捕捉到他落在桌上的目光，封以漠拿過，恍然大悟卻也眉頭緊擰。

　　給他倒了杯白開水，湯勵晟才解釋道：“從物質的成分來看，都是對人體構不成傷害的，另外一種成分不明的物質，我們專門分離出來做過試驗，也沒有任何異常反應，但是所有部分合起來用在小白鼠身上，卻會明顯引發反應遲鈍、行動遲緩等反應，當然，小白鼠與人體肯定是不同的，就是人體，也存在個體詫異，現在我弄不明白的是，根本就不産生毒素，怎麼會引發這一系列的反應？中間我也抽取了幾個階段檢測了體内的數據變化的，但并

　　不至于損傷身體，關鍵是在體外培養，完全失效！”

　　敲了敲腦袋，湯勵晟也怅然歎了口氣：“以前總覺得我已經學富五車，這幾年才驚覺高手全在民間，尖端的課題我能遊刃有餘，這種民間的損招兒，我居然沒轍！我也發給國外的朋友去做過分析了，他們的結論大同小異，不是對身體有損的物質

　　，但怪就怪在，從老鼠身上分析出來的數據又确實是有害的！封哥，我會想辦法的，你也别太着急！現在隻是有個點，卡住了而已！”

　　伸手，給了他一個擁抱，封以漠拍了拍他的肩膀，淡淡地勾了下唇角：

　　“我相信你！休息下吧，都有黑眼圈了！”

　　這一刻，已經不似初聞，封以漠近乎已經能接受這樣一個現實的存在，也做了最壞的打算。

　　房間裡，兩人坐下，換了咖啡，又重新理着思路商量了下後續的應對方式。

　　＊＊＊

　　卓越國際總裁辦公室裡，這天，封以漠忙活完手頭的工作，又百度起了關于類似癡呆症狀的病例，更利用所有的渠道、包括網上，發布了求解公告。

　　看着一條條回複，一目而過，他幾乎可以分辨地出是騙子居多，抱着希望聯系了兩個，果然一開口，除了吹噓就是提錢。

　　随便編了個“吐血”的症狀，居然也有人附和，閉了閉眸子，他直接關閉了聯系方式。

　　終歸，還是不靠譜！

　　日子一天天過去，内心的焦慮與不安，已經膨脹地似是想要爆炸。

　　他也病急亂投醫了！

　　專家的結論都是隻能确診為特殊物質有損腦神經或是誘發了自身某種基因變異，最後導緻的結果很可能就是小腦萎縮，表現出來就是類似于老年癡呆症的行動遲緩，說話不清，健忘等等。

　　幾個專家的結論都大同小異，他卻還抱着一絲希望跑到網上來找刺激！他腦子也是進水了！居然還寫了百萬酬謝，價錢可議！

　　不是擺明了招騙子、招罵嗎？

　　敲着腦門，封以漠内心其實是極度崩潰的！

　　随後他又打了電話問了問梨諾的近況，這一刻，他最怕的就是她再有其他明顯的征兆，湯勵晟說過，每出現一個征兆，很可能就代表她的病情加重了一分。

　　關鍵是，一種物質的研究并不是三天兩天就能解決的事兒，真正拿出一個可行的方案，三兩年甚至五年十年都是常态。

　　他的小梨等地起嗎？

　　恍惚着挂了電話，輕撫着手上的戒指，封以漠的心情前所未有的沉重，不自覺地視線就落在了桌上的一張合照上：

　　是他跟梨諾、奶奶三人的！照片宛如一幅畫，陽光綠茵，花紅葉茂，三個人都笑得非常燦爛，那是一種發自内心的滿足、愉悅的美麗！

　　拿過相框，他卻從後面抽出了一張年輕婦人抱着孩子的照片，輕撫着婦人美麗溫婉的臉孔，他的眉頭也不自覺地籠上了層層的悲傷：

　　‘媽，我是不是天煞孤星托生的？注定這輩子要一個人？所以事業上再大的困難都能迎刃而解，兩情相悅之人怎麼辛苦都不能白頭到老？’

　　拳頭緊攥了下，封以漠難掩神傷：都說好事多磨，他跟梨諾的磨難難道還不夠嗎？

　　視線落在那笑靥如花的嬌俏身影之上，粗粝的指腹撫向了那白皙小巧的臉蛋之上：“沒有你，我要這萬貫家财有何用？”

　　到頭來，還不是一堆冰冷的身外物？

　　恍惚中，手機上，陌生的号碼又亮了起來，一個打眼，封以漠大概就猜到了是誰：除了尹蘭溪，誰會這麼不識趣地接連給他打三次以上的電話？

　　這次再不接，估計又該信息轟炸了吧！

　　振動停止之前，他還是按下了接聽鍵，同樣的，沒有先出聲，果然，片刻的靜默之後，低沉陰森的女聲便傳了過來：

　　“以漠，我有白頭發了——”

　　鬼一樣的聲音，寒徹骨髓的感覺，不用晚上，封以漠也一種電話驚魂的感覺，開口，這一次，他的心情出乎意料的平靜：

　　“蘭溪，你到底要鬧到什麼時候？隔三差五就來上一回，是不是讓你很有成就感？你知道嗎？我對你的舊情就是被你親手這麼一點點地給磨掉的！恭喜你，終于把我對你最後一點好感也全磨掉了！”

　　原本，他的确還是有些可憐她的境遇的！

　　輕輕感歎了聲，封以漠反問道：“你這樣就好受了嗎？”自己不幸，就拖着他墊背，大家都一起痛苦，是嗎？

　　“我都要死了，死前自私一次，任性一次，有什麼錯？我的人生已經這麼短了，還不允許我任性一回嗎？我不在乎死後下不下地獄，不在乎有沒有來世——”

　　如果來世還是這般，她還不如做個畜生！

　　性格已經完全扭曲了，尹蘭溪低吼道：“我若不争取，誰又會給我？我沒有時間了！我不想做個好人嗎？我不想裝溫柔體貼、裝大度賢淑嗎？我隻是想跟自己這輩子唯一的‘美好’走完最後這一點時間，有什麼錯？易地而處，你覺得她會比我做得

　　好嗎？她要是知道自己将不久于人世，你看看她會不會比我做得好！”

　　尖銳的嗓音刺痛耳膜，封以漠沉默了：“.”

　　她已經魔怔了，他無話可說！

　　“我隻要半年，就沒有人再打擾你們了，兩全其美，不好嗎？”

　　尹蘭溪舊事重提，封以漠思索了下，神情凝重：

　　“蘭溪，枉費我們相愛了一場～如果離開的幾年，你找到了屬于你的幸福，我一定會祝福你！”

　　言下之意，她根本不愛他，或者，根本就不懂愛！她愛的，隻有她自己！

　　略微頓了下，封以漠再下猛藥道：“如果這就是你為我們三人準備的葬禮，我選擇陪她一起‘死’！我不接受威脅，以後，别再來打擾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