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才剛剛從家裡出來的第一天就遭遇到了這樣的麻煩，她現在渾身上下一分錢都沒有了，臉比兜還幹淨，捱過了今晚，明天可怎麼過？

　　那明天的明天呢？

　　袁月琴越想越感覺日子過不下去了，思想鬥争了半天，她還是決定摸黑回家裡一趟去吧。

　　趁着夜色濃稠，萬籁寂靜的時候，她偷偷摸回家裡去，等拿到了錢和東西再想辦法出來。
除此之外，她别無他法。

　　四九城很大，從這個橋洞子出去走到自己的家裡，但靠着兩條腿估計要走到快天亮才能到。

　　她一刻都不敢耽擱，甩開兩條腿大踏步地走。

　　城裡的夜晚并不是那麼的甯靜，眼看都十二月份了，再有兩個月就到年關了，這個時候的小偷格外的猖狂，夜晚正是他們活動的高峰期。

　　袁月琴一路上撞到了兩個人從居民樓裡出來了，帽檐都是壓得低低的，藍色的棉大衣裡塞的鼓囊囊的，看起來收獲不少。

　　也幸虧這兩個人都是以謀财為主，看見她一個女人并沒有動什麼歹心思，隻是匆匆一瞥，就擦肩而過了。

　　正當袁月琴松口氣繼續往前走的時候，突然間聽到了有人在背後喊她的名字。

　　“袁月琴。
”

　　袁月琴吓壞了，不敢回頭，也不敢停下腳步，隻是埋頭蹭蹭往前走。

　　“嘎吱——”伴随着一聲長長的刹車聲，一輛自行車停在了她的眼前。

　　她小心翼翼擡起頭，竟然看到了一張既熟悉，又陌生的臉。

　　“猴……猴子。
”

　　猴子張朝陽看見她眼裡的害怕，他一笑，身體往前傾，趴在了自行車把上，探着腦袋跟她說話：“有句話叫什麼來着？
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部費功夫。
今兒我凡哥才剛說了要找你，怕是大海撈針不好找，讓我們兄弟們都留意着點。
沒想到啊，我這在朋友家喝了一頓酒，晚回來了會兒就遇見了你！
你說，咱倆這是不是緣分？
”

　　袁月琴看見猴子，整個人的狀态都不好了。

　　那個晚上她被弄到墳頭拍照的記憶又襲上了心頭，想一想就覺得瘆得慌。

　　從那之後，這段日子她是淨走背字了，一天好日子都沒過過。

　　這樣的緣分不要也罷。

　　袁月琴直接轉了身，二話不說，邁開腿就跑。

　　猴子是不可能放她走的，自行車一蹬，就在她的身後不緊不慢地追着她。

　　她往東，他往東。

　　就這麼跟她耗，看看到底是兩條腿的人快，還是兩個輪的自行車更快。

　　猴子就這麼遛袁月琴，一直遛到她跑不動，也走不動了為止。

　　他停下車子：“喂，怎麼不走了？
要是你不走了，那我帶你去見一個人。
”

　　“我不去，我不去。
”她連連擺手。

　　肯定是去見聶凡。

　　聶凡曾經跟她說過，讓她少招惹葉黎，否則，讓她吃不了兜着走。

　　這次她不僅招惹了葉黎，而且還弄死了葉黎，那聶凡能讓她好過？
不弄死她才怪！

　　“去不去，由不得你！
”

　　猴子把袁月琴臉下，背朝上給捆在了車後座上，騎着自行車歪歪扭扭，搖搖晃晃地往春風胡同去找聶凡去了。

　　……

　　月上中天。

　　聶凡、猴子、邵兵、雷子四個人又聚集在了一起，這次選的地方是城裡的一處公園，此刻，他們四個人就坐在長椅之上，翹着二郎腿看着癱坐在地上的袁月琴。

　　“又見面了。
”聶凡目光落在袁月琴的臉上，“看來上次我跟你說的話，你是一點也沒記住。
你看，你記不住，我記住了！
你欺負我姐，我就收拾你。
”

　　“你聽我解釋……我要為自己解釋一下，我不是故意的，我真不是故意的。
”袁月琴慌張死了，雖然此時公園這個地方看起來還算是正常，可是她遇到的人卻是一批不正常的人啊。

　　“不用解釋了，沒有什麼可解釋的。
”聶凡站起身來，活動了一下關節，擡腿挨個踢了另外幾個人，“來吧，幹活了！
”

　　“行嘞。
”

　　“咱們也活動一下，熱熱身吧。
”

　　“你們……你們要幹什麼？
”袁月琴盯着這幾個人，心裡害怕得直打鼓。

　　她真是想不到，這群人要把她怎麼樣。

　　“幹什麼？
你猜猜？
”猴子一張臉湊了過來，那嘴上勾起的笑，在月光下看起來有些令人毛骨悚然。

　　袁月琴吓壞了，未知的恐懼席卷了全身，身子不受控制地抖動，下半身一股子暖意流淌而出。

　　“凡哥，她被吓尿了哎。
”猴子看到了地上那一灘逐漸擴大的水漬，笑得臉都抽抽了，“以前總是聽人說吓尿了吓尿了，我從來沒見過。
今兒是真的見到了！
你說着要是讓别人知道了，她這臉還能不能要了？
”

　　聶凡“切”了一聲：“她還有臉嗎？
别廢話了，動手幹活！
”

　　“來了！
”

　　四個人同時上前，兩人抓手臂，兩人擡大腿，不緊不慢地往面前的那湖邊走去。

　　袁月琴終于知道他們要幹什麼了，瘋狂叫喊，胡亂蹬腿：“我不會遊泳，我不會遊泳，我會死的！
我會死的！
”

　　聶凡才不聽，一聲令下。

　　袁月琴飛了出去，撲通一聲就落進了水裡。

　　十二月的湖水刺骨的冰涼，這一下進去，袁月琴感覺全身的血液都要凝固了，兩條腿立刻就開始抽筋了。
原本就不會遊泳的她，此刻開始不停地往下沉。

　　她掙紮的過程中，湖水不停地灌進她的嘴巴，她的耳朵，甚至還有的通過鼻腔往裡灌。

　　溺水的過程，非常的痛苦，又十分的絕望。

　　袁月琴覺得自己真的要死了！

　　殺人償命！

　　她這一條命是要還給葉黎了。

　　她越掙紮，越沒有力氣，最後她放棄了掙紮，任由身體往下沉。

　　聶凡看着她不行了，外套一脫，一個猛子紮了進去，遊到她的背後，手臂勒住她的脖子，将她從水裡給拖了出來。

　　袁月琴得救了，躺在地上一口口往外吐水。

　　吐夠了，她這才哇的一聲哭了出來：“我錯了，我錯了！
我不該對葉黎那樣，可是人現在已經死了，我說什麼都晚了！
你們别這麼折騰我了，你們把我送到派出所去吧！
讓法院判我的刑，我進監獄去贖罪，哪怕吃槍子也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