姚女官在宮門後面怔怔地聽到這裡,眼淚立刻就流了下來。
她轉身飛快地離去,裙角飛揚,消失内宮重重的宮門當中。
王毅興瞥見姚女官走了,才笑着上下打量周承宗一眼,啧啧道:“看不出來,神将大人還會憐香惜玉呢!”
周承宗白了他一眼,也大步離開了宮禁。
王毅興眯着眼看着周承宗的背影消失不見了,才笑着走出宮門,往盛國公府行去。
……
“老爺、夫人,王相來傳旨了。”盛國公府的婆子慌慌張張來到盛國公府的藥房前回報。
王氏和盛七爺一齊從藥房裡走出來,皺眉道:“傳旨?這是要做什麼?”
兩人對視一眼,來到前廳。
王毅興捧着聖旨,并不宣讀,而是含笑送到盛七爺手裡,道:“盛國公,這是您的護身符了。以後誰要找您去治病,您就把這道聖旨拿出來,看誰有那麼大臉敢抗旨!”
盛七爺接了聖旨,有些不好意思地道:“但是……如果拿出聖旨,對方還是要我去看,我多半也是會去的……”
王毅興笑道:“那沒關系。若是您拿出了聖旨,對方還是執意要您去,您可以去。不過您前腳去,後腳可以=一=本=讀=使人給我送信,我立馬帶着人去抓那抗旨之人就行了!”
他抓人,隻要有個由頭就行。
而什麼由頭,有比抗旨還大呢?!
王氏明白過來,臉上露出微微的笑意。颔首道:“毅興。多謝你了。”
這樣一說。王毅興便知道王氏已經對他冰釋前嫌了。
“不用謝,這些事情是我應該做的。當年您在王家村幫了我們家那麼多忙,我隻是稍稍回報而已。”王毅興拱手說道。
王氏點點頭,“既然來了,一起吃飯吧。”
王毅興笑着搖搖頭,“還要回去覆命,改天再來叨擾。今天這頓飯,我可要寄下的。”
“沒問題!沒問題!”盛七爺笑呵呵說道。親自送了王毅興出去。
王毅興出到盛國公府大門口,回頭問盛七爺:“那天您在神将府醫治了神将大人的妾室,是嗎?她的腿如何被傷成這樣?誰幹的?您知道嗎?”
盛七爺搖搖頭,撇了撇嘴,道:“我是看在思顔份上,才對神将府格外和善些。但是那神将大人,哼,實在是欺人太甚!”
王毅興知道盛七爺指的是周承宗突然讓盛思顔去服侍越姨娘的事。
“思顔是嫡長媳,世子夫人,也是聖上禦封的鎮國夫人。更重要的是,她有了身孕。有可能會生下神将大人的嫡長孫!——這神将大人怎會如此想不開?在這個節骨眼兒上讓思顔去照顧他的妾室?”王毅興深思問道,“我真是覺得很難理解。”
“這有什麼不理解的?”盛七爺氣哼哼地道:“他就是寵妾滅妻!讓思顔這個嫡長媳去服侍小妾,不就是為了打他夫人的臉!”
“哦——!原來是這樣。”王毅興滿臉恍然,拱手謝過,“還是七爺您知道的清楚。”
“那當然!”盛七爺興高采烈地道,“我一看就知道他是怎麼回事!所以那天,我故意在那妾室的腿上做了點手腳……”說完他立刻用手捂住嘴,眼珠子滴溜溜地往兩邊看,不敢看王毅興驚訝的眼神。
“七爺,您……居然也能下這樣的手了……”王毅興萬分感慨。
這些年過去,他們都變了。
這在以前的盛七爺,是不可想象的。
可是現在的盛七爺卻理直氣壯地惡狠狠地道:“誰讓她一點愧疚之心都沒有?她聽見親家公讓思顔來照顧她,也不攔着,臉上還頗有得色!——哼,那天真是氣死我了!我是誰?我是思顔的爹啊!在我面前擺譜,看我治不死你!”
“做得好!”王毅興又啪啪給盛七爺鼓掌,“七爺,您早該這樣做了。不然那些人都當您是軟柿子!”說着又問:“那您到底把那妾室治死了沒有?”
“……還沒……”盛七爺縮了縮脖子,“隻是腿沒救了。再說她也沒有做特别出格的事。——如果有下次,我一定治死她!”
王毅興噗哧一聲笑了,搖頭道:“可惜聖上下了旨,以後她是不敢找您治病了。”
“算她識相!”盛七爺如釋重負說道。
其實給越姨娘的腿傷做手腳,已經是盛七爺盛怒之時的舉動了。
讓他真的有意治死人,打死他也不敢。
王毅興對盛七爺的性子十分了解,也沒有說穿,隻是笑着道:“七爺厲害!我也就放心了。這就告辭。”說着,拱手翻身上馬離去。
從盛國公府離開後,王毅興騎在馬上,慢悠悠地走着,皺眉想着剛才和盛七爺的對話。
其實王毅興一點都不信周承宗是因為寵妾滅妻才這樣做的。
周承宗的内宅之事,當年的太皇太後知道得很清楚,也曾經跟王毅興和姚女官兩個人都通過氣。
據太皇太後得到的消息,這周承宗根本就是在女色上很淡漠的一個人。說他有多寵這個妾室,實在是冤枉。這麼多年,他在這個妾室房裡過夜的次數屈指可數,就知道這所謂的“寵”,有多少水份了。
而且以他對周承宗的了解,這個男人,是心中有大志向的人。
女人或許會在他心裡占有一定的地位,但是絕對占不了很高的位置。
就連當初衆人皆知他的“紅顔知己”鄭大奶奶,恐怕也隻是周承宗祭出來的一個幌子而已。
他到底在掩蓋什麼呢?
王毅興一路沉吟,回到宮裡的禦書房,向夏昭帝覆命:“聖上。聖旨已經送到盛國公府了。”
夏昭帝點點頭。指了指面前的凳子。“坐。”
王毅興側着身子坐了下來。
“聖上有事嗎?”
夏昭帝擡頭注視着他,聲音平平地道:“你想讓姚女官去神将府做妾?——你好大的膽子!”
王毅興不置可否地笑了笑,道:“聖上,您不覺得這樣才能更好的掌控神将府?”
“朕要掌控神将府做什麼?”夏昭帝橫了他一眼,“你别給朕添亂了。姚女官這樣的人,怎麼會願意去做妾?!你就會異想天開!”
“不是我異想天開。也許别人的妾她不願意做,但是神将大人的妾,她是一定會願意的。”王毅興笑着說道。
可惜神将大人不願意……王毅興在心裡又默默加了一句。
“哦?”夏昭帝頓時來了興趣。“你的意思是,她對神将大人……情有獨鐘?朕沒看出來啊?”
王毅興莞爾,“聖上,您的心思哪裡在這上面?臣當年跟姚女官一起在太皇太後跟前共事,對她多有了解。您不知道,那時候鄭大奶奶還活着,凡是跟鄭大奶奶有關的事,姚女官都特别感興趣,而且一定要踩鄭大奶奶一腳。那時候臣就覺得奇怪……”
“就這樣?”夏昭帝沒了興趣,往後靠在龍椅上。“捕風捉影,一面之詞。你就看出來姚女官對神将大人有情?”
“臣還沒說完呢。”王毅興繼續說道,“……後來偶爾有一次,臣聽見太皇太後跟姚女官說話,問她,這麼多年,她是不是還是記挂着那一個人?”
“姚女官承認了?”
“她親口承認。不然臣也不會這麼笃定。”
“但是就算如此,哪怕他們兩人都願意,朕也不願意。”夏昭帝擺了擺手指,“你也知道,她去神将府,神将府的老爺子,絕對不會讓她活着過年。”
王毅興歎口氣,“和周老爺子比,臣還是嫩了點兒。”
“承認自己嫩,還有救。周老爺子多大年紀,你多大年紀?等你到了周神将這個年紀,周老爺子應該就不是你的對手了。”夏昭帝笑嘻嘻地說道。
王毅興笑了笑,“聖上,您是在說,等周老爺子死了,他就不是我的對手了吧?!”
等他到了周承宗這個年紀,周老爺子大概已經.十了,那時候還能活着嗎!
說來說去,聖上還是不信他能抗得住周老爺子……
“哈哈,正是如此。毅興确實很聰明,孺子可教!孺子可教!”夏昭帝哈哈笑着說道。
……
神将府内院的清遠堂裡,盛思顔換了見客的衣裳,候在清遠堂的上房。
“大少奶奶,蔣四姑娘來了。”薏仁在清遠堂門口笑着回道。
盛思顔笑着站起身。
蔣四娘跨過門檻,忙道:“大少奶奶您别起來了,看起急了頭暈。”
她上下打量盛思顔,見她容色嬌豔,身子豐腴,腰腹處微微隆起,但是罩在剪裁合體的淺紫色梨花錦琵琶扣對襟長衫下,并不顯得臃腫。
盛思顔笑着伸出手,“蔣四姑娘大駕光臨,我們清遠堂蓬荜生輝。”
“您這裡是蓬荜,我家就是馬棚了。”蔣四娘爽朗地笑着,走過來握住了盛思顔的手。
盛思顔笑着和她分賓主坐下,又命下人上茶。
兩人一邊吃茶,一邊寒暄起來。
“我還沒恭喜你跟我們家四公子定親呢。”盛思顔笑着道,“身子不便,沒法上門恭賀。”
“沒關系,我理會得。你們送的賀禮還在我房裡擺着呢。”蔣四娘笑着打趣。
兩人說了一會兒話,蔣四娘就按捺不住,笑道:“大少奶奶,我聽說,您養的小刺猬阿财,已經傷好回來了?”
“哦,是啊,是回來了。你也喜歡小刺猬?”盛思顔笑着領她去阿财住的小套間屋子去看阿财。
“阿财?阿财?”盛思顔走到阿财的小窩邊上,卻看見阿财縮在小木匣子裡,裝睡着了,死活不肯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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