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籌備婚禮
李春蘭看勢頭有些不妙,連聲說家裡還有事,慌忙起身離開。
田蘭芳同唐月從袋子裡翻出兩床喜慶新床單,一床帶着大紅的雙喜字,另外一床則是牡丹盛開的圖案。
在上一世,這些床單,被人們稱作國民床單,純棉布料,結實耐用,顔色圖案喜慶的很。
另外一個鼓鼓囊囊袋子裝着的,是用來做棉被的新棉花。
唐月心裡有點發澀,姥姥都是快六十歲的老人了,真不知道這三十多裡的山路,姥姥是怎麼來的。
綱要詢問的功夫,就看到姥姥皺眉一臉的不快。
她當即心如明鏡似的,姥姥這是嫌棄家裡炖肉太多了,過于浪費了。
“姥姥,這些肉都是建甯端過來的……”
“建甯是你男人,你更得管束着點,過日子得細水長流,可不能鋪張浪費……”
姥姥伸出手在腰間摸索着,掏出一個折疊的四四方方的手帕,打開之後,裡面包着兩沓用紅毛線捆着的錢。
“月月結婚,那王八羔子不管,你娘又不是個明白的,你大舅跟你大舅媽,得提前幫你置辦嫁妝;可這事實在是太急了,壓根來不及;這五十塊錢,是你大舅跟你大舅媽的心意,等過後置辦點家具……”
“這三十塊,你拿着。
蘭芳啊,離婚對你來說是好事!
有閨女有女婿,還有我這個老娘,日子肯定過的下去!
”
說罷,把錢分别塞到唐月跟娘手裡,不容拒絕;姥姥這才拿起筷子,快速把碗裡的肉夾回到鍋裡。
她的碗裡,隻留下了一塊肉。
“大魚大肉不能吃太多,會吃壞肚子!
”
姥姥端起碗,喝了一口湯,嘴裡念叨一句。
唐月看到娘轉過身去,擡起手擦拭了一把眼角。
上一世,因為張桃花的事情,娘上吊自盡之後,姥姥掄着菜刀來找唐有德理論;盡管姥姥強悍能幹,可終究是上了年紀,加上唐老三護着,非但沒有傷到唐有德,倒是把自己氣的不輕。
處理完娘的後事,姥姥回到田家莊之後病倒了,在炕上躺了兩個月,再也沒有爬起來。
想到這裡,她伸出手來,緊緊攥着姥姥的手。
好在現在的姥姥身體倍棒,絲毫看不出有病症的樣子;想到靈泉有強身健體的作用,她急忙起身倒了一茶缸白開水。
“你這妮子,是想着讓姥姥湯飽?
剛剛喝了一大海碗肉湯呢。
”
嘴裡說着,姥姥還是拿起茶缸,仰脖喝了半杯。
“月月,這水你放白糖了?
喝起來甘甜……”
姥姥贊不絕口。
“姥姥,我姐還給我買了兩個頭花,戴着可好看了!
我這回屋子找了半天了,想着戴着給姥姥看看,怎麼也找不到了……”
唐星撅着嘴巴跑出來,搖着唐月的胳膊就要“頭花”。
慌的唐月差點出手捂她的嘴巴了,田蘭芳哧哧笑着差點背過氣去,李建甯幹脆别過臉去裝聽不到的。
“買了頭花不就是戴在頭上的嗎,月月,你又犯小性子了不是?
被王八羔子一家子教的沒有人樣,過年不戴什麼時候戴……”
唐月心裡苦,嘴裡說不出……
親姥啊,那“頭花”可不是戴在頭上的啊……
……
這兩天過得的飛快。
田蘭芳找來結巴婆娘、隔壁大栓婆娘幫着做新被子,李建甯趕集置辦了些青菜,唐月姐妹倆把家裡上下打掃一番,好在年前娘打掃一次,就連屋頂都掃過了,打掃起來倒是不怎麼費勁。
又找來一些報紙,打漿糊把屋子重新貼了一遍,還特意請在唐大山寫了一副對聯。
和風大地暖,春意新房濃。
橫批美滿幸福。
除此之外,還寫了十多個大紅的喜字,用來張貼在道路兩邊的樹上,家具上。
這兩天,唐月忍的很辛苦。
籌辦婚事事情繁瑣,姥姥又住在家裡,她跟李建甯單獨相處的時間自然是更少了——要是讓姥姥看到她動不動啄李建甯的臉,一個眼神就能吓死她。
好在順利的很,一通忙活,正月初五就到了。
光是想想,心裡就激動的很。
從今往後,她就可以跟李建甯長相厮守了。
初五那天,田蘭芳家院子裡擠滿了人。
家裡打掃的幹幹淨淨,大門上張貼了紅彤彤的新婚對聯,唐星雀躍歡跳着到處貼喜字,就連大黃的狗窩都沒有落下。
這幾天接連啃了若幹豬骨頭的大黃,似乎也明白了些人事;看到家裡人來人往,激動的在唐星身後來回蹦,不時人立而起,咧着大嘴傻樂,恨不得跑到大門口當迎賓接送客人。
畢竟這麼多年,這個家裡從來沒有這麼熱鬧喜慶過。
大舅和大舅媽上午九點多鐘也趕了過來,看到建甯,自然又是一番誇獎。
李康甯帶着大肚子賴麗花也過來了,他趁人不注意,偷偷塞給建甯二十塊錢。
賴麗花好像完全忘記了那天跟田麗芳打架的事情了,一張臉挂着虛僞的笑容,跑到記賬的結巴那兒,上了五塊錢的禮,心安理得的抓着瓜子糖果吃,時不時往兜裡一個猛揣。
唐有德王大花等人,就跟消失了似的,到現在沒有見一個人影,氣的姥姥背着手來回在院子裡轉圈。
要不是顧忌着大喜的日子,姚老太能把王大花娘倆罵個狗血淋頭。
村裡的幾個小姐妹過來幫着唐月梳妝打扮。
看着在屋子裡忙碌的小姐妹,塵封的記憶慢慢清晰。
陶金葉,村裡的唯一姓陶的人家的女兒,滿臉笑容,說這讓人暖心窩子的話,跟着忙前忙後,這會又又自告奮勇要幫着唐月化妝。
看起來像個熱心腸。
邱紅梅,說話甕聲甕氣,手大腳大能吃能睡,留着一頭假小子的頭發,說話從來不過腦子,典型的直腸子。
人不可貌相這句話,用在這兩個人身上,還真是合适。
如果沒有前世記憶,自然很容易被表現所迷惑;正常情況下,大家都會喜歡那說話溫柔,細聲細氣的陶金葉,對着大大咧咧,動辄吹胡子瞪眼的邱紅梅沒有什麼好印象。
而事實恰恰相反,像陶金葉這種做事圓滑,說話滴水不漏的這種人,是最工于心計的,典型的被她賣了,還幫着她數錢的那一種。
上一世的唐月,就被她狠狠坑了一把。
既然這一世她登場了,那就跟她慢慢玩。
“月月,大喜的日子,總得打扮的喜慶點,你頭上的新娘花,都戴上吧?
”
陶金葉攥着兩個紅色塑料花,在她腦袋上比劃着。
唐月身穿一件大紅色的面包服,一條紅色褲子,腳蹬一雙紅色皮鞋,臉上輕施粉黛,一頭過肩長發盤起一個發髻,就算是頭上不戴紅色塑料花,往床邊一坐,就是一位光彩照人的新娘子。
唐月對這個年代的新娘裝實在是喜歡不起來,非但要從頭到腳穿的鮮紅,一張臉也得畫上誇張的腮紅,看起來跟小醜一般。
陶金葉拿着頭花詢問的功夫,抓着粉撲就要往她臉上擦。
“唐月本來臉色就紅潤,還需要這些紅粉幹啥?
擦的跟個猴子腚似的,難看死了!
”
邱紅梅是個閑不住的,看别的活幫不上,又是喂豬又是喂雞,臨了,還拿着勾擔和水桶跑到水井那挑水,直到把家裡的水缸全部打滿才停下。
剛剛坐下,張着大嘴大聲喘氣的邱紅梅,甕聲甕氣來了這麼一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