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們排在最後面。

　　姜蓮珠打量着眼前的環境，知書學堂看起來不大，是個四合院，裡面有幾進就不知道了，門口的木匾額上寫着四個流金的大字，知書學堂！

　　草書，龍飛鳳舞的。

　　看起來有些年頭了。

　　門前有兩尊小石頭獅子，獅子年代也久遠了，都缺了眼睛，掉了尾巴的。

　　台階下面是兩塊長方形的小花圃，種得一些尋常的灌木與花卉。

　　門口的道場大約有籃球場大小，邊角種了樹，供人栓畜生，停牛車馬車的，剩下的中間地帶，是方便人行走的。

　　大門口的屋檐之下，擺着一個四四方方的大桌子，圍坐着幾個夫子，正中間主位上的夫子年紀看起來最大，頭發眉毛都花白，還戴着一副老花眼鏡，顯得學問高深。

　　旁邊兩個夫子是兩個中年人，也是文質彬彬的，姜蓮珠聽圍觀的鄉親們在議論，他們都是秀才出身。

　　知書學堂老夫子曾經還是末等舉人來着，年輕時，在外面當官，老了，回歸故裡，開了這麼一家學堂，舉人的名氣大，不光是十裡鎮的學生，還有鄰鎮，甚至鄰縣的鄉親們都有人把孩子送到知書學堂裡來念書。

　　每個孩子進學堂之前，夫子都會考校的，所以大家都在這裡排隊等考校。

　　隊伍因為排隊時間長，頭頂太陽，人群裡有些焦燥了，各種抱怨的聲音。

　　“怎麼這麼慢，都考得啥啊！
”

　　“嗳，你怎麼還插隊啊！
先來後到，别插隊！
”

　　“我就插隊怎麼了？
要你個小胖子多管閑事，胖成這樣了，這麼蠢，會讀書嗎？
不如回家種地去，擋在我們前面幹啥呢，反正是考不上的。
”

　　……

　　被插隊的小胖子特别的皮實，别人罵他，他不惱，怼了回去，“我這叫有福氣，咋地了？
你們家窮沒把你們喂胖，羨慕我來着？
你才應該回家種地去，插隊羞不羞！
”

　　說着，還用短胖的手指頭，戳了插隊的那個半大小子。

　　插隊的是個個頭高的半大小子，比小胖子高一個頭來者，兩人一言不合的就打上了。

　　你抓我撓的，一旁兩家大人都護崽，也跟着一起動上了手。

　　“你這小娃子怎麼說話的！
”

　　“你家大人呢……”

　　“誰考不上了！
烏鴉嘴！
”

　　你推我一下，我推你一下的。

　　人群出了騷擾，大家都紛紛避讓。

　　姜蓮珠抱着三寶，将大寶二寶拉到一旁，用身子護着，怕騷亂的人群把她的幾崽給不小心踩到了。

　　防着防着，還是出現了意外，幾個人被推倒了，都倒向了二寶，姜蓮珠趕緊護住二寶，結果，一個在旁邊看熱鬧的女人被擠到了，又差點一腳踩上大寶。

　　就在這時候，一道高大的男人身影快步走過來，将女人一掌推開，把大寶抱了起來。

　　動作行雲流水，帥氣無比。

　　然後，又彎腰，把二寶從姜蓮珠的手裡接過來，一邊抱一隻崽，站在人群的旁邊，怎麼樣都擠不到孩子了。

　　把姜蓮珠都看呆了，真人版的帥氣奶爸吧！

　　是不是人長得帥，連抱崽的姿勢都比别人帥？

　　突然，一個女人聲音響起，“多謝這位大哥，多虧有大哥扶了一把，要不然，小女子就摔倒了。
”

　　姜蓮珠看過去，就是剛才那個差點踩到大寶的女人，還梳着雙環髻，正臉看是個十六七歲的少女，五官還算清秀，就是臉上有幾粒大黑痣，特别顯眼，厚厚的白粉都摭不住。

　　此時正眉目含羞的看着王老五，還裝模作樣地福了福。

　　王老五正眼都沒有看她一眼，“不謝，舉手之勞。
”

　　那少女又對大寶歉意道，“小弟弟，姐姐剛才有沒有吓到你，要是吓到你了，姐姐向你道歉。
”

　　大寶淡淡道，“你要叫我小弟弟的話，那你就得管我爹叫叔，你剛才叫大哥叫錯了。
”

　　少女驚呆的樣子，“大哥，這麼年輕，我還以為是帶弟弟們來報名的，我也是帶弟弟來的……”

　　囡寶從姜蓮珠懷裡脆聲道，“娘，爹抱哥哥們，不抱我，三寶也要爹爹抱。
”

　　“别鬧，你爹抱不下了。
”姜蓮珠有點想笑。

　　這崽子們比她還有表演欲。

　　王老五沉聲道，“不是，我帶媳婦帶兒子們來報名的。
沒事的話，麻煩讓一下，擋到道了。
”

　　語氣充滿了不悅與不耐煩。

　　任誰都聽得出來。

　　少女鬧了一個大紅臉，不再多話了，回人群裡去找她弟弟去了。

　　姜蓮珠津津有味的看了這麼一場好戲，好嘛，王老五這一出門就開始招蜂引蝶了嘛。

　　可以可以。

　　以後看樣子，也不會安生了。

　　這樣招蜂引蝶的男人，她能不能和離！
在線等，挺急的！

　　打架鬧事的兩家人，很快被知書學堂的夫子給清理出隊伍了。

　　夫子怒道，“學堂是清靜之地，不是菜市場，你們要是願意遵規守紀，就留下來報名，不願意就趕緊滾蛋，本學堂不收那些沒素質沒教養的人！
”

　　頓時，吵嚷的隊伍當中，沒人吭聲了。

　　兩方打架的人，那個插隊的一家人當即被轟走了，就剩下小胖子一家，小胖子振振有辭，不是他惹事的，他是正當防衛，夫子考慮了一下，把他趕到人群的最後面，也就是姜蓮珠她們後面去重新排隊了。

　　重新排好隊，繼續考核。

　　夫子那邊速度加快了一些，很快就輪到前面那個黑痣少女她們姐弟了。

　　弟弟大約十一二歲了，高個頭，五官端正，卻有些油頭滑面的樣子，臉上也是一副沒所謂的姿态。

　　“怎麼又是你？
白金楊？
你今年來考了多少次了？
”夫子皺眉問。

　　黑痣少女趕緊陪笑道，“夫子，我們家是做生意的，我弟弟将來是要繼承家業的，我們也不要求他能讀多少的學問，就普通識字，識數，會算帳就可以了，不考科舉，不做學問，您給通融通融，學費我們家可以出雙倍都行，拜托了，他這次會寫自己的名字了，您們不信，可以考考他！
”

　　老夫子揮了揮手，“那你來寫，再把名字寫不對，你們下次不用來了，老夫教不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