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說了！
”

　　戚六娘急促的聲音打斷着。

　　“雪娘，難道你真要抛下我們父子嗎？
我和雲西一直都在等你回家。
”顧常林沒有停下，反而繼續道：“雲西說，沒有娘，他就不成親，難道你想讓雲西一輩子不成親嗎？
”

　　“顧常林，我讓你别說了！
”

　　戚六娘側着身子，兩手捂着耳朵，情緒激動極了，聲音都帶着嘶吼，懸崖之上，那一抹潔白的身影，搖搖欲墜。

　　“常林，别刺激她。
”戚文楠拉住同樣激動的顧常林，顧常林激動的心情，他可以理解，可是現在，小妹鑽了牛角尖，不是顧常林幾句話，就能化解的。

　　顧常林是等了小妹十八年，可是小妹受到的屈辱，那是一生都無法磨平的。

　　“文楠，我等了雪娘十八年，雲西也等了她十八年，我好不容易找到她了，我怎麼能冷靜得下來。
”顧常林甩開他的手，看着那一抹潔白的身影，說：“雪娘，當年的事情，我不介意，你是為了保護雲西，不管發生了什麼事情，我都不會介……”意的。

　　後面的話沒說完，就被戚六娘打斷道：“你知道我發生了什麼嗎？
你不介意，你的家人不介意嗎？
顧家不介意嗎？
你想讓雲西成為全天下人的恥笑嗎？
”

　　“我，戚茹雪。
”戚六娘指着自己的胸口，字字清楚：“隻有死了，才能讓雲西繼續做他的左将軍，讓他娶一個門當戶對的妻子，讓他有一個好前程，而不是被人恥笑！
”

　　“不，你要是死了，我和雲西一輩子都不會高興的，雲西要是知道你為了他，犧牲了自己的命，他不會娶妻。
”顧常林看到淚眼模糊的她，心疼極了，當初他如果他守在她的身邊，這樣的事情，就不會發生了。

　　他無數次的假設，如果當初去戰場的時候，把雪娘帶上，是不是就不會有事了？

　　“不可以。
”戚六娘越來越激動，說：“雲西還有大好的前程，他不能犯糊塗。
”

　　想到顧雲西，戚六娘的心中，就充滿了遺憾，又充滿了驕傲。

　　遺憾的是，不能一直陪在他的身邊，看着他長大。

　　驕傲的是，他在同齡人之中，是個中翹楚，前途無量。

　　“他想要娘。
”顧常林深情地望着她說：“雪娘，回家吧，跟我回家，回我們的家。
”

　　“不。
”

　　“你不懂。
”

　　戚六娘淚眼模糊，連顧常林的模樣都看不真切。

　　“常林。
”

　　戚文楠拉住他，上前一步，說：“六娘，有事我們好好說，外面風大，聽小荷說，你還病着呢。
”

　　戚文楠的聲音溫和，就像是在話家常一樣，說：“小荷，你說。
”

　　“幹娘，你現在是病人，應該躺在家裡治病，在這裡吹風，會讓你的風寒加重的。
”姜荷似天真地說着，她小步走上前，說：“幹娘，我好冷啊，我們先回家吧。
”

　　姜荷出來得急，連披風也沒穿，春天的晚風，還是非常涼爽的，更别說在山頂上，正是風口，她雙手攏着，說：“幹娘，我還等着你教我規矩呢。
”

　　“小荷，你跟二哥回去。
”戚六娘看到姜荷的衣裳單薄，提醒着。

　　“我才不跟二舅回去，我要跟幹娘回去。
”姜荷一副可憐兮兮的模樣，看向戚六娘說：“幹娘，我冷，你抱抱我吧。
”

　　戚六娘一聽，下意識地張開手，見姜荷靠近，忙制止道：“你别過來。
”

　　“幹娘要丢下我和大哥嗎？
”姜荷那雙黑白分明的眼眸眨了眨的，那一副被抛棄的可憐模樣，讓戚六娘心生不舍。

　　戚六娘狠下心腸，說：“小荷，你聽幹娘說。
”

　　姜荷，是她疼了這麼多年的孩子，早就将她當成親生的沒兩樣了。

　　姜荷眼巴巴地望着她說：“幹娘，我還等着你教我規矩呢，你不是說要替我尋良人嗎？
萬一你不在，有人欺負我可怎麼辦。
”

　　“你二舅會護着你的，你師父也會護着你的，你爹娘……”戚六娘後面的話未說完。

　　姜荷打斷道：“他們護着我是他們護着我，可是有些事情，還要幹娘護着我，我到時候成親，還想幹娘和我娘一起送嫁呢，幹娘說了，要教我規矩，我規矩才學到一半，幹娘你怎麼能半途而廢呢？
”

　　“錦繡坊現在在府城，生意很好，用日進鬥金來形容，都沒錯的，要是沒你有總攬大局，這可怎麼辦呀。
”

　　“我還等着成親後，幹娘給我撐腰呢，我娘說，幹娘你有見識，比她懂得多，還想讓你多教教呢。
”

　　姜荷那一副離了你，就活不下去的模樣，更讓戚六娘放心不下。

　　“你看，我長得這麼漂亮的臉，這要是被不懷好意的人抓去當小妾可怎麼辦。
”姜荷摸着她的臉，嬌聲嬌氣地說道：“幹娘，你難道不幫我嗎？
”

　　一旁的顧常林聽到這話，視線從戚六娘那裡，轉到了姜荷的身上，之前，隻覺得小姑娘長得漂亮，為人處世也好，懂禮又有規矩，比他見過的大家千金，一點都不差的。

　　可現在看着，小姑娘身形單薄，目光之中多有擔憂，面對這樣的情況，卻不像别家的小姑娘慌亂無主，反而是比他還要鎮定，她嬌嬌軟軟的話語，哪怕是激動的他，也慢慢地平靜了下來。

　　她的聲音似有一種無形安撫人心的力量，似撒嬌的話語，更是處處提着戚六娘不放心的地方。

　　“不行。
”

　　戚六娘一聽小妾，立刻道：“小荷，甯當窮人妻，不當富人妾。
”

　　“幹娘，那你怎麼還舍得丢下我呢？
沒有你，誰給我出主意呢？
”姜荷望向戚六娘的目光中，滿眼的依賴。

　　“小荷。
”

　　戚六娘心思糾結，抱着必死的心，在聽到姜荷的一番話，更是動搖了。

　　“還有大哥，我還想撮合大哥和知歡呢，要是你不在，我可怎麼撮合呀！
”姜荷一臉天真地問：“幹娘，讓知歡給你當兒媳婦，給我當嫂子，好不好？
”

　　“好，好。
”戚六娘眼眶濕潤了，這孩子，怎麼能這麼招人疼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