時間磨平了他們的棱角,同時也褪去了他們的青澀與年輕氣盛。
這麼多年能堅持下來的,除了是愛,還能是什麼。
“許紹岩,你抱抱我吧,就抱我這麼一次,好不好,我真的好疼,好疼……”
她哽咽的啜泣就在他的耳畔,像是受了天大的欺負,那般委屈,心疼的讓人無法拒絕。
許紹岩自認閱曆豐富,以為沒有什麼事情可以再讓自己的心境起波瀾,可是聽着她的哭聲,他,心亂如麻。
那雙手,也不自覺的太擡了起來。
慢慢的,就落到她的背上。
“好了别哭了。
”他是抱了她,可雙手放在她的背上,卻是不停的替她拍背,又在無形間拉開了兩人之間的距離。
傅朵朵懊惱至極:“許紹岩,你到底在怕什麼,你到底在抗拒什麼,是我配不上你嗎?
”
她都已經放棄了尊嚴,甚至是放棄了一切,來到他身邊,難道他就不能大方一點,好好的看看她,接納她嗎,為什麼要這樣一次次,一而再再而三的将她推出去。
恨,她真的好恨。
“許紹岩,你混蛋!
”
說完後,她就張開嘴巴,一口狠狠的咬在了他的脖子上。
那麼深那麼用力,真的恨不得咬下一塊他的皮肉來。
他也不掙紮不動,就這麼讓她咬着,最後,還是傅朵朵舍不得,慢慢的松了嘴。
可他的脖頸上,已經有了一圈深深的牙印,周圍,還帶着絲絲血絲。
傅朵朵看着,不但沒覺得出氣,眼淚反而掉的更兇了。
許紹岩不知如何安慰她,卻聽到她說:“你要不要去打個狂犬疫苗啊。
”
“……”那麼呆懵的神情,看的許紹岩心頭有些癢,又一本正經的問,“你是狗嗎?
”
“……”傅朵朵覺得自己的智商喂了狗了,“我是狗,那你也是狗!
”
“我才不會亂咬人。
”“那你可以咬回來啊。
”傅朵朵負氣,可是剛剛哭過,那雙眸,就像被雨水洗滌過後的星空,明亮而清澈,還有她的雙頰,兩靥生嬌,如桃花的花瓣一般,染着绯色,那麼
勾人。
許紹岩摸摸她的頭:“好了,咬也咬了,是不是出氣了,别鬧了,睡吧。
”傅朵朵推開他的手:“别摸我的頭,”她讨厭被他像孩子一樣的對待,“難道在你的眼神,我對你的愛就那麼一文不值,我對你的愛,難道就是用這麼一口就可以抵消的?
如
果世界上有那麼便宜的事情,還要警察幹嘛。
”
她咄咄逼人,振振有詞,許紹岩一時間也拿她沒有辦法。
“那我再讓你咬一口,多咬幾口也行。
”
……他這是鐵了心,不給她任何的機會啊,傅朵朵掄起床上的枕頭就砸了過去:“許紹岩,你不但混蛋,你還是王八蛋!
我不想看到你,你給我出去!
”
許紹岩點頭:“你吃了藥,情緒不要太大,我就在外面,如果還有什麼事情,你就叫我。
”
傅朵朵看着被他關上的房門,情緒徹底失控了。
掩面痛哭。
嗚咽的哭聲,比外面的寒風更讓人心涼。
許紹岩從房間退出來後,并沒有馬上離開,手握在門把上,重重的,久久沒有松開。
他微垂着眼,目光中,一片晦暗。
這一夜,她在房内哭了許久,直到藥效襲來,才沉沉睡去。
他在她睡着後,才進入房間,看着她腫的核桃一般的雙眼,卻無能為力,隻能默默的替她蓋好被子,然後在她的床頭做了許久。
許久。
哭着睡着的,醒來時狀态自然不會好。
傅朵朵的眼皮腫的加上眼屎,平常那雙大眼睛現在睜開來也隻剩下一條縫兒了。
嗓子沙啞跟刀片抵在那裡似得,她坐在床上,深深咳嗽了兩聲。
想起昨晚的情形,她又看了眼不遠處的輪椅,抿着唇,她自己起床了,輪椅就在不遠處,跳幾下就能跳過去。
運氣不好的她眼睛被糊住了,真隻能睜開一條縫兒,隻顧着看輪椅,壓根沒注意到地上的毯子,一直跳跳過去的時候還被絆了一下,這下好了。
“啊——”
房門直接就被推開了,許紹岩沖了進來:“朵朵,你沒事吧。
”
他跑到傅朵朵面前,傅朵朵立刻用手擋住自己的臉:“誰讓你進來了,你先出去!
”
她這鬼畜般的面容,怎麼能見人,所以腳傷也顧不得了,隻是一個勁兒的嚷嚷着,讓他出去出去。
許紹岩看着她的腳,再看看她的樣子,并沒有去拉她的手,隻是問:“好,我不看你的臉,我就看看你的腳,要不要緊,我先扶你起來。
”
“我不用你扶,也不用你管,我自己可以,你出去!
”
倔強令她像一隻刺猬,豎起了滿身的刺。
“你現在還能起來?
還是你打算在地上一隻坐着!
”許紹岩看她的樣子,也有些生氣了,所以加重了語氣,“我知道你在鬧脾氣,可是再鬧,也不能拿自己的身體開玩笑!
起來!
”
許紹岩一用力,就将傅朵朵從地上抱了起來,放到了一邊的輪椅上,整個過程中,傅朵朵都用雙手捂着臉,不肯看他也不讓他看。
許紹岩将推推到了洗手間,看着鏡子中雙手掩面的她道:“你先刷牙洗臉吧,我去外面等你,好了叫我。
”
聽到關門聲後,傅朵朵才放下手,看到鏡子中的那張臉,自己都把自己吓了一跳。
許紹岩到了外面客廳後,便去了陽台。
外面的天空,黑壓壓的,帶着大雪将至的寒,烏雲遮了日光,窒悶的厲害。
這一晚他也沒睡好,泛青的面上,也如同覆着一層冰雪。
等傅朵朵洗漱完畢,推着輪椅出來,許紹岩已經将早餐擺上了桌。
“過來吃早飯吧。
”
傅朵朵默不作聲來到餐桌邊上,看着桌上的清粥小菜,也沒有說什麼,拿起勺子便低頭喝粥。
許紹岩坐在她對面,也拿着勺子喝粥,看傅朵朵喝的差不多了,才開口:“朵朵,我們談談吧。
”
傅朵朵放下勺子,擡起頭來,雙眼用冷水冰敷了,不過也好不到哪裡去:“你後悔把我招你家裡來,想把我送走了是嗎。
”
傅朵朵一開口,就帶着深濃的怨氣,仿佛已經預料到他要說什麼。
許紹延擰着眉心,好看的眉眼此時也帶着濃濃的疲憊:“朵朵,你不是小孩子了,不要意氣用事耍小孩子脾氣了可以嗎?
”
“你覺得我在耍小孩子脾氣嗎?
”
“你不是一直不想我把你當成孩子嗎,那你就表現的成熟一點。
”
許紹延加重了語氣,目光定定的落在傅朵朵身上,傅朵朵緊抿着雙唇,放在膝蓋上的雙手也緊緊握着,她點了點頭:“行,成熟一點,那你說吧,想說什麼。
”
“我目前不會把你送走的,我會好好照顧你,但我真的希望你能夠理智一些,可以嗎?
像昨晚那樣的事情,我希望以後不會再有了。
”
傅朵朵扯着唇角在那兒笑:“昨晚那樣的事情,什麼事情啊,你可不可以說的清楚一點。
”
“朵朵!
”
“是說我要你抱我的事情嗎?
是不是為難你了,讓你覺得我是個不知羞恥的女人了。
”
傅朵朵的語氣中,夾槍帶棒的,許紹延說一句,傅朵朵就有五六七八句等着他,這對話根本難以進行下去。
許紹延凜了一下眉頭:“朵朵,要是你繼續這樣的态度,我們就沒法談了。
”
“行吧,我不說話了,你說吧,想怎麼樣,我全力配合你。
”
許紹延考慮了一下,說了幾點要求。
“還有嗎?
”傅朵朵聽完後,半晌才出聲。
許紹延搖頭:“你有什麼想法和要求也可以提。
”
“你這是在和我約法三章嗎?
”傅朵朵笑看着許紹延,那張略微浮腫的臉,看起來有些滑稽可笑。
“我沒有這個意思,隻是希望不要把事情弄得太複雜。
”
窗外的雪,簌簌的開始下。
身在半空中,所以傅朵朵隻能看到那些雪花紛紛揚揚的落下來,卻不知落向何處,是不是還沒到地面,就已經消融了。
就像她的笑,那麼淺,那麼缥缈,又那麼飄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