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宜芳眼中閃過詫異之色,試探的說道:“你媽媽給你做的衣服,你也答應扔掉?
”
林芷筠臉上為難,但還是點了頭。
許宜芳皺眉,不明白昨晚提這事還一副抗拒姿态的林芷筠,怎麼現在又突然願意丢掉那些垃圾了?
不過現在這不是最主要的事。
“林芷筠,這幾天要去給你轉戶口,你看你這身份……”
許宜芳見林芷筠沒有按照她所想的說話,心思一轉,說道:“你爸和你媽當初本來就不該在一起,不管他們怎麼樣,你都是你爸的孩子。
”
“我爸和我媽為什麼就不該在一起?
”林芷筠的心髒絞成了一團,怒火頓時在胸腔中燃燒起來。
當初許宜芳就是用這種模棱兩可的話,來騙她相信她爸和她媽是婚外情!
她以為林雁晚是林鴻遠親生女兒,以為許宜芳是頭婚,以為她媽無意中真的做了小三,她真的是奸生子!
所以在許宜芳提起這事的時候,她跟個白癡一樣,一口咬定要以侄女的身份在這兒上學。
并且在許宜芳的引導下說了很多讨厭林鴻遠的話!
而這些話被門外的林鴻遠聽到,導緻原本就沒什麼父女感情的兩人,關系更加惡劣起來。
“你爸和你媽的身份不同,他們兩人在一起,别人都會說閑話。
”許宜芳說的很委婉,話裡話外又仿佛在暗示着什麼。
“因為我爸是城裡人?
是大學生?
而我媽隻是鄉下姑娘?
”林芷筠心中冷笑,當場把這話攤開來說,不讓她有機會再含糊其辭,給她媽潑髒水。
許宜芳被噎住,心頭生火,本來已經糊弄住了人,怎麼現在又不聽話起來?
“我爸相貌堂堂,又是城裡人,還是大學生,他确實很優秀。
但是他當初能看中我媽,這就證明我媽雖然是鄉下的姑娘,
但是她身上肯定有别人沒有的閃光點吸引着我爸爸。
不然我爸為什麼沒有看中别的姑娘?
偏偏看中我媽媽?
”林芷筠的聲音拔高,帶着幾分不服氣,帶着幾分哽咽,眼神看似随意的掃了一眼大門。
她媽最大的不好就是眼神不好,看錯了人,嫁錯了人!
許宜芳心頭的火如澆了油,蹭的一下旺盛起來,暗懷惡意的說道:“我知道你媽媽長得好看。
”
狐狸精的閃光點可不就是長得好看嘛?
林芷筠眼中含着冷光,卻嬌俏的一笑,故作驕傲的說道:“我爸爸那麼帥,我媽怎麼可能不好看?
”
許宜芳皮笑肉不笑的說道:“那為什麼他們會分開?
”
“他們倆會分開,是因為我媽不能離開老家,我外公外婆需要她。
而我的爺爺奶奶也需要我爸爸,我媽不願意耽誤爸爸的前程。
”林芷筠铿锵有力的說道。
實際上就算林鴻遠抛妻棄女,林芷筠的媽媽也沒有在林芷筠面前說林鴻遠一個不字。
正因為這樣,林芷筠進城後,才會被許宜芳蒙騙,從而一步步走錯,最後堕入了萬丈深淵。
許宜芳胸口劇烈起伏了幾下,好一會兒才讓自己忍住那火氣,諷刺道:“你媽真對你爸那麼好,沒有在你面前說過什麼的話,你為什麼從進城到現在都沒有喊過你爸?
”
許宜芳生氣了,本來已經掌控在手心的人,仿佛一下子跑出了她的手掌心。
林芷筠揚了揚眉毛,嘴角上彎,嘲弄的意味浮上了臉。
為什麼從進城到現在都沒有喊過林鴻遠爸爸?
因為他不配啊!
當初他與許宜芳青梅竹馬,卻在下鄉之後與她媽結婚,這是見異思遷!
為了能返城,他又與許宜芳結婚,這是自私自利!
為了與許宜芳結婚,他抛妻棄女,這是薄情寡義!
離婚後,連女兒都不要,十年都沒聯系一次,這是狼心狗肺!
啧!
這樣一個見異思遷、自私自利、薄情寡義、狼心狗肺的人,他配為人夫?
他配為人父?
“我媽沒有生爸爸的氣,但是我生氣!
村子裡每個小孩子都有爸爸,就我沒有!
媽媽被人欺負了,沒有人幫我媽出頭!
我被人欺負了,隻能躲起來哭!
我考到好,沒有爸爸抱着我舉高高!
我考的不好,也沒有爸爸鼓勵我!
我長得好看,有男孩子跟着我回家,也沒有爸爸幫我趕走他們!
”
林芷筠低着頭,聲音悲憤又委屈,但是沒人看到的是,她的神色異乎尋常的平靜,平靜到冷漠。
許宜芳聽着反而覺得痛快,嘴角露出隐約的輕蔑的笑,“這麼說,你很讨厭你爸了?
”
“我就是讨厭他!
讨厭他見到我沒有抱抱我!
讨厭他見到我沒有說想我!
讨厭他為什麼到現在才讓我過來找他!
”
林芷筠喉中的硬塊在擴大,她的聲音嗚咽而顫抖,将一個渴望父愛盼望父愛的少女心情表現的淋漓盡緻。
她現在能這麼會演,靠的還是許宜芳她們在前世把她送進了精神病院,在那裡,她不瘋,她不演,又怎麼活?
許宜芳沒耐性聽她的這些幼稚的抱怨,“誰告訴你是……”
這時候,大門忽然被打開了,早該進門的林鴻遠這時候才夾着畫闆進了家門。
林鴻遠在門外聽到林芷筠的一番肺腑之言,心裡難得的升起了幾分内疚。
林芷筠緊緊盯着許宜芳,前世許宜芳告訴她,林鴻遠根本不願意讓她來城裡,是她媽不想要她,把她強行丢給了林鴻遠。
爹不親,娘不愛,沒人要她……
之後很長一段時間,她都自暴自棄的過日子,被人欺負,也沒想過告訴她媽媽。
到了無法挽回的時候,她媽才知道她在城裡到底出了什麼事。
但那時候,她已經無法挽回了。
“接你來城裡,是因為城裡的教學資質比鄉下好,你要是不好好學習,我還是會送你回鄉下。
到時候我不批評你,你媽也會教訓你。
”林鴻遠看向林芷筠,語氣溫和,半真半假的說道。
看似嚴厲,實是親近的話,是上輩子的林芷筠求而不得的的。
林芷筠過了好久才壓抑住心口生出的一股酸意,雪白的牙齒咬了咬下嘴唇,袖口裡的手死死的掐着手心。
因為她說了那些虛僞的、惡心的假話,所以她這個道貌岸然自私自利的父親也對她不一樣起來了?
這算什麼?
假情換假義?
“我的成績一直就很好很好的!
”林芷筠看向林鴻遠的眼睛一下子就點亮了,像孩子一般,眼中滿滿的都是喜悅。
林鴻遠沒把她的話當真,鄉下教學是什麼情況,他心裡有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