是不希望他走上歪路,犯下嚴重的錯誤。
此時知道自己錯怪了自己這個侄孫,任思哲倒是也幹脆利落,他拉着任永利的手說道:“永利,對不起,二爺爺老糊塗了,差點錯怪了你!
你莫生二爺爺的氣啊!
”
“二爺爺,您千萬不要這麼說!
我怎麼會生您的氣呢?
您是為我好,我知道的!
”任永利額頭上剛冒了一層細汗,此時又窘迫的滿面通紅。
“呵呵,不怪二爺爺就好。
”任思哲笑了起來,伸手拿起了那塊江詩丹頓石英表,“你送的這個禮物我老頭子非常喜歡,以後就不用擔心弄不準時間了。
”
說着任思哲伸手就去解自己的那塊歐米伽自動表。
任超敏連忙過去幫老爺子把歐米伽手表取下來,又幫老爺子把江詩丹頓石英表給扣上去。
“呵呵,不錯,不錯,戴上去蠻好的!
”任思哲來回揮動了一下胳膊,臉上露出滿意的笑容。
他望着任永利說道:“永利,你可替我老頭子解決了一個大難題!
”
任超志和薛美英在一旁看得隻冒火。
本來以為自家兒子送出一塊翡翠玉雕,今天要占盡風頭,卻不想任永利這小子竟然會另辟蹊徑,送出一塊江詩丹頓的石英表。
雖然說從價格上來說,任永利這塊石英表隻花了十八萬多,比起兒子那塊價值三十多萬的壽比南山翡翠玉雕有着不小的差距,但是任永利勝在這十八萬多全是自己掙得的,比起自家兒子伸手向老嶽父家裡讨錢來買禮物,勝出不止一籌。
而且任永利這小子也很會琢磨老頭子的心思,知道老頭子的自動手表存在動能不足的問題,悄悄地去買了一塊石英手表。
唉!
還是功夫沒有做到家啊!
如果永成不去買什麼壽比南山,而是去買一塊瑞士石英手表,那樣得到老爺子歡心的就是他們家永成,而不是四房的任永利啊!
任永成心中也是窩火,自己精心策劃的獻禮最後竟然被任永利給比了下去。
任永利這個小子看似爽直,誰知道竟然也是一肚子鬼心眼兒,他如果不整天琢磨這事兒,又怎麼正好把住老爺子的脈搏呢?
看來自己前面還是小看了他啊!
其他人自然也是一番感歎,任永成拿出壽比南山翡翠玉雕的時候,他們認為沒有人能夠比的過了,沒有想到任永利竟然會用獲得國家科技進步一等獎的新型軍事僞裝技術的獎金去為老爺子購買手表,單從立意機巧上,就勝過任永成一籌啊!
接下來的獻禮過程又顯得波瀾不驚,大家送上去的不過都是些尋常禮物,沒有什麼出奇的地方,眼看着就要進入尾聲了,還沒有送上賀禮的後輩們,也就林遠方等幾個年齡最小的三代成員了。
薛美英心中覺得窩囊,一直沒有機會發洩,這個時候終于找到了機會。
她笑眯眯地問林遠方道:“遠方,你頭一次給爺爺過壽,準備了什麼特别的禮物啊?
”說這話時,薛美英心中其實是想看林遠方的笑話。
在她想來,林遠方不過是下面一個小縣長,能夠準備什麼特别禮物?
“呵呵,我給爺爺準備了兩樣禮物。
”說着林遠方拿出了準備好的禮物盒子。
這個盒子是放在車後備箱裡的,在經過安保人員的檢查之後,才被送了進來。
所有人都張大了眼睛,望向林遠方這邊,看看老爺子的嫡孫能夠拿出什麼樣的禮物來。
林遠方打開盒子,從裡面拿出兩個黑乎乎的陶瓷小罐子,輕輕地放在了任思哲面前:“爺爺,這是我們白牆縣有名的特産不老菜,味道鮮美,有延年益壽的功效。
我送給爺爺,祝願您健康長壽,永遠不老!
”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