涼風之山﹐登之不死。

　　九天之上的無數山峰殿宇中，太帝居住的這座山峰叫涼山，除了靈霄宮，還有召見萬靈的彌羅宮，在靈霄宮的後面是雲霄殿，王母便住在這裡。

　　墨容湛目不斜視地跟在兩個婢女身後，這兩人雖是婢女打扮，但修為卻都在聖人之上，能夠在王母身邊伺候的，自然都是神族的後代，向來也是這九天的仙子。

　　他對這裡感到熟悉，然而腦海裡仍然想不出在這裡生活的情景。

　　除了熟悉感，一點記憶都沒有。

　　“請進。
”他們已經來到雲霄殿，兩個婢女停在門邊，請墨容湛進去。

　　墨容湛看了他們一眼，擡步走進大殿。

　　大殿中央有一張雙鳳座椅，一個身穿金色繡銀線錦袍的女子背對着他，那女子有一頭銀絲，柔順服帖在背後，她聽到腳步聲，慢慢回過頭，一雙暗紅色的眼睛落在墨容湛的身上。

　　這個女子……

　　他以為王母是個老人了。

　　但眼前的女子雖然有一頭銀絲，卻生得明豔端莊，端麗冠絕，完全看不出她的年歲。

　　而且，最重要的是，她的眉眼跟明熙簡直一模一樣。

　　不，不是，明熙生得像他，那他跟眼前的女子應該也是長得很相似，特别是那雙眼睛。

　　“阿湛。
”女子薄唇輕啟，目光自然流露出威嚴的神色。

　　“王母……”墨容湛微微垂眸，單膝跪下行禮，不知為何，在她開口叫他的瞬間，他心底湧起無法言喻的愧疚，像是曾經做了一件非常錯的事情辜負了她。

　　他從來沒有在誰的面前有這樣的情緒。

　　王母慢慢地走下台階，來到墨容湛的面前，“時候未到，你回來作甚？
”

　　“上古血魔蘇醒，大妖獸橫行，神族置之不理，我便來了。
”墨容湛低聲說。

　　“帝釋天和玲珑出事了？
”王母挑眉，如果不是他們，墨容湛不可能來到九天。

　　墨容湛擡起頭望着她，“您什麼都知道，那聞天即将蘇醒，您也知道嗎？
”

　　“那又如何？
”王母平靜的眼眸不見一絲情緒，“這世間萬物本來就有輪回，他蘇醒複活，你同樣也回到九天，這本來就是劫。
”

　　“因為這個理由，神族便對三個大陸發生的事置之不理嗎？
”墨容湛的語氣有些不悅。

　　王母淡淡地看他一眼，“你起來說話，以前倒是不見你給我行這樣的大禮。
”

　　墨容湛站了起來，目光深幽地望着她。

　　“在凡間生活了這麼久，倒是把你養出一顆凡心了。
”王母轉過身，走到雙鳳椅慢慢地坐下，她擡眸望着墨容湛，“你說大妖獸在凡間作亂，不是神族置之不理，是不能理。
”

　　“因為要讓輪回的神将重返九天嗎？
”墨容湛問。

　　王母微微挑眉，“無霜跟你說的？
”

　　墨容湛沉默以對。

　　“他們會戰死也是因為你，那些在凡間的神将，多半都是你的舊部。
”王母淡聲地說着，“一劫一生，萬年為期，老黑龍的龍魂都消失了，一切封印都會消失，除非龍族再次出現，隻憑神族想要阻止聞天和大妖獸的蘇醒，那是不可能的。
”

　　老黑龍？
墨容湛想起在炎域看到黑龍山，王母說的是他嗎？

　　“都蘇醒了也好，以前還沒清算的，可以好好算清楚。
”王母繼續說。

　　墨容湛看着她，“王母要我前來，不會隻是說這些。
”

　　“當然不是。
”王母瞥了他一眼，雖然成了凡人，性子跟以前真是一點變化都沒有，别人母子親親熱熱的，她的這個兒子，從小就性子冷淡，跟她完全不像母子，“你如今對以前沒有記憶，不要輕信他人，記憶是自己的，要找也是自己去找回來。
”

　　“小夭是誰？
”墨容湛低聲問。

　　王母一直平靜無波的眼眸終于出現一絲動容，她歎了一口氣，“即使你墜入亡靈域，還是無法将她從你的記憶深處抹去，小夭是血魔卧生的妹妹，如果不是你，她大概就嫁給聞天了。
”

　　墨容湛握緊了拳頭，“王母，她到底是誰？
”

　　“她為了救你和聞天被滅魂，你為了她墜入亡靈域，她是你的妻子。
”王母三言兩語就将話給說完了，“太帝賜婚你和無霜，你抗命不尊去了凡間，後來便堅持要娶小夭，太帝不同意，是我點頭讓你和小夭成親，說來說起，小夭是最可憐的，你和聞天的恩怨有萬年之深，如果你小夭好，這一世就别去找她，讓她順順利利地修行來到九天。
”

　　隻怕已經太遲了！

　　墨容湛覺得葉蓁肯定就是小夭。

　　“我該如何找回以前的記憶？
”墨容湛問道。

　　“除了記憶，你更應該找回神格！
”王母沉聲說，“沒有神格，就憑你身上這點修為，連無霜都擺脫不了。
”

　　墨容湛對記憶的恢複倒是覺得可有可無，但恢複神格的話，他是願意的，憑他如今的修為，根本不是任何一個大妖獸的對手，更别說是聞天了。

　　王母說，“去亡靈域，你的神格和記憶都在那裡。
”

　　“亡靈域？
”墨容湛皺眉，那個地方生存在世界的深處，沒有人知道在哪裡。

　　“太帝當初去過亡靈域，想要找你的神格，但除了你自己，沒人能夠打開封印，至于你的記憶……大概隻有你知道被封存在何處。
”

　　墨容湛隐隐覺得王母并不希望他去見太帝，“王母，我能夠轉世輪回，是因為太帝去過亡靈域嗎？
”

　　王母淡淡一笑，“或許吧，大概隻有太帝才知道。
”

　　看來王母和太帝的關系并不怎麼好。

　　“你去吧，太帝應該知道你回來，很快就出關了。
”

　　墨容湛看了王母一眼，“那我先行告退。
”

　　“既然回來了，為何不來見朕？
”一抹明黃色出現在門邊，一個面容俊逸的中年男子大步走了進來，眼睛銳利地望着墨容湛，一股強大的威壓籠罩下來，把周圍的空氣壓得仿佛實質一般，連呼吸都覺得艱難。

　　墨容湛第一次遇到有這樣強烈靈壓的人。

　　“太帝。
”王母淡淡地行了一禮，“你終于出關了。
”

　　“多年未見，王後風姿更勝從前。
”太帝看了王母一眼，走到雙鳳椅坐了下來，對着墨容湛便喝道，“混賬東西，剛回九天還沒恢複神格，你又要作什麼亂？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