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24章 至情至性

　　「皇上，別院到了！
」

　　看著他神情有些茫然地站在了別院門口，九順適時地提醒了一句。

　　呃？

　　他擡頭一看，可不是麼？
自己正站在別院的門口愣怔呢。

　　「皇上駕到！
」

　　九順的一聲唱喏出來後，北冥滐剛進別院的院門，錦兒就疾步迎了出來了，「皇上，皇上，怎麼辦啊？
我們娘娘到現在都是水米未進啊，也不開門，屋子裡一點動靜都沒有……奴婢……奴婢真的好擔心啊！
」

　　錦兒是隨著宮裡的人一起去的小狼山的皇廟的，自然，她也看到了皇廟裡發生的一切，皇後娘娘竟被一個蒙面人刺殺了！

　　這樣的情形，讓錦兒想想，就心驚肉跳的。

　　所以，顧盼兮這個時候，閉門不出，在錦兒以為，皇後娘娘就是被嚇壞了，以至於精神不振，鬱鬱不樂！

　　北冥滐近前走到了房門口，站在那裡，房間裡正如錦兒說的，沒一點動靜。

　　「臭丫頭？
」

　　他喊了一聲。

　　「開門！
」

　　屋門沒有開，也沒人應聲。

　　「九順……」

　　北冥滐轉回身，對著九順說，你去叫黃武德來，帶著斧頭過來，朕要將這個門給砍下來……

　　「不必了，那多浪費！
大宏王朝好像還沒有富裕到，那種可以將門都給扒了燒火的地步吧？
」

　　房門登時被人打開了。

　　「皇後娘娘……」

　　錦兒一聲歡喜地驚呼。

　　剛剛顧盼兮不開門，叫也不回應，可把小丫頭給嚇壞了。

　　「為什麼不吃飯？
」

　　他直截了當入主題。

　　「怎麼盼兮不吃飯，您也要管？
」

　　「你是朕的，你的身體更是朕的，你想要餓壞了朕這樣完美的身體，朕怎麼能不管？
」

　　他說著，眼神裡就流露出了一種放浪的笑意，那樣子看起來，有點色色的。

　　「哼，皇上您是很強悍，可總不至於強悍到管束別人的胃口吧？
」

　　顧盼兮心理恨恨的，看他那放浪的樣子，就有氣。

　　「皇後娘娘，您看這是什麼？
」

　　九順瞬時近前一步，笑嘻嘻地將手裡端著的湯碗送到了顧盼兮的眼前。

　　掌上明珠？

　　驀然，一股明亮的喜色，就在顧盼兮的眼神裡泛起了。

　　「你……你想起來了？
」

　　她揚起頭，用一雙看似很憔悴的眼睛看著他，腦子裡一些記憶的碎片又再次的湧來。

　　那是一個少年，在母親身邊鬧著要學做一道叫做掌上明珠的菜餚，他說，學會了，要做給盼兮吃哦！

　　母親被他纏著沒辦法，就耐心地教了他。

　　他每天都要做這樣一道菜，開始的時候，青菜葉子會煮的很爛，然後沒有了綠綠的顏色，後來，青菜葉子能煮的蔥蘢好看了，煎蛋又無法掌握火候，做到那麼的清白金黃……

　　他每天都要做，那一段時間，他和母親每天的主菜就是蹩腳的掌上明珠！

　　直到有一天，他能真正地掌握了這道菜做法的精髓，將菜做得又好看，又好吃了，他才欣然地找來了她，在她進門的時候，被摀住了雙眼，他在她的耳邊問，「盼兮，你聞到什麼味道了麼？
」

　　「阿滐，什麼味道啊？
好香哦！
」

　　顧盼兮站在了屋子中間，鼻息間都是清清的香氣，她太詫異了。

　　「盼兮，你看……」

　　他倏然鬆開了手，然後她的眼前一亮，一碗好看而清香的掌上明珠，就出現在了她的面前了。

　　「這……這是你的做的麼？
阿滐？
」

　　她驚喜若狂。

　　「是呀，我就是做給你吃的，看看吧，它多麼好看啊，就像是一位婷婷少女……」

　　他看到了她眼神裡的驚喜，頓時愉悅了。

　　「是呢，它就叫掌上明珠啊！
」

　　她垂下了眼簾，她的心理滿滿的都是感激，心中有個聲音在一千次，一萬次地說，顧盼兮，你為了這個夢中的少年穿越來，是完全值得的，真的完全值得！

　　他真太好了！

　　「盼兮，怎麼了？
你不喜歡麼？
」

　　他驚詫了。

　　「不，阿滐……我喜歡……」

　　她再也不能克制自己的情感，一下子就撲進他的懷裡，一聲聲在他耳邊呢喃，你怎麼這樣好？
你為什麼要對盼兮這樣好？

　　「傻丫頭，你是我喜歡的女子，我不對你好，對誰好？
我啊，還會對你更好的，我們會有很幸福的生活，我天天都給你做好吃的菜，好不好啊？
」

　　他很是憐惜地用手撫摸著她的頭髮，心中幸福感已然是滿盈了。

　　「嗯，嗯，好，盼兮這一輩子都要追隨著阿滐，無論天涯海角，至死不悔！
」

　　這話，就像是一種炸雷，轟然地響過了顧盼兮的天空了。

　　她眼中有晶瑩了、

　　他真的知道自己是誰了麼？
他知道了麼？

　　「皇後娘娘，這道菜，可是皇上……」

　　九順的眼睛是很毒的，顯然，他看出了皇後娘娘看到這道菜的喜悅了。

　　「九順，朕就說，你不必讓禦膳房做這道菜的，還什麼掌上明珠？
這樣的好名字，怎麼會用在一塊豆腐，幾枚青菜上？
」

　　北冥滐截住了九順的話，轉身冷然著面孔對錦兒說，「錦兒，這東西就放在這裡，你是朕派來專門伺候你的主子的，如果今天你的主子將這湯給喝了，那你什麼事兒沒有？
若是她執意不喝餓死了，那你也別想活著了！
九順，聽到沒？
你留在這裡，監督他們！
」

　　說著，北冥滐驀然轉身，邁步就走。

　　顧盼兮的心，在一剎那間被冷到了冰瑩的地步了。

　　她怎麼也沒想到，這掌上明珠，竟是九順讓禦膳房做的？

　　而他，卻依然這樣邪惡而陰損！

　　「你想要折磨我，能換換新招數麼？
我吃與不吃，和錦兒何幹？
你幹嘛這樣株連？
」

　　她真的惱怒了。

　　「哼，宮裡就這個規矩，作為奴婢不能將主子伺候好了，那就得受懲罰，這還是輕的，換了是別的什麼人，朕早就讓人拖出去重責打了！
」

　　他冷然回了一聲，同時眼神銳利地掃視過了錦兒一眼。

　　錦兒不禁就全身一抖，急忙就跪倒在地，「皇上，奴婢一定伺候好我們主子，求您不要責罰！
」

　　「哼，朕說過了，伺候好了，朕有賞，要是她餓死了，那自然就由你和整個別院裡的人一起陪葬！
」

　　他低吼著，走出了別院。

　　「暴君！
你是個無恥的暴君！
」

　　顧盼兮被氣得渾身發抖，怎麼會有這樣卑鄙的人，他分明知道，經歷了那麼多的事情，自己怎麼吃得下？
爹娘都被他暗殺了，自己卻還要住在他的寢宮裡，在他的眼皮底下，看著他的臉色過日子！

　　這樣的日子簡直就是放自己在火上煎熬啊！

　　不……

　　她心頭驟然一聲驚呼，眼淚就滿滿的了。

　　「皇後娘娘，您……」

　　錦兒急忙奔過來，用手扶住了她幾乎搖搖欲墜的身體。

　　「錦兒，你拿湯過來……」

　　她冷靜的面容上一點血色沒有。

　　「娘娘……」

　　錦兒的心，都揪疼了。

　　顧盼兮面容上的那種死灰般的決絕讓她的心裡真的被震動了，她很想說，皇後娘娘，您真太可憐了！

　　可是，又怕這話說出來，娘娘的悲傷更甚。

　　「皇後娘娘，其實，皇上還是很關心您的，這個湯……」

　　九順端著那碗湯就走過來，話沒說完，就被顧盼兮嬌斥一句，打斷了，「你閉嘴，你們都不是好人，你們都是十惡不赦的壞蛋，我恨死你們！
北冥滐，我要殺了你……」

　　她這一聲喊出來，登時就將錦兒和九順給嚇了個魂飛魄散！

　　「皇後娘娘……」

　　錦兒和九順急忙就將拉著顧盼兮進屋，然後房門緊緊地關上了。

　　「哈哈，哈哈，有什麼好怕的？
我不怕那個暴君，我不怕死，要是能痛快地死了，就好了，我就能看到我的爹娘了……嗚嗚，娘……對不起，都是盼兮的錯，是盼兮害死了你們啊……」

　　顧盼兮雙手張揚著，就在屋子裡邊大笑著，邊呼喊著……

　　她自己都覺察不到，她眼中那滿滿的淚，已然是簌簌地落下了，那種悲笑中的淚，讓人看去，竟是無比的震撼與心痛。

　　「娘娘，娘娘，您不要哭了，這樣對您的身體不好啊！
娘娘……」

　　錦兒被嚇壞了，她手忙腳亂地去想要拉住顧盼兮的。

　　但是，顧盼兮悲情絕望之下，那種從內心裡迸發出來的力量怎麼是她能阻攔的！

　　「哈哈，北冥滐，你好狠，你好狠啊，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
你知道我為什麼來這裡啊？
嗚嗚，爹娘，是盼兮的錯，盼兮太天真了啊！
娘……您們死的好慘啊！
娘……」

　　她的淚，像是珠子一樣在翻滾著，可她卻還是在大笑著，那種笑，聲音尖利而絕望。

　　「皇後娘娘，您不是讓奴才告訴您皇上的一些事情麼？
奴才，現在就告訴您，您不要再這樣了，您這樣，就是奴才也覺得心酸了！
」

　　端著湯碗的九順，都有些潸然了。

　　他本來是想從民間選一名美女，用來奉獻給皇上，那美女討得了皇上歡心後，他在新皇面前，那地位也就牢不可破了。

　　卻沒想到，找來的是顧盼兮。

　　這樣一個至情至性的女子，她那憤然而悲愴的樣子，讓他看了，真的很受觸動。

　　這種觸動好像很久沒有在自己心中出現了。

　　宮裡這個大染缸裡，幾乎將所有的人都給渲染成了一種勢利而自私的樣子，人和人之間除了利用，就是偽裝，那裡會有如顧盼兮這樣敢說敢做，又率性的女子？

　　「瞭解他？
我為什麼要瞭解他？
他是一個惡魔！
一個無恥的惡魔！
我的殺父仇人，我為什麼要瞭解他？
我恨死他了，我恨死他了……」

　　她呼喊著，身子也在屋子中旋轉著，倏然，她像是那枚被風吹落的枯葉，一個踉蹌，就倒下了……

　　「娘娘……」

　　錦兒尖叫一聲，就撲了過去，卻見倒在了桌子旁邊的顧盼兮，額頭上被桌子角給碰傷了，血跡正一點點地湧出來……

　　「娘娘，您真的好苦啊！
」

　　錦兒的淚，不住地落下來，善良的小丫頭被主子的這種絕望的悲慼給震動了。

　　「錦兒，別……別哭，我……我沒事……」

　　顧盼兮面色灰白，說的話都是很柔弱的。

　　她真的覺得很累，很想睡，很想到娘的身邊，好好睡一覺，娘，盼兮，好想你啊！

　　淚水，沿著面頰淌下，融入到了口中，那種苦澀，瞬時就將她的整個心，都給佔據了。

　　「九順，你……把那個拿來……」

　　她轉頭看到了站在那裡，手裡端著那「掌上明珠」的九順了，無力地擡起手，對他說。

　　「娘娘……」

　　看著她現在的樣子，哪裡還能吃得下去東西？
錦兒緊緊地握住了她的手，「娘娘，您不想吃，咱就不吃吧，錦兒不怕被懲罰，錦兒不怕的……」

　　小丫頭哭得和個淚人一樣。

　　「我怕！
錦兒，你知道麼？
我怕啊，我真的好怕，好怕因為我再連累別的無辜的人，七王爺，水瀟泱，我的爹娘，他們都是好人啊，都是這個世界上對盼兮最好的人，可他們都被盼兮連累了，都被我害了啊！
我……我……咳咳咳……」

　　她說到這裡，猛然就狂咳起來了。

　　「娘娘，娘娘……」

　　錦兒急忙就給她拍打著後背，一連聲地呼喊著……

　　啊……

　　一陣劇烈的咳嗽後，她猛地一張口，一口鮮血就從她口中迸濺出來了。

　　「啊？
血，血……不好了，快來人啊，娘娘吐血了……」

　　錦兒被嚇傻了，像是瘋了一樣，站起身就要往外跑……

　　「錦兒……你……你站住！
」

　　顧盼兮的聲音虛弱到無聲的地步了、

　　「娘娘……奴婢去叫太醫來，一會兒就回來……」

　　淚眼朦朧裡，錦兒看著顧盼兮那淒慘的樣子，真的心痛了。

　　「不……不用去，我沒事……九順，本宮讓你把湯拿來，你沒聽到麼？
」

　　「娘娘，您的身子骨真的需要讓太醫過來看看了，您就讓錦兒去吧？
奴才去稟告皇上，這個湯，不然您就等下再喝？
」

　　九順看著顧盼兮嘴角還有衣衫上都是血跡，也被駭然了。

　　「怎麼本宮的話，你都不聽了麼？
九順，宮裡是不是有這個規矩，面對不聽自己話的奴才，皇後有權先行處死他，再上報皇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