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此之外,胤禛與當年康熙駕崩時一樣,封朱筆二十七天,在此期間皆用藍筆批奏章。
這一場喪事極盡隆重,更有僧人日夜誦經,為其超度。
淩若身後所享的待遇尊榮,在大清立國以來,唯一人可以比拟,那便是順治帝時的孝獻皇後董鄂氏。但董鄂氏死前是正一品皇貴妃,而是淩若隻是正三品熹妃;若非胤禛一直是個說一不二的鐵腕皇帝,絕對難以壓制不斷上奏彈劾的群臣。
三日後,淩若的梓棺被運往皇陵,而這個時候,天依然普降大雪,不曾停歇分毫,令得京城的道路舉步維艱。
胤禛站在午門的雁翅樓上,望着擡了淩若梓棺的八旗子弟遠去,眸充滿了悲哀之色,“今日一别,朕就再也看不到若兒了。”
“皇上與孝聖憲皇後的緣份已盡,不能強求。”說話的不是别人,正是瓜爾佳氏,她與胤禛一樣,在午門送别淩若。
胤禛有些意外地看了瓜爾佳氏一眼,“朕以為,朕害死了若兒,你以後都不會與朕說話了。”
瓜爾佳氏輕歎一聲道:“臣妾原先是恨皇上,但這些天看到皇上為孝聖憲皇後所做的一切,知道皇上是真心愛孝聖憲皇後,既然如此,還有什麼好恨的呢,若非要恨,就恨天意弄人。”
“你恨朕是應該的,要不是朕自以為是,怎會讓若兒枉死,朕這輩子最對不起的人就是若兒了。”說到這裡,胤禛眼圈微微一紅,深吸了口氣道:“就算朕為若兒做的再多,也彌補不了朕犯下的錯。”
沉默了片刻,瓜爾佳氏睇視着胤禛極其難看的臉色道:“臣妾聽說,徐太醫一直留在宮為皇上治病,可是因為那宜歡散?那藥對皇上影響很大嗎?”
宜歡散三個字,令胤禛身子微微一顫,眸掠過一絲深重的戾氣,“那個jian人對朕用如此惡毒的媚藥,若非她已經被挫骨揚灰,朕定要将她鞭屍!”
這幾日,宜歡散不斷在體内作怪,雖有容遠為他醫治,但并沒有徹底解除之法,除了服藥稍微減輕yu火之外,便隻能靠意志力強行忍耐。胤禛白天要處理朝政還有淩若喪禮的事,晚上則要忍受yu火焚身的痛楚。容遠曾向他提議與其他嫔妃結合,雖沒有大用,但至少可以配合着藥物減輕yu火,然後再設法一點點控制。
但一來此時尚是淩若喪期,胤禛不願做這種事;二來,胤禛不願受藥物控制,所以拒絕了容遠的提議,隻以意志力強行對搞體内的QY,而這無疑是極其辛苦的。
許久,瓜爾佳氏輕輕道:“孝聖憲皇後在天有靈,一定會保佑皇上平安度過此劫的。”
胤禛搖頭,望着風雪遠去的梓棺道:“若兒能夠不怪朕,朕就已經很高興了,至于保佑朕……實在不必,這一切是朕罪有應得。”頓一頓,他再次道:“待若兒的喪禮過去後,朕會下旨封你為謹妃,鹹福宮的用度一切比照貴妃依制。”
瓜爾佳氏一怔,旋即道:“皇上知道臣妾從來不在乎這些。”
“朕知道,可是朕現在能給予的就隻有這些了。”說罷,他收回目光欲走下雁翅樓,卻在邁步下台階的時候,腳下一軟,整個人無力地往前栽去,四喜想要拉他的時候已經來不及了,隻能眼睜睜看着胤禛一路滾下去,直至到底。
“皇上!皇上!”四喜趕緊奔下去,急得連聲音都變了,瓜爾佳氏亦急忙扶着從祥的手走下去。
待四喜扶起胤禛的時候,隻見他雙目緊閉,面如金紙,額頭還磕破了,正在流着殷紅的鮮血,情況看起來極其不好,四喜吓得六神無主,不知該如何是好,慌聲道:“娘娘,這……這怎麼辦?”
瓜爾佳氏沒想到會突然出這種意外,強迫自己冷靜下來後,随後對四喜還有守在附近看到了胤禛滾下來的幾個小太監道:“你們幾個趕緊背皇上回養心殿,本宮去太醫院找徐太醫,他應該還在。”
四喜答應一聲,與那幾個小太監一起合力背起胤禛,踩着沒足的積雪疾步往養心殿行去,一路上不斷換人,以最快的度來到養心殿。在等了一會兒後,瓜爾佳氏亦帶着容遠到了,與他們一道來的還有靖雪。這段時間為着淩若還有替胤禛解宜歡散之毒的事,容遠整個人亦是憔悴不堪,靖雪擔心他,再加上淩若的事,便也入了宮,她當時正好也在,一聽到胤禛出事便急急趕了過來。
看到容遠出現,渾身是血的四喜趕緊避到一旁道:“徐太醫,您快替皇上看看,皇上剛才從雁翅樓上滾下來,流了好多血。”
容遠點點頭,上前為胤禛把脈,手指剛一搭上,眉頭便皺了進來,瓜爾佳氏見狀緊張地道:“徐太醫,皇上的情況如何?”
容遠沉吟片刻道:“皇上這些日子身受宜歡散的毒害,一直未能好生休息,再加上孝聖憲皇後離去,使得皇上悲痛過度,身子極其虛弱。想必就是因為這個原因,皇上才會失足從雁翅樓上滾了下來,大量失血。”
瓜爾佳氏之前雖有所察覺,卻沒想到竟然這麼嚴重,憂聲道:“傷上加傷,那豈非很麻煩?”
容遠沉聲道:“确是很棘手,甚至可說有性命之憂,草民并無把握可以助皇上避過這一劫,隻能盡力而為!”
靖雪慌聲道:“容遠,你一定要救救皇上,他是大清的國君,如果皇上有事,整個大清都會亂的。”
容遠握一握靖雪冰涼的手道:“我知道,我會盡力的,但你應該明白,很多事并非人力所能控制的。”
“嗯。”靖雪含淚點頭,退到一邊不再妨礙容遠救治。
瓜爾佳氏在定了定神後,命從祥趕緊去坤甯宮通知那拉氏,宮裡出了那麼大的事,無論如何都不能瞞着她,而且萬一皇上有個三長兩短,她一個人也無法擔負不了。
且先不提胤禛能否救治的回來,一衆八旗子弟擡着梓棺出了午門後,一路往京郊的皇陵行去,豈料剛出城門,風雪就突然大了起來,尤如暴風雪一般,吹得人眼睛都睜不開,更不要說看清眼前的路了,隻能在風雪摸索前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