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二十六章 認親梅花簪
「哎吆哎吆,叔叔阿姨來了?
城裡叔叔阿姨适應能力就是強啊,這剛來村子就學會村裡婆娘聽牆角這一套了?
哎吆,叔叔阿姨,您二老這心也太軟了,因為孔局訓斥我兩句就流眼淚啊,孔局,您看看,這事整的……」
「大哥,芳姐姐也回來了?
我說你們這是在拍什麼悲情大片啊,一個個的站在這裡不是流淚就是流鼻涕的,不知道的以為在給我辦白事呢……」
看到流着眼淚的一家人,方成才又恢複原來嬉皮笑臉的模樣,拿過一條毛巾幫王蓮花輕輕擦去臉上的淚水,還不忘跟一群人貧嘴。
勘查局的同志今天都在山上沒有回來,孔森今天為了動員方成才回城休息特意留了下來。
看到面前這一幕,孔森都懵逼了。
田蘭芳帶着幾個城裡人回來就哭個不停,鬧啥咧?
「孩子啊,你受苦了……」
王蓮花拉着方成才的手,盯着他那瘦削黑黃的小臉哽咽着說話。
「嗨,阿姨,做地質勘探的不都這樣嗎,風裡來雨裡去的,個個曬的跟黑地瓜似的。
哦,阿姨你是不是聽牆角聽到我饞肉的事情您心疼我了?
嘿嘿嘿,我逗孔局玩的呢,前些日子我們在後山抓了一頭野豬,我們孔局分到了一個大豬腿,就害怕我這幹飯人把豬腿給炫沒了,非得趕我回去……阿姨,等我回去,再給我做一桌子好吃啊,阿姨做飯好吃的很啊……」
王蓮花再也忍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緒了,一把拉着方成才的胳膊,嚎啕大哭起來。
「這,這,這,芳姐姐,這到底是怎麼回事啊……」
方成才向來貧嘴慣了,向來都能把身邊的人逗的前仰後合,可一番話說完,非但沒有一個人笑,陸家人包括田蘭芳哭的耕更兇了……
田蘭芳哽咽着走上前來,一把扯過方成才的衣服。
「哎哎哎,田嬸子,你要幹啥,别看我瘦,我這身上全是肌肉!
田嬸子你再欣賞我這健壯的小身闆,你也不能當着這麼多人的面撕扯我的衣服啊。
萬一我有八塊腹肌的事情傳出去,村裡大姑娘小媳婦都來猛撲我可怎麼辦……」
方成才聒噪的聲音戛然而止。
田蘭芳拿在手裡的在梅花簪簪頭,正好與方成才右邊肩膀靠下邊的那個烙印完美重疊。
方成才原本黑黃的一張臉,變的煞白。
「嘿嘿嘿,芳姐姐啊,你這是從哪裡淘來的古董,是不是看到我肩膀上的這個記号,特意去造了一個逗我開心啊……」
方成才說話的聲音都有些沙啞,他都不敢擡起頭來。
唯恐一擡頭,淚水就會從眼眶中流出來。
奶奶說過,他肩膀上的這個烙印,是他尋找親爹親娘唯一的痕迹。
奶奶還說,他親爹親娘肯定是個狠心腸豬狗不如的,她是在縣城郊區的死孩子溝附近撿到的他。
那時候的他剛剛出生,臍帶上鮮血都沒有幹,腦袋還不如一隻鵝蛋大,燙在肩膀上的烙印血水嘩嘩直流,身上蛆蟲攢動,蒼蠅亂飛。
把他扔到死孩子溝,這明顯是想要他死啊!
奶奶到達死孩子溝的時候,兩隻野狗圍着他打轉,要不是奶奶壯着膽子把野狗打跑了,他就成為野狗的食物了。
表面上的雲淡風輕,那是為了掩飾内心的極度痛苦啊。
「芳姐姐,你說生我的爹娘啥物啊,生了不養何苦生呢?
呵呵,還在我身上燙上個記号,咋滴,行為藝術啊,怎麼不在自己身上燙啊……剛出生的孩子啊,玩啊……」新
他全然明白了,使勁把被王蓮花緊攥着的手抽出來,牙齒狠狠咬合一下,發出嘎嘣的聲響,眼淚止不住嘩嘩流淌了出來。
他能不委屈嗎?
奶奶動不動喊他野種,動不動把救他一命的事情挂在嘴邊,應該在父母懷裡撒嬌抱抱的他,就開始操心自己的一日三餐,奶奶精神不大好,時不時發作一次,對着他又打又罵。
他除了學習好,再也沒有值得讓人羨慕的事情了,同學都會笑話他,說他是個有娘生沒有娘養的野種……
他就跟被人遺棄的小草一般,頑強的長大了,成才了,這就跑出來認親的爹娘了?
更為搞笑的是,前來認親的爹娘,竟然就是唐月的幹爹幹娘,竟然是同他有一面之緣的陸永春夫婦!
陸永春夫婦,整個縣城哪個不知哪個不曉!
兩口子都是大運動前的大學生,陸永春先後擔任酒廠的技術科長、廠長,王蓮花擔任酒廠的财務,陸家的家庭,在蓮花縣那是首屈一指的存在!
他們的獨生兒子在京市安家立業,一家人和和美美的,跑來找他,閑的難受發善心嗎?
方成才擦一把眼淚,拿起放在桌子上的安全帽就往外沖。
「成才,你聽我說……」
紅着眼睛的陸遠航有力的雙手緊緊拉住了方成才,任由方成才拼命掙紮,仍然半點動彈不得。
「說什麼?
你要說什麼?
說我天天吃白菜幫子,說我從小光着腚沒有鞋子穿,說我從小被小夥伴欺負沒爹沒娘嗎?
還是說你從小衣食無憂,有***爹娘寵愛着,吃好的穿好的,天天有爹疼有娘愛着?
呵呵呵,我一個石頭縫裡蹦出來的孫猴子,向來自由自在慣了,最見不得拿着我演戲……」
方成才如同瘋了一般跳着腳瘋狂叫嚣。
他接受不了!
他曾經千百次幻想過找到父母的場景,或許是父母是沒有文化沒有能力的最底層,生下他後迫于無奈隻能把他扔了,再或者是家裡子女多養不起……
可萬萬沒有想都,前來尋親的竟然是蓮花縣人人皆知的陸永春夫婦,有錢有權的人家,對幹女兒唐月都是出手闊綽,贈送東西毫不手軟,對唐月更是關懷備至。
為什麼對親生骨肉卻如此殘忍?
!
!
他淚如雨下,心如刀絞。
「成才,知道嗎,你爸爸媽媽也是受害者!
你身上的傷疤,是常家根老婆燙的,你是被常家老婆子偷走的!
你看看這個簪子!
這花心裡有一個字!
」
田蘭芳把那枚梅花簪拿到了方成才眼前。
她也是剛剛發現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