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然一怔，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顧季沉的意思。

　　若她的那位父親真的是顧季沉所說的特殊職業，那他這麼些年沒有回來，極大的可能，是他已經死在了任務途中，亦或是客死異國他鄉。

　　這是無法排除的可能。

　　這也就代表着，她可能一輩子都沒有機會去見到她這位素未謀面的父親。

　　甯然頓時就沉默下來。

　　顧季沉抱着甯然，低聲安慰道：“這也隻是一種猜測，或許能那位父親隻是有苦衷，沒有機會回來，也或者……”

　　他已經忘記了甯清雲和甯然母女。

　　當然，後面這種可能，是任何人都不想看到的。

　　甯然低低的嗯了聲。

　　顧季沉心疼的摸着甯然的頭，從未像現在這一刻一般，對甯然那位沒見過面，也是他未來嶽父的父親升起來強烈的不滿。

　　他雖然覺得小姑娘獨立理智冷靜有能力，是件很好的事情，能與他并肩站在一起面對所有的事，也不會叫他擔憂，但顧季沉并不想看到甯然這樣早的就明白那麼多。

　　甯然還不到十五歲，她完全可以像一個普通小姑娘一樣，将那位棘手的事情丢給身邊的大人處理，也可以跟他撒嬌，說她做不到，他很樂意替她做所有的事情。

　　甯然的手不自覺抵着顧季沉溫熱的胸口，手指微微收緊。

　　好半晌，她才應了聲，道：“我明白。
不到最後一刻，永遠不要下定論。
”

　　還有未知全貌，不予置評。

　　她并不知道她親生父親是個什麼樣的人，沒有權利去斷言他會做什麼，會不會對不起她母親。

　　隻要最後能找到他，一切就都知道了。

　　隻要最後的結果是好的，那她母親一輩子的等待，還有她這些年遭遇過的事情，就都是值得的。

　　顧季沉抱着她嗯了聲。

　　過了一會兒，甯然慢慢回過神，輕聲道：“顧大哥，我沒事了，我們繼續往甯水村去吧，晚上還要回縣城。
”

　　顧季沉點頭，松開甯然。

　　見甯然神色間并無異常，他不動聲色的松了口氣。

　　兩人到甯水村時，已經是傍晚。

　　他們去了甯常家，劉氏已經回來，連帶着甯常父母都在。

　　白天才見到甯然，現下突然又看到，劉氏頓時就懵了，心裡一顫，小心翼翼的問甯然：“那個……你們來是做什麼？
”

　　甯常并不在，甯然和顧季沉是過來時，正好碰上要出門的劉氏，并沒有進去。

　　劉氏還記得張大國和錢紅的慘樣，她回來時，張大國和錢紅還在醫院裡，不知道有沒有回來。

　　這令劉氏對甯然的恐懼直線上升。

　　忍不住想，要是當初甯清鳳沒跟甯然鬧掰，甯清鳳還是甯然的小姨，就甯然這樣，村裡誰還敢惹甯清鳳啊？

　　劉氏目光又落在顧季沉身上，見是個高大挺拔，相貌出衆，渾身氣勢都很銳利的俊眉男人，身上還穿着軍裝，目光一直在甯然身上，仿佛眼裡隻看得到甯然，劉氏對甯然的顧忌更加深了。

　　萬萬沒想到，甯然居然還認識當兵的，瞧着好像還是個官的樣子。

　　甯然看眼劉氏身後的房子，目光移回到劉氏身上，問：“甯常在嗎？
”

　　劉氏愣了下，對甯然竟然是來找甯常的很詫異，搖頭道：“我漢子半個小時前就出門了，背着竹筐，說是上山去采藥。
不知道是要做什麼。
”

　　因着甯清鳳的事情，劉氏跟甯常最近是在冷戰。

　　劉氏心裡氣得慌，不願意理甯常，甯常又一貫是個沉默寡言的，隻默默做事，也不大開口主動跟劉氏說話。

　　早些年，劉氏就是因為甯常是個踏實本分的，才會願意嫁給甯常，可誰知道，看上去最不會出事的那個，竟然會做出與人私通這種醜事來？

　　很多時候，劉氏隻要一想起，就跟咽了一大桶蒼蠅似的，又惡心又想吐，實在難以接受，連跟甯常說話都覺得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甯然微微皺眉，略略思忖，心裡便有了數。

　　對顧季沉道：“顧大哥，我帶你去個地方。
”

　　顧季沉自然沒有異議，兩人便一并離開。

　　劉氏怔怔看着甯然和顧季沉的背影遠去，也不知道怎麼回事，突然就有些感慨。

　　嘟囔道：“甯清鳳果然是個沒有福氣的。
”

　　要是她，哪裡會舍得跟甯然這樣的侄女斷絕關系，鬧的那樣難看？

　　這下好了，把自己給作到後半輩子隻能老死監獄了。

　　……

　　另一邊。

　　甯然和顧季沉走後，并沒有去車邊，而是朝另一個方向走去。

　　顧季沉看了眼遠處的山景，問：“上山去找那個什麼甯常嗎？
”

　　甯然頓了頓，“嗯，也算是吧。
”

　　顧季沉又看了眼方向，微微皺眉，“無根山？
”

　　這個方向，明顯就是去無根山。

　　甯然又嗯了聲。

　　顧季沉有些想不通，“無根山在當地，不是座兇山嗎？
怎麼會有村民去那裡采藥？
”

　　在他們當兵的人眼中，當然不會有什麼兇山這類的概念，相反，像無根山那樣人煙稀少的山區，是顧季沉這種軍人十分偏愛的地方。

　　不僅方便訓練出任務，還不用擔心會驚擾到村民，被村民看見，打斷他們的計劃。

　　甯然默了默，說：“顧大哥，我母親就葬在無根山腳下。
”

　　顧季沉怔了下，不自覺停住。

　　甯然察覺，也跟着停下，轉頭看着他。

　　顧季沉頓了頓，緩緩開口問：“那個甯常，早些年喜歡你母親？
”

　　甯然：“嗯。
”

　　“他還經常去你母親墓前看她？
”

　　甯然：“嗯。
”

　　“你懷疑他是去了無根山，但不是草藥，而是去了你母親墓前？
”

　　甯然：“嗯。
”

　　雖然有這種懷疑，但甯然更多的是惡心。

　　甯常一邊說喜歡着她母親，一邊又與甯清鳳勾搭在一起，還合夥下毒害她母親，如今她母親不在了，就躺在那麼個小小的土包裡，他還不放過她母親，經常去看她母親。

　　這算什麼？

　　甯然不覺得甯常對她母親有多麼情根深種，隻覺得甯常怕不是個變态吧？
！

　　顧季沉目光緊了緊，突然問了句：“所以，我們現在是去看你母親？
”

　　甯然愣了下，“也不全是吧，我們主要還是見甯常，問清楚我想知道的幾個問題，然後走就行了。
”

　　說完，甯然想起來點什麼，補道：“我想過給我母親遷墳，不過，得等到我中考成績出來後，到時候，我，外公外婆，還有我外祖父他們，會正式的一起來看我母親，然後找人算個好日子和好地方，再進行遷墳。
”

　　畢竟，這麼重要的事情，還是得相信一下忌諱和風水。

　　如今知道甯水村裡竟然還有人觊觎甯清雲，甯然實在是渾身都難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