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真要猜嗎?
”另一個容色絕美,氣質雍容的女子問着,在得到肯定的答複後緩緩吐出三個字來,“坤甯宮!
”
這兩人正是瓜爾佳氏與淩若,她們之所以會在這裡,是淩若猜到舒穆祿氏釋了禁足之後,會來此處找如柳,所以過來看看,結果還真如所料。
瓜爾佳氏臉上的笑容一滞,低聲道:“你是說,她真會與皇後結盟?
”
“為什麼不會?
我、劉氏還有成嫔是她的死敵,沒有任何緩和的餘地;而她想要對付我們,隻憑一已之力是不夠的,必須借助别人的力量。
在這宮裡嫔以上的,除了我與姐姐、劉氏、戴佳氏之外,便隻有皇後與裕嫔,裕嫔甚少理會宮中之事,且膽子不大,沒有什麼野心,顯然不符合舒穆祿氏的要求,那麼就隻剩下皇後一人。
”
“這兩人皆有手段與野心,最重要的是都很難忍,若讓她們聯手在一起,咱們會很吃虧的,尤其皇上如今對舒穆祿氏念念不忘。
”
聽得後面這句,淩若心裡猛地一痛,不過她在痛意蔓延之前便将其壓抑住,淡然道:“所以,咱們也需要與人聯手。
”
瓜爾佳氏心思敏銳,稍稍一想猜到了她說的那個人,“你是說劉氏她們?
”
“不錯,我們與劉氏從未撕破臉過,聯手應該沒問題,再說,現在舒穆祿氏出來,她無疑是最擔心的那一個。
若我料得不錯,隻怕她很快便會主動來找我們。
”
“既如此,那我們就靜觀其變。
”兩人并肩走着,不知不覺來到臨淵池,如今春光明媚,放養在池中的錦鯉在水下歡快地遊着,不時躍出水面,魚尾帶起一長串晶瑩的水珠。
瓜爾佳氏扯過一條柳枝在指尖繞着,感慨道:“唉,有時候想想人活一世真的挺沒意思,不過區區幾十年,卻偏要争來搶去,豈不知到雙眼閉上時,什麼都帶不走,倒不如凡事看開一些。
”
淩若撫着光滑的欄杆道:“若是每個人都能這麼想,世間便不會有那麼多事了,身在紅塵,終是難脫愛恨貪嗔這四個字,為了欲望不斷與他人相争,殊不知到最後傷人亦傷已。
”靜默片刻,低低道:“我也如此。
”
“不是,你更多的是為了自保,後宮之中,善良隻會讓自己死無葬身之地。
”說到這裡,瓜爾佳氏微微一笑道:“所以,我會感歎,卻不會就此任人宰割,更不要說淪為他人上位的踏腳石。
我隻是我,不是任何人的工具與目标,你也同樣。
”
淩若點點頭,望着不時被打破平靜的湖面,許久方低低地道:“我們已經無路可退了,隻能不斷地走下去,姐姐,你要一直陪着我,不許像溫姐姐一樣離開。
”
“不會的。
”在這般說了一句後,瓜爾佳氏忽地道:“話說回來,自從你今日與我說了舒穆祿氏的事後,我一直想不明白,皇上為何對舒穆祿氏這麼在意。
皇上的性子我很清楚,涼薄、冷酷、果斷絕決,在他的字典裡根本沒有拖泥帶水這四個字,何以在這件事上如此反常呢。
”
淩若攥緊了掌下冰涼的欄杆,艱難地道:“答案隻有一個,皇上喜歡上了的舒穆祿氏。
”
“不太可能。
”瓜爾佳氏的回答令淩若頗為意外,疑聲道:“為什麼?
”
瓜爾佳氏拉着淩若蹲下身,并且将淩若的一隻手浸如水中,“如何,是冷是暖?
”
“冷。
”雖然此刻是四月天,又有陽光照着,但池水還是頗為涼寒。
瓜爾佳氏松開手道:“池水現在對于你來說自然是冷的,可是你若一直與這些魚一樣生活在水中,不僅不會感覺到任何涼意,甚至還會覺得暖和。
因為已經習慣了這個溫度。
”
瓜爾佳氏的話并不難懂,淩若也聽得明白,可她不懂這與之前說的事有何聯系?
瓜爾佳氏看出了她的疑惑,道:“納蘭湄兒是自小養在宮中的,與皇上可以說是青梅竹馬,皇上喜歡她很正常;而你,康熙四十三年入府,直至皇上登基,整整十九年,你才算得到了皇上一絲真心;但是,也隻有你們兩人而已,哪怕是盛極一時的年氏、佟佳梨落,又或者陪伴皇上最久的皇後,都再不曾得到一絲真心。
可以說,皇上是一個既重情又薄情的人,這樣的人絕對不會輕易喜歡上一個人,可是你想想,舒穆祿氏入宮不足兩年,得寵的時間更短,她憑什麼讓皇上念念不忘,憑那雙像納蘭湄兒的眼睛嗎?
”
下一刻,她已經嗤笑着道:“佟佳氏那麼像納蘭湄兒,簡直可以說是一個模子裡刻出來的,可是她犯錯時,皇上沒有任何心軟,直接趕将出府,之後也從未再提及過。
所以你說皇上喜歡舒穆祿氏,因為喜歡才變得這麼反複無常,拖泥帶水,我覺得不太可能,其中應該還有别的原因,至于是什麼,我一時半會兒還想不出來。
”
淩若之前因為胤禛的事弄得心神不甯,無法靜下心來分析,眼下被瓜爾佳氏一說,頓時也覺得有問題,在舒穆祿氏一事上,胤禛的行事做風,确實與以前相差甚遠,還有昨夜胤禛矛盾的态度……
淩若取下帕子慢慢擦幹手上的水,低聲道:“舒穆祿氏阿瑪隻是一個小小知縣,不足為提,所以不可能是為家世,同樣她也沒有子嗣,容貌放眼後宮之中,也隻能算平平,究竟是什麼,讓她被皇上這樣記在心裡?
”
她想了許久,始終與瓜爾佳氏一樣沒有絲毫頭緒,不過越沒頭緒也就越證明此事可疑。
與此同時,永壽宮中的劉氏知道舒穆祿氏複位為貴人時,氣得快要瘋了,在殿中不斷地來回走着,若非還有一絲理智克制,她恨不能沖到胤禛跟前,質問他為什麼要将舒穆祿氏放出來?
難道那麼快就忘了弘旬的死嗎?
海棠端了茶進來,小聲道:“主子,您走了很久了,坐下歇歇喝口茶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