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甯璃剛想開口，話到了嘴邊，卻又咽了回去。

　　半夜從京城趕回來，冒着雨找到她，又把她帶回來。

　　估計他應該也是很累的了。

　　一般人這麼折騰都不一定扛得住，何況陸淮與在雲州養病的這段時間，身體狀态并不好，這樣一來也不知道會有多大的影響。

　　還是......等明天再解釋吧。

　　“那二哥，晚安。
”

　　她輕聲道。

　　說完，她往一樓的客卧走去。

　　陸淮與腳步一頓，從樓梯上回頭看她。

　　小姑娘背着包，纖細的身影在這寬敞簡潔的房間内，顯得更加清冷孤寂。

　　他眉心微蹙，轉身上了樓。

　　......

　　甯璃進了房間。

　　這别墅是陸淮與一個人在住，客卧裝修的風格是一貫的簡約疏冷，可以看出來在這之前應該沒人用過。

　　她把背包放下。

　　這個時候，已經淩晨四點。

　　距離天亮也沒剩多長時間了，早上她還得去學校。

　　她脫下校服，拿在手裡，看着鋪的幹淨整潔的床有些犯難。

　　來的時候，她的褲腳上也濺了污水。

　　可她來的匆忙，也沒有帶其他的換洗衣服。

　　笃笃。

　　敲門聲傳來。

　　她過去開門。

　　陸淮與正站在門外，手裡拿着一疊衣服。

　　“這是我的，不過是新的，你先将就着穿吧。
”

　　甯璃：”......不用了吧？
”

　　陸淮與的睡衣，就算是他沒穿過的，那也是他的啊。

　　陸淮與看她手裡還拿着校服：

　　“那現在打電話讓他們送幾件過來。
”

　　甯璃眼角一跳，連忙道：

　　“太麻煩了，我就穿這個吧！
”

　　這個時間點，她出現在陸淮與家，本來就很不好解釋了。

　　要是再讓人送衣服過來......

　　陸淮與的手往前面送了送。

　　她接過衣服，手指無意在陸淮與的手上蹭了一下。

　　好冰。

　　她心想。

　　現在的天氣已經開始轉涼，下雨的晚上尤其如此，但陸淮與的手還是格外的冰，像是冰塊一樣。

　　她心裡像是有什麼在湧動。

　　葉家人如何，她并不在意。

　　但讓陸淮與折騰了這麼一晚上，她心裡卻是十分歉疚的。

　　看她接了睡衣，陸淮與轉身就要走。

　　甯璃猶豫了下，還是開了口：

　　“對不起。
”

　　陸淮與回身，站在門邊。

　　他側身背着光，臉容半明半暗，看不清情緒。

　　“對不起什麼？
”

　　甯璃的手微微收緊，深吸口氣。

　　“不該不打招呼就關機，讓大家擔心。
”

　　“嗯，還有呢。
“

　　還有？

　　甯璃愣愣擡眸，不太明确他在指代什麼。

　　“不該......不該這麼麻煩西钺哥和二哥......”

　　陸淮與眸色深邃，就那麼靜靜的看着她。

　　“甯璃。
”

　　他開口，慣常慵懶散漫的聲調變得清冷。

　　他們認識以來，除了最開始的那幾次，後來他就都是喊阿璃了。

　　像這樣連名帶姓的，這還是第一次。

　　甯璃沒有任何一刻，如此清楚的明白，陸淮與生氣了。

　　“想不對，就好好想。
”

　　說完，他沒再說什麼，擡腳上了樓。

　　......

　　想什麼？

　　甯璃洗完澡，走出浴室，一邊擦頭發，一邊郁悶。

　　之前無論是她打架打到派出所，還是其他，他都沒有生過氣。

　　唯獨這次——

　　她的視線落在床上放着的睡衣上。

　　這是一套純棉的灰藍色睡衣，标簽還沒拆，的确是新的。

　　衛生間有洗衣機和烘幹機，她已經把衣服扔了進去，明天早上就能穿。

　　但現在——

　　她歎了口氣，認命的拿起睡衣換上。

　　穿上了她才發現，這衣服實在是......太大了。

　　袖子和褲腳都拖得長長的，她的手腳都不見了。

　　勉強把手伸出來，她拿着手機上了床。

　　開機後，跳出來一堆消息。

　　有蘇媛和葉瓷的，還有程西钺和魏松哲的。

　　但唯獨，沒有陸淮與的。

　　對話框中的最後一句，還是她之前發的那句。

　　【二哥，我到家了。
】

　　她終于意識到陸淮與為什麼生氣。

　　......

　　二樓，主卧。

　　陸淮與簡單的沖了個澡，換了身衣服就出來了。

　　他來到書架前，從上面拿了一本書，坐在沙發上翻看。

　　落地燈溫暖的光映落，勾勒出他的身影。

　　他微微垂着眸。

　　折騰了一天，本該是極困的，但他現在沒有半分睡意。

　　片刻，他忽然想起了什麼，起身從床頭櫃中拿了一個檔案袋出來。

　　裡面是一疊資料，最上面的一張上，印着甯璃的名字。

　　這是當初讓程西钺查的那些。

　　他又翻看起來，在看到第三張的時候，終于停下。

　　這是甯海舟的生平，以及當年的事故調查。

　　他的視線落在一個日期之上。

　　那是甯海舟出車禍的日子，恰巧，就是今天。

　　他眉心微斂。

　　資料上寫的很清楚，甯海舟那天出事兒，就是因為蘇媛前一天離開了，且那天就是蘇媛的生日。

　　他閉上眼，捏了捏鼻梁。

　　......

　　甯璃在床上躺了一會兒，還是睡不着，幹脆起來看書。

　　因為是在陸淮與家，她沒有再把那幾張畫拿出來。

　　然而剛剛打開燈，拿起筆準備寫的時候，台燈忽然閃了一下，滅了。

　　同時，整個别墅陷入黑暗。

　　甯璃一愣。

　　這是......停電了？

　　她打開手機手電筒，照亮身前的一小片空間，摸索着出了門。

　　果然，整個别墅都已經黑了。

　　大約是因為前半夜的大雨加雷電。

　　甯璃往樓上走去。

　　來到主卧門前，她敲了敲門。

　　“二哥？
”

　　很快，房門被人打開。

　　陸淮與看着門外忽然出現的甯璃，有些意外。

　　“怎麼沒睡？
”

　　甯璃：“睡不着，我看好像是停電了？
“

　　陸淮與點點頭：

　　“是停電了，不過已經打電話給維修了，應該很快就會來電。
“

　　他說着，這才看清甯璃此時的模樣。

　　她身上穿着過分寬大的睡衣，一隻袖子長長的垂下來，另一隻堆在手腕，露出半隻舉着手機的手。

　　剛剛洗過的頭發柔順輕軟的披在肩上，瓷白的小臉微微仰着，或許是因為剛剛洗完澡不久，臉頰泛着淡淡的紅，桃花眼明亮而澄澈。

　　整個人都成了小小的一隻，像是某種涉世未深的毛茸茸的小動物。

　　他眸色微深。

　　這樣的甯璃，看起來，實在是很好欺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