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顧瑾汐在這兒陪糖寶,糖寶的情緒果然好轉了一些。
但也僅僅是好轉了一些。
半夜的時候,她還是會被噩夢驚醒,有時候,也會突然無緣無故的情緒暴躁,發脾氣。
醫生說她有抑郁症的傾向,顧瑾汐起初是不相信的,但是經過這些天的相處,顧瑾汐也确實感受到了。
那天,到底發生了什麼,竟然讓糖寶變得如此抵觸和抗拒。
顧瑾汐通過傭人的指路,找到了唐莫辭。
唐莫辭正坐在辦公桌前,也不知道在看什麼,顧瑾汐擡手在門上敲了兩下,他便将手上的物件放入了抽屜内,然後擡頭看着她:“進來。
”
“唐先生。
”
顧瑾汐有些拘謹的朝他颔首,“是不是打擾你了。
”
“沒有,你找我,是糖寶有什麼事嗎?
”
“不是。
”
顧瑾汐擺手,“我來,就是想問問你那天糖寶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情。
”
怕刺激到糖寶,顧瑾汐也不敢問具體的情況,所以想從唐莫辭這兒打聽一下,誰知,唐莫辭的臉色也頓時相當難看。
看來,事情遠比她想象的嚴重。
“唐先生,我知道可能有些不方便,但我也不能一直留在這兒,我得要知道所有的事情,才能知道該如何幫助糖寶。
”
雖然不願意提及,可糖寶的情況那麼糟糕,唐莫辭便也沒有再隐瞞。
顧瑾汐聽完後,一臉的不敢置信:“原來是這樣,難怪她——”唐莫辭卷起了襯衣袖口,顧瑾汐可以看到他胳膊上那一條青色的血管,完全的凸顯了出來,顧瑾汐在他的臉上,看到了嗜血的光芒。
那是一種毀天滅地的冷酷殺意。
這種清貴的男人露出這樣的表情,才是真的可怕。
這才是唐門的掌門人真正的樣子吧。
挽狂瀾于既倒,殺人于無形。
顧瑾汐也從他的口中得知了那晚發生的所有事情。
這些,都是那些人渣親口說出來。
顧瑾汐心痛的差點沒站穩。
雖然譚敏華說糖寶還是個女孩子,身體沒有受到實質性的侵害,可是該發生的,全發生了。
這在她的心裡已經留下了永遠也抹不去的陰影。
顧瑾汐深吸了幾口氣,仍是無法讓自己平靜下來。
這時候,她的手機響了。
手機就被她抓在手裡,所以給她雙手撐在唐莫辭的辦公桌上,那手機,也就落在桌子上。
是以,當屏幕亮起的那一刻,顧瑾汐看到了上面顯示的名字,唐莫辭自然也看到了。
顧瑾汐一怔,去看唐莫辭的臉色,卻發現他陰翳着臉色,看不出真實的情緒來,而這個電話,他也像是沒看到一樣,背過身去。
“不好意思,我先去接個電話。
”
顧瑾汐緊握着手機,快步離開了唐莫辭的辦公室。
一來到走廊上,她才扶着牆壁喘息,然後接了電話。
“瑾汐,在忙嗎?
”
竹言奚的聲音隔着千山萬水傳到顧瑾汐的耳朵裡,“是不是和校醫在一起,打擾你們了。
”
她的話中帶着繼續揶揄的成分。
顧瑾汐心想,要是讓她知道,自己現在正和唐莫辭在一起,也不知道會發生什麼。
可是,這是萬萬不能說的。
“沒有,一個人,你呢。
”
“我昨天在圖書館收集了一些資料,我覺得對你的論文研究挺有幫助的,所以告訴你一聲,我都給你郵件發過去了,你記得看啊。
”
沒想到竹言奚對自己的論文也這麼上心,顧瑾汐真的很感動。
在國外查到的這些曆史文獻,肯定比國内的更好:“知道了,你真好。
”
也不知道唐莫辭見了竹言奚這三個字,心裡到底在想什麼。
這種有話不能說的感覺,真的是糟糕透了。
“我們還客氣什麼,好了,我到時候去打工了,我先挂了。
”
顧瑾汐還想說什麼,但那邊已經傳來了嘟嘟嘟的響聲,顧瑾汐餘光一瞥,卻發現了站在書房門後那道颀長的身影,雖然隻是個影子,但她不會看錯,所以她又對着手機說了句:“知道了,男同學邀請你去舞會,你就答應呗。
”
說完,也不管身後人會是什麼反應,便徑直往前走了。
啊,忘了還有事情了。
顧瑾汐敲了敲腦袋,又折返回去,想和唐莫辭說一下離開的事情。
糖寶的情況她放心不下,但臨近期末,學院的電話也是每天都來,她不能繼續請假了。
每個學期請假數都是有規定的,她這學期已經請了太多的假,所以想和唐莫辭商量一下這事。
誰知,等她回到書房門口,裡面已經沒有人。
顧瑾汐隻看到唐莫辭的幾個手下灰頭土臉的站在一邊。
“你們,這是怎麼了。
”
幾個人全部都很無辜的看着顧瑾汐:“顧小姐,你和我們老大都說什麼了,他剛剛一臉陰沉劈頭蓋臉把我們罵了一頓,然後一個人出去了,還不許人跟着。
”
呀,反應這麼大呢。
顧瑾汐心裡吃驚不小,臉上卻比他們更無辜:“我隻問了一些關于你們大小姐的事情啊,我走的是還好好的呀。
”
她外表單純美麗,看起來真的比他們這三大五粗的更為無辜。
難道他們真的誤會顧小姐了?
倒是個意外之喜。
“既然如此,那我先回去了。
”
衆人二丈和尚摸不着頭腦,那誰知道老大又抽什麼風呢。
顧瑾汐準備回房去找糖寶,結果剛走到門口,就聽到裡面傳來砸東西的碰撞聲。
她上前推門,沒想到裡面一個傭人匆忙找出來,額頭上還被什麼東西砸到了,嫣紅一片。
顧瑾汐看到她眼眶也紅紅的,房内的糖寶似乎在發洩一般,用盡力氣在破壞東西。
顧瑾汐連忙安撫了下傭人:“沒事,你先去處理下額頭上的傷吧,這裡交給我吧。
”
傭人急忙推了下去。
顧瑾汐走入房内,便走上前拉住糖寶的雙手:“糖寶,你冷靜點!
”
不過糖寶力氣也很大,她好像很焦躁,像一隻熱火上的螞蟻,在團團轉,身體裡仿佛住着一頭兇猛的野獸,享受沖破她的身體。
顧瑾汐壓不住她,隻好用盡力氣抱住她,一遍又一遍輕聲安撫:“好了,糖寶,沒事了,沒事,你安全了,我們先冷靜下來好不好,乖,沒事了。
”
從最初的激烈咆哮到最後的沉默懊悔,糖寶整個人就跟被抽幹了水分的花朵似得,急速的枯萎了。
顧瑾汐将她帶到床邊坐下,她卻一臉的憔悴,目光渙散,呆呆的看着整個淩亂的房間,然後用雙手捂住了自己的臉。
“好了,沒事了,沒事了。
”
顧瑾汐趕緊去倒了杯溫水來給她,“來,先喝點水。
”
糖寶握着水杯的手都在顫抖,聲音更是孱弱:“對不起,瑾汐,我就是控制不住自己。
”
不知道什麼時候,心底的那頭猛獸就會跑出來,肆意的破壞一切。
她想控制,可越是想控制,效果就越是适得其反,每每破壞過後,心底卻沒有什麼愉悅,反而隻剩下無盡的懊悔和空虛。
“沒關系,我知道你不是有意的,先喝水,喝完了閉上眼睛休息一下好不好。
”
大約是發洩的累了,糖寶喝完水後就聽話的在床上閉上了眼睛。
顧瑾汐一直陪着她,看着她入睡為止。
然後,她才打量這個被破壞嚴重的房間。
唐莫辭愛妹心切,已經将房間内一切可能傷到她的物體都換了,但是有些是不能避免的,比如台燈之類的金屬物體。
看着床上眉頭緊鎖的糖寶,顧瑾汐也是第一次真切的認識到,也許她是真的病了。
如果繼續放任自流,終有一天她會傷害自己。
所以顧瑾汐站起來走到門外,給戚錦年打了個電話。
夜已深,窗外暮霭沉沉,牆上的鐘指向十一點鐘。
顧瑾汐斜倚在走廊的欄杆上,深切的感受到了北方的夜帶來的涼意。
她攏了攏身上的衣衫,那邊的電話很快被接通了。
“瑾汐,這麼晚,還不睡呢。
”
戚錦年的聲音透着特有的溫柔,讓顧瑾汐原本有些惆怅的心,也如水底的青荇一般,柔柔的蕩漾起來:“媽,你是不是睡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