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夜對于苗寨并不平靜，很多人不敢入眠，激戰一起，喊殺震徹蒼穹，寨中的人早已被驚動，紛紛趴在窗口目睹着一切。

　　這些苗人都或多或少懂得異術，讓我很是警覺，很擔心會與他們爆發沖突，若果真有生死搏殺，刀劍無情，誰也有控制不住力量和戾氣的時候，必然會流血，甚至有人喪命，那絕不是我想看到的結果，會結下天大的幹系。

　　一路上，我很謹慎，擔心遭遇不測。

　　好在，他們沒有發難，隻是站在窗前遙遙注視着我們，雖保持着傳統生活，卻也不是傳說中的那種生蕃，一言不合就沖出來要跟我們拼命。

　　行至大長老的屋舍前時，更有一個不谙世事的小女孩沖着我甜甜的笑，說我們是打怪物的大英雄，她的漢語說得不好，有些僵硬，但眼神清澈，白皙可愛，是發自内心的在笑，一下子沖淡了我心頭的戾氣，原本的打算也無聲無息放棄了，讓小豆子去将她拉到一邊，這裡終究會起沖突，我不希望她看到。

　　小女孩走後，再看大長老的屋舍，我臉上笑容漸漸隐去。

　　我知道，他肯定在裡面，當下對着大兵點了點頭。

　　嘎吱！

　　大兵推門而入！

　　“殺！
”

　　屋中爆出一聲大喝，一道魁梧的黑影從屋中殺出，冷冽的金屬光刺目。

　　是波。

　　他是這個苗寨最強壯的武士，捍衛着大長老，手中拎着一根甘蔗粗的鐵棍，鐵棍另一頭盡是如蒺藜一樣的鐵刺，光是這一根鐵棍恐怕就已經不下五六十斤，殺傷力驚人，以波的力量，一棒子打在人頭上怕是當場能将頭顱捶個稀巴爛，更不用說上面的鐵刺了。

　　他這已經是準備拼命了。

　　若是對于普通人而言，如波這樣的人基本是不可戰勝的，可惜他面對的是大兵，一個即将開辟碎虛秘境的武人。

　　說時遲，那時快，鐵棍破空，留下一連串的殘影，大兵在電光石火間側身，堪堪躲過。

　　啪嚓！

　　鐵棍掄在了門前的木質台階上，頃刻間打的台階爆碎，木屑橫飛。

　　波面色一變，準備撤回鐵棍再打，可惜已經晚了，大兵一步貼上前去，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一拳打在他喉間，波一個趔趄退回屋内，稀裡嘩啦撞倒很多東西，最後才一屁股坐到一堆散落家具中，捂着喉嚨連連咳嗽不已。

　　這已經是大兵留手的結果，所謂上打咽喉下撩陰，這基本上是緻命的要害，大兵若力量真正打出去，一拳頭就能搗斷他的頸骨。

　　波嘶啞的怒吼着，掙紮着還想爬起來。

　　“退下吧！
”

　　這時，屋中傳來大長老低沉的聲音，他輕歎道：“兩強相争，我們都已經被迫選擇了站隊，就要做好被清算的準備，不必徒勞抗争了。
”

　　波怒吼一聲，充滿了不甘。

　　大長老道：“小朋友，進來吧。
”

　　我笑了笑，擡步踏進了屋。

　　大長老在木榻上盤坐着，頭發花白，面容仿佛瞬息之間老去了很多，精神或多或少有些萎靡。

　　“龍叔。
”

　　我想了想，終究還是恭恭敬敬對他行了一禮，這才說道：“今夜如有冒昧之處，多多見諒，死生之事，由不得我們克制。
”

　　他說的對，即便是被迫的，也仍舊是站了隊，欲加害于我們，如果不是我們足夠小心謹慎，吃下他們的食物，隻怕現在已經成了一具屍體了，找他清算是理所當然的，事實上來之前我也确實打着這樣的主意，不過此時已經改變了看法，能不造孽還是盡量不造孽，我隻想弄清楚整個事情。

　　“茂公有個好徒孫啊，即便是到了這一步，仍舊進退有據，恭敬有禮……”

　　大長老仰頭輕歎，他瞥了我一眼，道：“孩子，你們快離開這裡吧，别過于耽擱了，很快就要出事了。
”

　　“我來這裡也是為了這件事情，并不是您說的什麼清算。
”

　　我在他對面坐下，輕語道：“我想知道，您說的出事到底是什麼意思？
”

　　我想到了大黑狗說的陣法，隐約已經有猜測了。

　　這裡應該盤踞着一波怪物。

　　“唉……”

　　大長老面色晦暗，神色間充滿失落，徐徐道：“與虎謀皮呀，出了今夜的事情，寨子怕是保不住了。
”

　　他直言，确實有一波怪物，數量不詳，但他見過的至少在上百開外，猶如一個土匪窩，盤踞在苗鄉的深山裡，這裡是黎明所觸及不到的地方，無人能化解僵局。

　　而且，苗寨早已經屈服在這些怪物的淫威之下，這些怪物不像混迹在紅塵中那些，那些是自食其力，與人無異，而山裡的這些完全就是蛀蟲，苗寨每年的收獲有一半會被它們拿走，用來供養它們，這裡的苗人都被那些東西驅策着。

　　見識過那些東西的力量，大長老很清楚這根本不是世俗的力量能化解的，警察解決不了，如果出動現代力量，隻怕這些東西立即如鳥獸散，憑借它們的能力，很容易就能躲過追蹤，等掉過頭來，苗寨會有滅頂之災，索性大長老隻能忍着這一切，近些年開始改變寨中人的生活習慣，陸陸續續把一些優秀的年輕人送出去工作，來擺脫這個可怕的怪圈，若果真有事，也算是給寨子保留住了一些香火。

　　大長老告知我，說這些怪物其實是茂公離開後才來到這裡的，果真算起來，在這裡已經紮根幾十年了，寨子裡的人也飽受荼毒幾十年，那個巨屃就是其中一員，曾經多次出現，這次出事，它遁入山中，第一時間拉幫結夥來到苗寨，企圖在這裡伏擊我們，因為它很清楚，我們如果要連續在山裡搜索的話，必須來苗寨，借助這裡的力量，非常聰明。

　　這有點出乎我的預料，我沒想到苗寨會跟那些東西糾纏這麼深。

　　“你不是認識茂公嗎？
”

　　大兵道：“你求救茂公啊，讓黎明派出力量來剿滅他們啊！
”

　　大長老搖了搖頭，滿臉的苦澀。

　　許久後，他才說道：“黎明能在這裡建立一個分部嗎？
”

　　這當然是不可能的。

　　黎明的每一個分部幾乎都是以學院的形式在培養守望者，會有古老的世家守護，建立一個分部的投入太大了，而偏偏華夏這片古老的土地又很廣袤，黎明再厲害也不可能兼顧到所有，果真一個地方有一個分部，那這個組織已經強大到勢必早夭了，每個地方駐紮兩三人已經是不錯了，甚至，基本上都是一些沒什麼能耐的外圍成員。

　　“這就對了。
”

　　大長老看了我們一眼，苦澀道：“求助了黎明又能怎麼樣呢？
隻要有一個漏網之魚，對我們來說就是滅頂之災，我們雖然懂一些古老的手法，可終究正面跟它們對抗不了，黎明讓人來救援我們需要兩天，而它們想報複我們，隻需要半天時間……”

　　不可否認，大長老說的很有道理。

　　“它們盤踞在這裡肯定有目的。
”

　　姬子道：“您知道它們的目的嗎？
”

　　大長老搖了搖頭，他根本涉及不到那個層面。

　　随後，他很認真的提醒我們：“我們跟這些東西糾纏的太深，今日的下場已經早有預料，你們還是速速離開吧，那些東西已經知道你們來了，現在隻怕也已經知道你們殺了這三個怪物，很快會有更多的怪物來圍攻。
你們很有本事，可……”

　　大長老沒說下去，顯然，他并不看好我們，準備獨自吞掉苦果，他希望我們能夠離開，帶着黎明的人回來絞殺怪物，這樣也算是為他們複仇了。

　　“你怎麼看？
”

　　大兵扭頭詢問我的意見。

　　“不能走。
”

　　我戳了戳心窩子，道：“走了，對不起這裡。
”

　　是我們來到這裡獵殺巨屃的，也是我們點燃了這顆炸彈，否則苗寨不會遭到危險，至少能保持平靜，雖說無異于飲鸩止渴，或許還會害更多的人，但他們應該無事，那些怪物沒必要對他們出手。

　　如今我們捅了婁子，掉頭跑了，讓他們承受苦果，這說不過去。

　　想到門外那個沖我笑的小女孩會被怪物撕裂，剖腹挖心生吞活剝，我就覺得心裡在滴血。

　　大長老還想勸我，不過我一揮手拒絕了。

　　“大丈夫，有所為，有所不為。
”

　　我看着大長老，又看向波，笑道：“明知必死，難道你們就這麼準備引頸受戮？
去召集寨中的男人吧，我們會留在這裡和你們戰至最後一刻。
”

　　波紅了眼睛，他是個不缺少勇氣的人，這些年遭受壓迫，早已瀕臨爆發，此刻低吼，轉身離去。

　　世事就這麼有意思，前一刻我們還生死相對，此時因為有了共同的敵人，就要并肩作戰。

　　“風暴将至。
”

　　姬子輕輕一歎，他看向我，眸光深邃，輕聲道：“這些怪物絕對不是一群惡霸，類似于這樣的盤踞，甚至形成組織，以前也曾經出現過，每一次都會爆發血與亂，黑暗降臨，殺的流血漂橹。
“

　　說此一頓，他又道：“向黎明求援吧，任務升級了，似這樣的任務……初步斷定為ss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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