葡萄糖差不多結束的時候,慕慎容來了。
明明是大中午,外頭的日光很刺眼,可傅冉還是覺得冷,很冷,她抱着雙膝蜷縮在床上,就像一隻被人遺棄的可憐小貓,無聲的啜泣着。
慕慎容心情也很沉重,但還是将手上的粥打開,遞給了傅冉:“别哭了,先喝點粥吧,你都快一天一夜沒吃東西了,來,先喝點粥。
”
傅冉搖頭:“我不餓。
”
“好了,”慕慎容自己端起那碗粥,從中舀了一勺,放在嘴邊吹涼後,遞到傅冉唇邊,“我知道你沒心情,不餓,但下面林老還有很多的事情要處理,你總不能倒下了吧,聽話,先把粥喝了。
”
傅冉吸了吸鼻子,沉默了一下,還是将碗和勺子接了過來:“謝謝,我自己就行了,你呢,吃過了嗎?
”
“恩,剛在下面吃了。
”
“哦。
”
傅冉緘默喝粥,再不願面對也得面對:“林老的後事都安排好了嗎?
”
“好了。
”慕慎容回答,“林老連搶救住院這個事情也不讓保姆通知任何人,隻讓保姆通知了你一個人,可見林老心裡也是十分挂念你的。
為了林老,你也應該讓自己快點好起來。
”
傅冉吸了吸鼻子,想起之前發生的事情,差點又要哭了。
慕慎容拿了紙巾在她臉上擦了擦:“林老喜歡清靜,走前就交代了身後事不要大操大辦,他要安安靜靜的走,但上面已經知道了這件事情,還是專門來了不少人,所以我在殡儀館給林老安排了一個告别儀式
,林老這一生,戎馬倥偬,功勳卓著,緬懷他的人很多,我想儀式要辦的安安靜靜的,但也不能讓他少了體面,你覺得呢。
”慕慎容說的是有道理的,雖然林老想走的安靜低調,可他一生桃李滿天下,他的弟子都有權利知道他離開的消息,那麼前來吊唁的人肯定不少,給林老辦一個安靜而體面的喪禮是最合适不過的了,所以聽
了慕慎容嗎那個的安排後,傅冉說:“你安排吧,我沒意見。
”
“好,那你再休息下。
”
傅冉搖了搖頭:“不了,我還是想去看看林老。
”
林老的靈堂設在他自己的小院裡,落葉歸根,這裡是他的家,是他生前最留戀的地方,讓他回到這裡,也許是他最好的歸宿。
消息也傳了開去,逐漸有趕回來奔喪的人,但守在這裡的是傅冉,主持大局的是慕慎容。
第二天,無數的鮮花便如潮水般湧來,可大家都知道林老的性格,所以都沒有什麼聲音,隻是默默的到林老的遺像前鞠躬,然後走到林老的遺體旁邊,默默的瞻仰,做最後的道别。
最讓人沒想到的是慕老爺子,八十八的高齡,可自從林老被送回來之後,一直坐在旁邊,沒有離開。
慕慎容幾次上前勸他回去休息,都被他拒絕了:“這已經是最後的機會了,以後真的見不到我這個老夥計了,我怎麼能走了呢,你們不用管我,讓我在這裡坐着就好。
”
上級領導也紛紛來慰問了,一茬又一茬,可見林老受人尊重的程度,趙部長和趙庭也都來了。
趙部長神情悲痛,見了林老的遺體後,就到外面無人的角落裡痛哭了一場,趙庭則看着傅冉泛青的面容道:“你是多久沒休息了,知道你自己的臉色有多難看嗎?
你去休息,這裡我來幫你看着。
”
趙庭要脫傅冉身上的衣服,傅冉說:“不用,我可以。
”
“可以什麼,你沒看到自己比死人好不了多少的臉色嗎?
”話一出口,趙庭就有些後悔,傅冉看着他的目光則充滿了敵視。
“對不起,算我說錯話,不過你真的應該休息了,你不可能不眠不休到葬禮結束吧,你去吧,我幫你看着。
”
慕慎容從外面進來,看到傅冉和趙庭兩人的拉扯,便上前将傅冉拉到了自己身邊,把她身下的衣服脫下來給了趙庭:“他是徒子徒孫,讓他守也是應該的,走,去睡覺。
”
傅冉整個人都是飄的,被慕慎容拉着完全就像個木偶一般。
趙庭撇了撇嘴,到底沒說什麼。
慕慎容帶着傅冉去了客房,強行将她按在床上,蓋上被子:“閉上眼睛,睡覺。
”
傅冉累到極緻,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整個世界都在天旋地轉,閉上眼睛沒多久,就感覺世界一片黑暗了。
————
不知過了多久,傅冉被一陣心慌驚醒,猛然睜開眼,看到一片漆黑。
敲了敲腦袋,她讓自己清醒一些,隻不過腰間那一支鐵臂,也無法忽略,讓她動彈不得。
他們就像兩個嬰兒般抱在一起,她的耳畔還有他粗重的呼吸,她驚醒的動靜那麼大,他的呼吸卻仍是很平穩,沒有收到絲毫影響,可見他睡得有多沉。
如果說這幾天她累的話,那麼他更累,忙前忙後,裡裡外外,所有的事情都是他一手包辦,他也做到了自己的承諾,将林老的喪禮辦的低調而體面,所以他比她更累。
傅冉看了下手機,也不過過了兩小時罷了,見他睡得這麼沉,她不忍心叫醒他,所以也不敢再亂動,又閉上了眼睛。
等再次醒來時,外面天色已經大亮,傅冉飛快從床上坐起,但床上隻有她一人了,慕慎容已經沒了身影。
傅冉穿好衣服出門去,就見傅冉和趙庭坐在一邊吃早飯,趙部長和林老的另一個弟子跪在地上替林老守靈。
趙庭沖着傅冉揮手:“傅冉,過來吃早飯,坐我旁邊。
”
慕慎容瞪了她一眼:“坐我旁邊。
”
看他們兩人的舉動,傅冉挑了個離兩人都比較有距離的位置坐下,給自己盛了點粥。
慕慎容看了下傅冉的臉色,點頭:“今天的氣色看起來不錯,看來昨晚睡得挺好。
”
傅冉聞言,面色稍紅:“額,還行。
”
趙庭目光深深看了慕慎容一眼,昨晚慕慎容睡在哪裡他可是清楚的很,現在說這話,分明是故意的,但現在這個場合,不适合說這個話題。
休息好了,心情也松快一些,沒多久,傅仲謙和沈歡竟然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